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予羲必須還要在醫院觀察三到四,但因為她一再要求,白媽媽還是找到了醫生,為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北北啊,一會兒回去以後媽給你找了一個黃大仙兒,她有道符,說是可以祛百病,你就……」白媽媽一面走著一面不停地嘮叨著,恨不得要跟自己的女兒說完這一年所有發生的事兒,「你大姨現在都當女乃女乃了,今年年中剛抱了一個小胖孫子……」
米予羲左右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越走越是熟悉,雖然大體上有些變化,變得更加繁華,這里多了一個大型商場,那里多了幾家新開的小攤位,但整體上她還是知道的,這是a市的步行路。
從這里打車去她的家只有不到二十分鐘……
想到此,米予羲的心跳越來越快,她忽地向左轉,正巧看到一輛出租車經過,她趕忙伸手攔截。
「你表哥今年年初也剛結的婚……」白媽媽一扭頭,看到自己的女兒正上一輛出租車,她嚇得追了過去,「北北啊,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媽,我先出去會兒,很快就回來。」米予羲迫不及待地要去見黑廖風。
「那……那你總得跟我說去哪兒啊?」白媽媽不放心地抓著出租車,「這樣,你拿著我的手機,有事情打家里座機電話。」
一等白媽媽放了手,出租車司機立即開了出去。
米予羲坐在車子里,看著這部老式手機,不由心中有些內疚。
她欺騙了白媽媽,她對自己那麼好,但她並不是她的女兒……
這個世界這麼大,時時都在上演著悲劇。
米予羲在上面走了這麼一圈,終于才體會到什麼叫‘珍惜’。她真的錯過了太多,明明可以抓住的幸福她卻一再推延,如果……如果早一些,或許,她和他現在已經坐在公園里閑談漫步,或者手中還牽著他們的孩子……
車子已經開到了福興社區內,司機看了一眼價格表,「總共是56元。」
「哦,好。」米予羲低頭找錢,卻發覺兜里竟然全是空的,她尷尬地笑了笑,「這樣,您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上去找人,他會給我錢的。」
「哎?」
不等司機阻攔,米予羲快速下了車,她直奔上她的家門,心跳‘噗通噗通’,每一下都那麼有力。
「咚咚咚。」她大力地拍著,又是按著旁邊的門鈴,顯得異常興奮。
然而……
「你是……」一個老婦人打開了門,她上下打量著米予羲,「請問你找誰?」
米予羲怔住,「我……我找黑廖風!」
老婦人警惕的眼神變得柔和,她笑了下,「你是少爺的朋友?」
「少爺?」米予羲重復道,她從來不知道他家里還有這樣的僕人,于是她趕忙回笑道,「是,因為有點事情,所以我們將近有一年沒有見面了。」
「噢,那就難怪了。」老婦人頻頻點頭,「這一年來,少爺家里發生了太多事情。不過,他現在已經不住這里了,我只是在這里幫他看房子。你要是有重要事情找他,就去這個地址吧。」說著從屋里找來一張白紙和筆,寫了上去,遞給米予羲。
米予羲感激地對著老婦人鞠躬,「謝謝您,謝謝您……」
看米予羲要下樓梯,老婦人又叫道,「呃,小姐等下。」她向前走出了兩步,「我都忘記了,今你去找他估計也不在。」
「啊?」米予羲揚聲,「那在哪里?」
「今是少夫人的忌日,我想他應該會去林園公墓。」老婦人說道。
林園公墓?
米予羲默念著,「好,謝謝您。」她快速地沖到了樓下。
出租車司機看見她,趕忙推開門,「拿錢下來了?」
米予羲看到他,喜出望外,她拉開副駕駛座,「麻煩到林園公墓!」
「喂,小姐,你剛剛的錢還沒有交!」出租車司機眉頭蹙起,「你是不是想坐霸王車?」
「我要是想坐霸王車就不會下來了。」米予羲解釋道,「我朋友去林園公墓了,等我到了那里找到他以後,肯定會把錢給你。」
「你不會又要騙我吧?」司機一臉戒備地看著她。
米予羲提聲,「我怎麼可能為了一百塊錢騙您?」想當初她的賬戶上都是論幾百萬入賬的。
出租車司機無奈地啟動了車子……
林園公墓。
米予羲剛要下車,司機拽住了她,「你……真的能一會兒下來?」
「我要不下來,我在上面干嘛啊?」米予羲哭笑不得,「要不……您陪我上去?」
司機一甩頭,「我上去那邊干嘛?」
米予羲笑了笑,下了車。
她站在山底下,仰頭望去,到處都是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從山的中間開出一條水泥路。
今來的人不多,畢竟也不是上墳的日子,山底下只停了三輛車子,有本田、寶馬,還有一輛車是奔馳,米予羲猜不出哪一輛車是黑廖風的,只得隨著剛過來的的一撥人向公墓走去。
「今好像黑家人也來了。」
咦?
米予羲瞬間耳朵豎了起來。
「唉,也挺可憐的,一年之內,一下子死了四口人,你說這家子怎麼過?」一個女人嘆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別瞎說。」男人瞪了一眼女人。
死了四口人?她和黑廖風二姑之外,還有誰?
就在米予羲低著頭混在後面的時候,突然前面的兩個人腳步停下來了,米予羲抬頭一看,淚水瞬間就涌出。
黑……黑廖顏?!
她穿著一身黑裙,戴著一副墨鏡,看起來很有大牌明星範兒。
女人看到黑廖顏以後,寒暄了兩句,就繼續拉著男人向上走去,獨剩下站在原地發呆的米予羲。
黑廖顏慢慢摘下墨鏡,眉頭擰了下,「你……你來這里干什麼?」
黑廖顏認出她來了?
