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鶴祥樓花團錦簇、芬芳怡人,受邀賓客陸續到達。
怡寧郡主一到,沐月和夏侯燁立刻就迎了上去︰「郡主(表姐),快請進!」
「弟妹啊,你這個花賞還真是會選地方,這鶴祥樓我可是有所耳聞,要包下這里恐怕花費不少吧?」怡寧郡主跟著他們一邊往里走,一邊跟沐月說話。
沐月只是抿嘴一笑,並沒正面回話,畢竟這里是她自己的地方,你說沒花錢吧?但花賞佔用鶴祥樓一整天的時間耽誤了生意,況且舉辦這花賞也得花銀子不是,所以說到底她還是有損失的。
夏侯燁見沐月沒說話,他自然不會多嘴,他過來主要是為了陪在沐月身邊,他可不管招待賓客什麼的。有人特意來跟他套近乎打招呼,他也只是漫不經心的應酬一句就不說話了,弄得別人挺尷尬的,也不敢再打擾他。
這是怡寧郡主來了,他才親自出來迎接,換成別人,他才懶得動呢!
一進到鶴祥樓里,就有先一步到來的貴婦們立刻上前與怡寧攀談。
沐月和夏侯燁見怡寧郡主有人陪著說話了,他倆就悄然退開。
香芷早晨沒有出現服侍主子梳洗是為了避開青楊,但想到今天主子一定會很忙,就硬著頭皮還是跟著一起出來了,只不過她依然躲著青楊,不給他跟自己說話的機會,弄得青楊很是郁悶。
沐月這會兒沒空兒注意他們,倒是怡軒見到他倆的熊貓眼跟香葉打趣著︰「還是咱們小香葉有精神,瞧那倆人的臉色,嘖嘖……」
見香葉沒反應,怡軒便順著香葉的眼神往那邊一看,原來小丫頭的視線落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他不認得向問天,只是看到香葉為了那個人沒理自己,心里很不爽。怡軒一下子站到香葉的正前方擋住了她的視線。
香葉這才抬頭皺眉看著他︰「小王爺,您有什麼吩咐?」
這是下人習慣問主子的語氣,怡軒很是無奈的裝模作樣道︰「呃,我渴了,你去給我……」
香葉很是盡責的福了一禮︰「是,奴婢這就去給您上新茶。」
怡軒眼睜睜的見香葉轉身而去,心里說不出的滋味,收了折扇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本來沐月是不想邀請秦家的和護國公府的人,但一想到既然邀請了怡寧郡主和朝中貴婦,難保人家不會對自己與娘家人的關系產生不好的猜測,倒不如一並發請柬,來與不來就是她們自己的事了。
秦老太太還算給力,親自和大夫人、三夫人還有秦沐春一起過來了。
她們前腳剛到,護國公夫人和秦沐秋後腳就來了,一對親家在鶴祥樓的門口正好趕一塊兒了,彼此寒暄了幾句就一同進去了。
除了怡寧和怡軒姐弟倆之外,沒人知道這花賞是沐月主辦的,她們來都是給郡主和小王爺面子。
沐月見到自己的娘家人都來了,尤其是母親大夫人也難得出府一趟,她立刻跑來招呼她們,等到她們都就座後,花賞也快開始了。
李掌櫃見沐月給了自己一個眼神,馬上站出來主持花賞︰「各位,請安靜一下。感謝大家來參加本次的春都花賞!這里擺放了卞京城里幾大花坊精心培育出來的名卉,在座的每位貴賓人手一票,由你們決定今年的花冠美譽落戶誰家!下面,請大家來鑒賞一下參賽的這六盆名卉……」
听完李掌櫃的介紹,各府貴婦們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嬌艷欲滴的花兒,你一言我一語的點評著自己最喜歡的那一盆。
這一次沐月讓周錦繡拿出了兩盆花。當然,紫裳雲錦也在其中,另一盆則是名為‘胭脂點雪’的菊花。
