如何?你可料到了這個?」柳月曦掃了一眼灑在他腳底的碎片,冷笑問道。
「你竟摔碎了我祭司堂的鎮地之寶。」慕天澈木木問道,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先前眼中的驚訝似乎只是柳月曦的錯覺。
柳月曦有些詫異地皺了皺眉,忽而轉了轉漆黑的眼珠子,笑道︰「並非我故意,可這既然是你祭司堂的秘寶,若是被人發現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你身為大祭司可是難逃干系的。大祭司跟我干耗著時間,還不如趁早想想辦法,看能不能修補這碎片才是。」
慕天澈頓了頓,稍作思考才點點頭,朝她道︰「你說的似乎很對。不過,我真不著急,因為我才跟長老們請了一個月的短假,這段時日里我可以慢慢修復這百蠱盅。」他說話時很誠懇、認真,像根木頭。
柳月曦因為他的回話不由一愣,不知道他是無意說了這話,還是專門在跟她對著說。
「早些修好了才好早點兒放心啊。」柳月曦笑得很友好。
慕天澈盯著她看,訥訥道︰「既然你將這百蠱盅送回來了,那你可以離開了,我不會要你的命。」
柳月曦,「……」
「可是你要我走我卻不想走,你說,這可怎麼辦?」柳月曦語氣已經不好。指望慕天葵幫忙已經行不通,這慕天澈既然沒有立馬否認不可修復這百蠱盅,那麼她還是有希望的。其實,她還想過直接去找那下蠱毒的巫公,但一想到那粵王的狠戾和巫公的歹毒,柳月曦便放棄了這主意。這世上有一種人,哪怕是死都不會違背自己的主人,在她看來,那巫公老頭子就屬于這類人,她若真去找他,不但討不到解除蠱毒的法子,反而可能將自己搭進去。不管什麼時候,柳月曦都會保持一份理智,墨子痕曾感嘆道,若是有一天她真能為一個人失了理智,那麼那個人在她的心中一定是非比尋常,柳月曦當時候听聞只是付之一笑︰這樣的人不會存在。
慕天澈有些奇怪地看她,唇瓣略一勾,「你想打我的主意?可是,你不是我的對手。」並非指武功內力,而是他的巫蠱之術可在柳月曦發功之前延緩或者控制她的動作。
柳月曦知曉他的意思,淡笑搖搖頭,「我這個人正直得很,從不像一些無恥小人一樣暗中做出卑鄙之事。」
慕天澈听著這話不由揚了揚眉,感覺她嘴里所指之人有些很熟悉的感覺。
其實他的感覺還真沒錯,柳月曦一語雙關,既罵了那暗中給墨子痕身上種了蠱毒的巫公,更暗指他慕天澈卑鄙無恥地給自己施了蠱術一事。
「听聞你祭司堂所有的祭司不得擅自對祭司堂以外的人使用蠱毒,不知這條規矩是否孩還在?」
慕天澈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祭司堂的規定?我祭司堂所有堂歸一般都不會外傳。」
知道的是小爹爹,可不是我。柳月曦心里道。「這個你不必知道,我只問你是否有這麼一個規定?」柳月曦語氣變得急切,她可沒有功夫跟他在這里瞎耗著。
慕天澈沉默片刻,點點頭,「有這規矩,是我師父留下來的。」
「可是怪醫跟你祭司堂巫公比試醫術的時候,那無恥小人卻暗中對他下了蠱毒,你身為大祭司,手下竟做出如此惡毒卑鄙之事,你管還是不管?」
慕天澈思酌片刻,才吐出一個字,「管。」一字落畢,又立馬補了一句,「其實,比試的時候我看出巫公身上藏有蠱毒。」
柳月曦猛地一瞪眼,「你知道?你居然知道!那你為何不揭穿他?」柳月曦的臉一下沉了下來。這人還真是欠抽!
「我離開去禁地之前,他還沒有下蠱毒。」慕天澈說得很無辜。
「你!」柳月曦真想一腳踹過去。「慕天澈,速速跟我去救人!」話畢,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朝窗外走去。
慕天澈拉住他的手往回一扯,目光看了看自己腳底的百蠱盅碎片,一臉認真,「等我補好這百蠱盅再說吧。」
柳月曦腳步一頓,眼中喜悅一閃而過,不在意問道︰「那多久可以補好?」
慕天澈垂頭想了想,「如果師父在的話應該只需十天左右,可是我遠不及師父,大抵需要將近一個月。」
「那還等個屁,趕緊跟我走!」柳月曦忍不住爆粗口,這慕天澈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要不是思及小爹爹身上的蠱毒需要此人來解,就憑這人以前在自己身上施了巫蠱之術一事,以柳月曦的性子定會加倍報復回去!真是憋屈,明明該將此人千刀萬鍋,卻不得不因為小爹爹身上的蠱毒對他收起仇怨。
慕天澈這才跟著她鑽到窗外,臨走前,手指朝牆角的慕天葵身上一彈,慕天葵穴道一解開,身子能動嘴巴能說,連忙跑到窗子邊望去,可是這會兒哪里還有兩人的影子。心里難免有些失望,如果哥哥不在的話,她又可以和墨公子單獨相處一陣子了。不過,慕天葵傻呵呵地笑了笑,墨公子有事情的時候能想到自己,說明他心里還是有自己的。
看了看那地上的碎片,慕天葵低頭一塊塊撿起來收好,關于這百蠱盅一事,慕天葵其實以前並不知道,她只曉得在祭司堂禁地里有一件寶貝,曾經有一位祭司因為自己的私心偷入禁地,第二天被當屆的大祭司發現,最後搬出來的只是一具腐爛臭掉的尸體,上面似有千萬只蠱蟲爬過,七竅都有鮮血流出。自那以後,就算祭司堂有人好奇禁地里的寶貝到底是什麼,也再不敢隨便亂闖了,直到這次怪醫與巫公比試的時候,竟又有人闖入禁地。慕天澈手上的感應鈴鐺可以感應出對方的氣場,他當時候神色大變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那感應鈴鐺響的聲音十分大,表示對方實力不小。