米予羲激動得熱淚盈眶,她走上前握住黑廖顏的手,「小顏,我真的好想你們……」第一次,她竟是這麼毫無芥蒂地擁抱著黑廖顏!
黑廖顏身子向後退了一步,瞪著她,「白向北,你又要搞什麼花樣?」
白……白向北?
「不,你看不出來嗎?」米予羲眨著眼,「我是……」咦?發不出聲音啊!
「怎麼回事?」一道深沉的嗓音從後面傳來。
米予羲一听,腦袋像是被雷擊過一樣,瞬間木了。
面前的這個男人和她腦海中那熟悉的黑廖風又有一絲不一樣。他長滿了胡茬,臉頰削瘦,眼窩凹陷,鼻梁依舊很英挺,但整體的形象卻異常地頹廢,黑色的風衣在他高大的身形下,令他從遠處望去有些歐美範兒。
「又是白向北,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剛剛突然抱住我。」黑廖顏近乎撒嬌道,「明明一年不見了,怎麼又冒出來了!」
黑廖風上下打量著米予羲,冷漠的眼神令她瞬間驚醒。
是啊,她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走吧。」黑廖風目光轉向前方,隨即又變得空洞。
「嗯。」黑廖顏又戴上墨鏡,準備下山。
米予羲一見此,心中又急又惱,她想要告訴黑廖顏她是米予羲,可是根本說不出話來。無奈地她只得小跑地跟在後面,她知道自己在冒風險,但她不得不這樣做。
明明自己的愛人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
這是一種怎樣的荒謬場景?
就在黑廖風即將要上那輛奔馳車的時候,米予羲突然拽住他的手臂。
「白向北,你不要太過分!」準備開車的黑廖顏怒吼道。
米予羲不死心地緊緊地拽住他的黑色衣袖,「風,你認不出我來了嗎?我是……」米予羲啊!哎呀,又說不出來。
黑廖風眉頭微蹙。
「白向北!」黑廖顏從駕駛座位上下來,她扯開米予羲,「你要犯病就回家去犯!我哥才沒那閑心治你病!」
米予羲甩開黑廖顏的手,仍舊不死心地向黑廖風沖去,「風,你好好看看我?真的不認識了嗎?」
黑廖風疏遠而淡漠的眼神,令米予羲有些失落。
「神經病!」黑廖顏狠狠地拽了一把,將米予羲扯到地面上,「哥,咱們走。」
黑廖風高大的身體進了車內。
米予羲望著車子緩緩開起,她心內像是燃了一把火一般,她迅速地起身,手抓著還沒搖上的玻璃窗,眼淚再次決堤而下,「風,你曾經跟我說要我跟你再婚,我願意,我現在願意啊,我回來了……我回來跟你再婚來了……」
但米予羲的腳步依然不如車子的速度快,她終于無可奈何地趴在了地面上,她哭泣道,「為什麼,為什麼……」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突然前面的車子停下來了。
「哥,她說的都是瘋話!」黑廖顏扭頭看向坐在後面的黑廖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經常會犯瘋!住了醫院一年,現在突然出院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肯定是瘋了!」
黑廖風冷峻的面孔順著前車鏡看去,只見趴在地面上的女人哭得肝腸寸斷,莫名地,他的心有些揪疼……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只是白向北,那個他討厭的女人!他根本連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的女人!
為什麼會在今……有了一絲絲的不同?
「哥,你別理她……」
不等黑廖顏說完,黑廖風竟是下了車。
「哥?」
黑廖風慢慢地走向趴在地面上的女人,蹲,他用冰涼而縴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你說……你回來跟我再婚來了?」聲音依舊很冷。
米予羲的眼淚依然止不住,她點頭,再點頭,「是,是。」
「你的名字叫什麼?」黑廖風顫著聲音問道。
「我……」米予羲,三個字根本喊不出來啊,怎麼辦?「我……」
「你叫什麼名字?」黑廖風再次問道。
「白向北,拜托你不要抽風了,好不好?」黑廖顏站在了米予羲的身側,怒道,「你還嫌我們家不夠亂嗎?」
「我……」不,她不是白向北。「我不是白向北。」
黑廖風的眉宇微蹙了下,黯淡的眼神忽地閃過一絲異樣,他冰涼的手指狠狠地掐住米予羲的下巴,再次追問道,「你到底是誰?」
「哎呀,我說不出來名字啊!」米予羲無奈地爬起來,坐在了地上,「怎麼辦?怎麼辦?我知道我說出來你們也不信,但我真的不是白向北……風,我只能告訴你,我回來是跟你再婚的,我真的回來是跟你再婚的啊……哇……」米予羲大哭了起來。
「這個女人想跟你結婚想瘋了!」黑廖顏一臉鄙夷地看著米予羲。
黑廖風眼神再次變得空洞,他慢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刻覆蓋住米予羲,冷聲道,「不要再讓我看見你!」轉身邁開了步子。
黑廖顏低頭看了一眼米予羲,「你以為我大嫂去世了,你就有機會了?你以為就算你裝得和我大嫂一樣的性格,甚至還冒出離譜的話來,我哥就會愛上你了?荒謬!拜托你動動腦子,誰會相信死而復生這種事?」她踩著七寸的高跟鞋,向遠處走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明明就有啊!她就是死而復生啊?只是換了個模樣!
米予羲哭得已經沒有力氣,正巧出租車司機開車過來,「小姐,錢拿到了嗎?」
米予羲一驚,趕忙爬起身來,追上前面那黑色的高大人影,她死死地拽住他的大衣擺。
黑廖風蹙眉,扭頭看向她,眼神依舊是那麼冷漠,仿佛只要她再近一步,他就會掐死她一般。
米予羲咽了咽口水,斗著膽子說道,「給我……一百塊錢!」這氣勢,好似給她錢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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