見大家看得差不多了,李掌櫃高聲一呼道︰「各位,請為你們喜歡的那盆名卉投下一票!」
接著就有倆小二端著托盤出來,每個人的托盤上都有三個小碗,他們走到賓客面前收票,碗上都貼了名卉的條子,今天來的這些人都不是白丁,一看名條就知道把自己那朵小紅花應該投到哪個碗里。
不多時,小二就把賓客手中的票收齊了,周錦繡和幾個花房的老板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最後的點票結果。
用彩紙折成小紅花來代替選票,這是沐月想出來的,畢竟這里不比連城,讓那些官眷貴婦們舉手點票似乎不太好。
卞京最大的董家花房並沒有參加這次的花賞,他們家的花專供皇宮,算是皇商。沐月早就打听過,這家平時瞧不起同行,所以她並沒邀請董家。
今日來的幾家花房都是中等偏小的,雖沒董家的實力,但沐月看過他們的花,還是不錯的,只是沒什麼特點,今天她就要是讓紫裳雲錦和胭脂點雪博得眾彩,讓來的這些官眷貴婦都知道詠春花房。
最的投票結果不出沐月所料,果然紫裳雲錦高票勝出,而位列二三名的是另外一家花房的牡丹和胭脂點雪。
周錦繡高興極了,同行們紛紛向她道賀,她心里最感激的人當然是坐在賓客席上的沐月。
其實這次的花賞是個雙贏的結果,雖說紫裳雲錦和詠春花房是最大的贏家,但其他花房也沒有白來一趟,正所謂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他們拿出來比賽的花卉也受到了某些貴婦的喜歡,有的就被直接訂了去,大家都得到了意外的收獲,皆大歡喜。
花賞結束後,鶴祥樓免費提供午膳,這些婦道人家難得出來享受一下外面的美食。
尤其今天的菜單是沐月精心選定的,大家吃得新鮮又盡興,而且還趁機替鶴祥樓贏得了好口碑。
「恩,味道果然名不虛傳啊!」
「是啊,沒想到這里的飯菜這麼好吃!」
「而且這里的菜名,有些我都沒听過,真是有意思!」
沐月听著大家一片贊許之聲,心里別提多樂呵了,總算是把這件事辦圓滿了,這下子她吃飯都特別香。
今天除了夏侯燁和怡軒這對表兄弟以外,來的都是女賓,所以為了避嫌,他們兄弟倆在六號雅間里用膳,沒跟女賓們坐在一起。
夏侯燁瞅著怡軒吃得那叫一個痛快,不由得修眉微擰︰「你幾天沒吃飯了?」
怡軒不好意思的抬頭,嘿嘿笑道︰「太好吃了!」
夏侯燁搖搖頭,虧得他們在雅間里,外人看不到,要不然還真是讓人家笑話他這位小王爺。
「對了,表哥,前些日子你們出去玩怎麼不帶著我呢?真不夠意思!」怡軒嘟囔道。
「那兩天你不是正好為舅母的誕辰齋戒嗎?我怎麼好打擾你。」夏侯燁這麼一說,怡軒嘟嘟嘴,繼續吃。
夏侯燁實在看不下去了,勸他少吃點兒︰「差不多就行了,別吃撐著了!」
沐月陪著怡寧和娘家人以及護國公夫人她們在一號雅間里用膳,雖說是食不言寢不語,但今天似乎大家特別喜歡說話,一邊吃一邊聊天。
「娘,你嘗嘗這個湯!」這是沐月特意讓廚房給大夫人做的滋補湯品,別的桌沒有這個,她親自為母親盛了一小碗。
「好,你也喝。」大夫人慈愛的看著如此貼心的女兒,心里暖暖的。
「夫人真是好福氣,我這弟妹可是個孝順孩子!」怡寧瞧著她們母慈女孝的樣子羨慕不已,真希望自己以後能生個女兒,一想到家里那倆活寶就頭疼。
大夫人笑著點點頭︰「是,這孩子的確孝順!」
秦老太太心里憋氣了,怎麼?有了親娘,就忘了她這個祖母了?他恨恨的盯著沐月,似是在用眼神問︰丫頭,你忘了是誰把你養大成人的?