結果,後來真的是禁地寶貝被盜了,幾個長老和慕天澈的臉色都不太好。慕天葵因為听說墨子淵幾人離開了此地,有些暗自神傷,一向木訥的慕天澈卻朝她笑得很詭異,模了模她的腦袋,哄道︰「不用憂傷,那人還會回來的。不過,天葵,你還是不要對他動歪心思,他不喜歡女人。而且,我在他身上下的精蠱還不知道改造成功沒有,這巫蠱之術可不能白白施了。」
慕天葵先是大大一驚,隨即不在乎地撇撇嘴,哥哥的意思是那墨子淵有龍陽之癖,可是,沒有證實以前,她是不會死心的。每個祭司施了巫蠱之術之後都會精力大折,慕天澈最近這一兩個月的確是精力有所損失。慕天葵身子往床上一倒,想了片刻,才呼呼地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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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只有頭頂一輪半月,皎皎銀光一傾而下,兩道影子緊挨在一起,飛速躥動在深夜里。
因為飛得太快,慕天澈覺得自己耳邊的風刺刺刮過,有些生疼,他的腰被柳月曦一只手抓著,在幾棵大樹枝椏上借力而飛。
「你的輕功很厲害。」慕天澈夸贊道,然後又繼續補到,「其實,你不用飛太快,他不會這麼快死的,白天我在巫公身上察覺到了那種蠱毒,雖然那蠱毒狠了些,普通人一日內必死,會些武功的就能熬個三四天,武功再高些又懂得一些巫蠱之術皮毛的,大抵會熬上大半個月,怪醫非同一般,或許能撐上一個月,只是這一個月內一天比一天痛苦,痛不欲生,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慕天澈認真剖析道。
「你給我閉嘴!我們的恩怨還沒有了斷,不是因為我柳月曦怕了你,而是我柳月曦很少做虧本的事,既然你早就解了身上的蝕骨穿腸丹,又何必在我面前裝得一副任由我擺布的樣子,狡猾的狐狸!」柳月曦粗暴按住了他腰間的某個穴位,疼得慕天澈痛呼出聲。
「女人,不要得寸進尺,你挨我這麼近,我隨時都可能在你身上種下蠱毒。」慕天澈忍痛看她一眼,警告道。
「你要是想做一個無恥卑鄙下三濫的小人,你就大著膽子下,我倒要瞧瞧你們祭司堂的長老若是知道了,會不會還認你這個大祭司!」柳月曦瞪他一眼,說話已經有些氣喘吁吁。帶著一個人飛果真是有些吃力。
黑暗中的慕天澈緩緩勾了勾唇,其實,他還真不想做這個大祭司,若不是怕師父的心血被被人敗掉,他老早就不管了。
「從沒有人敢離我這麼近,你是第一個,也沒有人敢抱我,你還是第一個。」慕天澈說話的語調很快,有些惆悵,又有些興奮。
柳月曦不想跟他繼續廢話,剜了他一眼,「你再唧唧歪歪,小心我把你從空中扔下去。」
「你不會的,你還等著我解除怪醫身上的蠱毒。」慕天澈語調輕揚,繼續自顧自道︰「其實,我很少對一個人說這麼多話,你是第一個。我在你身上施的精蠱是我新改造的一種蠱術,如果成功了,你會大受裨益的,我說的是真的。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找十個男人,取了他們身上的一絲精氣混雜糅合于體內就好了。當時候給你施蠱術的時候,我本以為你是男的,男人不都喜歡做這種事麼,很多還喜歡尋花問柳,跟十個女人應該也不算什麼。後來我才知道你是女人……」听他張嘴閉嘴兩個二字,柳月曦恨不得拿跟針逢住他的嘴,先前心中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怒火悉數爆發出來,拽住他的身子俯沖而下,猛地將他推到一棵樹樁子上按住,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嚨。
慕天澈一雙眼中的松怔一下煙消雲散,又變得死寂一片,呆而木訥地盯著她。
「慕天澈,我告訴你,你再跟我提這件事,我保證我會在自己死之前拉你做墊背的!」恐嚇了一句,想了自己還需要求助他,便松了手,卻換了嘲諷的語氣,「不要以為人人都是種豬種馬,你想看看你這蠱術是否成功,大可自己試驗一下。」
「可是,我對女人沒有興趣,而且,我沒法對自己施蠱。」慕天澈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解釋道。
柳月曦直接拽了他走,不想再多說一句,免得她忍不住捅他一刀。
屋子外的那些藥粉還在,窗戶沿上也是,柳月曦放下心來,又從懷里取出另一種藥粉撒了上去,兩種藥粉一接觸頓時融成了一灘水,柳月曦這才推門而入,低聲喚了句小爹爹。
屋內的一盞油燈已經燃了大半,燈芯偶爾發出刺刺的聲音,可是,屋內空無一人。
柳月曦愣在了原地。慕天澈湊上前來,往屋內望了一眼,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