坐在秦老太太身邊的秦沐春見狀,忙獻殷勤︰「祖母,您嘗嘗這個,很好吃的。」
秦老太太緩了一下臉色,對著二孫女和藹的一笑,隨即又陰陽怪氣的說道︰「唉,這未出閣的孫女就是不一樣,還知道惦著我這個老太婆。」
三夫人馬上給秦沐秋使眼色,奈何婆婆和祖母都在場,她先給哪一個夾菜都得罪另一邊,干脆她誰也不管,自己吃自己的,氣得三夫人在桌子下面用腳輕輕的踫了她一下。
但人家根本不為所動,秦三夫人只好自己親自為婆婆夾菜︰「母親,這個味道不錯,您嘗嘗看,喜不喜歡?」
眼看人家都有所表示了,大夫人就想提醒沐月一下,不過沐月比她快一步,今天來吃飯的人都不知道這餐桌是可以轉的,所以對離自己比較遠的菜就不好意思站起來夾過來吃。
沐月突然動手轉了餐桌,大家原來只覺得桌上突起一塊,卻沒想到它是可以轉的,每個人都新奇的瞅著。
轉到最遠的那盤菜,沐月停下來,親自舀了一勺雞蛋羹給秦老太太︰「祖母,這個剛上桌時太燙沒法入口,放到現在涼熱適中,您嘗嘗看!」
秦老太太這下總算是滿意了,看著孫女和媳婦都爭著孝順自己,心里甭提多美了,尤其是吃到那入口即化的雞蛋羹,更是喜歡極了,一個勁兒的夸贊說好吃。
沐月見狀暗笑,她這位祖母還真是個好哄的主兒。她沒有冷落怡寧,這次那些官眷貴婦要不是沖怡寧的面子,也不會來這麼多,所以她得好好感謝怡寧才行,親自給她布菜,一樣沒落下。
三夫人見秦沐秋太過愚鈍,只好自己為親家母夾菜示好,護國公夫人也禮讓三分,儼然一對和和氣氣的好親家。
秦沐秋見沐月似乎對鶴祥樓的菜了如指掌,便出言問道︰「大姐是這里的常客吧,不然怎麼會對這桌上的每道菜都這麼熟悉呢?」
沐月吃得也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回道︰「恩,相公帶我來過幾回,以後你和妹夫出來不妨到這兒用膳,味道確實很好。」
只听得秦沐秋自嘲道︰「我哪有大姐這般好福氣!」
這句話惹得護國公夫人很是不快,把筷子往桌上一撂,沒說話卻足以令人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壓。
秦三夫人瞪了自己女兒一眼,心里暗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知道你婆婆在場嗎?還說這樣的話,這不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嗎?
可是面上她還得替女兒善後,對親家母陪笑臉︰「夫人,來,嘗嘗這湯!」
「不用,我飽了。」護國公夫人語氣清冷,明顯不悅。
秦三夫人訕訕的放下碗,秦沐秋看不過去自己的母親被婆婆給臉色看,剛想說話的時候,突然沐月開口了︰「這會兒還真是覺得飽了,香葉,叫小二上甜品和水果吧!」
「是,奴婢這就去。」香葉轉身出去找李掌櫃的。
不一會兒小二就把水果派和炸薯條端了上來,大家看著都覺得新鮮。
怡寧指著那薯條問道︰「弟妹,這是什麼呀?」
沐月笑容清若的回道︰「那是薯條。」她又指著旁邊的小盤說︰「沾著這個水果醬很好吃。」
「薯條?是用什麼做的呀?」怡寧跟怡軒一樣並不知道這鶴祥樓是沐月開的,但想到夏侯燁和沐月經常來這兒用餐,想必一定清楚這玩意的本源。
果然沐月是曉得的︰「這個是用土豆做的。」可惜這里沒有西紅柿,沒法做番茄醬。
怡寧對這個比較感興趣,用筷子夾了一個沾了點兒水果醬放進嘴里一品嘗,立刻點頭說好吃。
沐月想到在現代好多小朋友都愛吃這玩意,就對怡寧說︰「郡主,其實這東西是小孩子的最愛,改天你帶兩個小佷兒過來吃吃看。」
怡寧笑著點點頭,轉臉又對大家說︰「你們也嘗嘗。」
護國公夫人對新鮮玩意也是好奇的,沒再跟兒媳婦置氣,應怡寧郡主之言重新拿起筷子來,像剛才怡寧那樣夾了一根薯條沾了果醬吃了。不過,貌似她不好這口,並沒覺得有多好吃,但也沒作評語,只是輕輕的放下筷子,喝起了雪梨汁。
「這個喝起來很爽口,郡主嘗嘗!」護國公夫人向怡寧推薦起了自己喝的雪梨汁。
「好。」怡寧跟這些朝中貴婦算是熟識的,也從沒跟誰有過節,所以對她們向來是和顏悅色的,護國公夫人這麼一說,怡寧自然會給她這個面子,便拿起雪梨汁抿了一小口,便也夸贊道︰「恩,確實好喝,甜酸適中,我喜歡。」
秦老太太和大夫人她們見怡寧和護國公夫人都說雪梨汁好喝,便也拿起來品嘗。
見大夫人似是很喜歡喝,沐月便勸了勸︰「娘,這雪梨汁雖好喝,但您的身子不宜多喝。」
「我說怎麼覺得里面有種梨子的味道,原來是雪梨汁呀!弟妹,這東西如此好喝,怎麼令堂不能多喝些呢?」
沐月為怡寧解惑︰「郡主有所不知,我娘子早前在庵堂里清修禮佛數年,使得身子虛寒體弱。而這雪梨汁乃是取自新鮮鳳梨,雖說有清心潤肺之效,但梨性寒,並非所有人都適合多喝的。」
怡寧這才明白,秦老太太听到沐月這番話心有所觸,饒是再喜歡喝那雪梨汁,也不再喝了,其他人亦是如此。
倒是秦沐秋越喝越起勁兒︰「這雪梨汁真是好喝呀!平兒,再給我盛一碗。」
「是。」丫環平兒不敢違背主子的話,又給秦沐秋盛了一小碗。
秦三夫人真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女兒算了,剛才得罪自己的婆婆還不算,現在還明擺著跟別人步調不一致,她怕女兒闖禍,忙說自己出去方便一下,便拉著女兒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面,三夫人避開人多的地方,拽著女兒走到後院一僻靜處,板著臉問秦沐秋︰「你到底怎麼回事?今天老是說錯話!」
秦沐秋甩開母親的手,側過身去輕眺著前堂熱熱鬧鬧的場面,呶著嘴不言語。
「我在問你呢,你倒是說話呀!」身為母親,三夫人看著她這副模樣也來氣了。
「說什麼?」秦沐秋突然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的母親。
「說……你今天說話怎麼沒個分寸?即便是你羨慕你大姐,但當著你婆婆的面前說出那話,豈不暗喻她兒子不如人嗎?還有剛才,你沒看到連你祖母都不喝那雪梨汁了嗎?你還自顧自的又再要一碗喝,你這不誠心跟大家唱反調嗎?」三夫人想要知道女兒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秦沐秋忽然目光氤氳,眼眶跟著一紅︰「娘,我後悔了!」
三夫人沒想到女兒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而且見她很是委屈難過的樣子,忙將女兒抱在懷里︰「秋兒,跟娘說,到底怎麼了?」
「娘,為什麼大姐嫁人後過得那麼幸福,而我卻嫁了那麼一個爛人!我不甘心。」
秦三夫人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女婿又惹女兒傷心了,雖然她心中也對容昱諸多不滿,但親已經成了,現在來後悔管毛用?她只好盡量開導著女兒。
「秋兒,你听娘說,就算容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但你已經是他的妻了,咱們女人嫁夫隨夫,這是命。你縱有千般不如意,也得忍著,為了你以後的日子著想,你不能得罪國公夫人,只有公婆向著你,容昱再怎麼胡來也動手不了你的地位,懂嗎?」
秦沐秋搖頭哭道︰「我不懂!在他們眼中,我這個兒媳婦永遠比不上他們的那個沒用兒子,我再怎麼極力討好孝順他們也是徒勞無用。娘,你好好看看我,這種日子讓我怎麼過得下去?」她擼起袖子伸出手臂給母親看。
當秦三夫人看到自己女兒胳膊上的瘀傷時,搖著頭難以置信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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