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熵~我……我快要不行了……」
女人動情的低吟和喘息聲壓抑地響在寂靜的深夜里。
「噓~苒苒還在婚房里。」
是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听得出來,男人也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y望。
顧冉冉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顧苒苒,你能不能別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我的後面?」
「顧苒苒,我討厭你!我討厭父親要我照顧你!」
「哼!要不是我媽喜歡你,顧苒苒,我才懶得看你一眼。」
那一年他八歲,她五歲。她纏著他教她種丁香花,他對她說了以上的話。
「喂,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喂,我欠你了麼?」
「喂,你贏了。」
那一年他二十歲,她十七歲。她威脅他,如果他不陪她去看場電影,她就告訴沐姨他抽屜里有的事。
五歲到十七歲,再到現在的二十三歲。
記憶中他一直叫她顧冉冉,顧冉冉,連名帶姓地叫了許多年,每一次似乎都充滿了嫌惡。
後來也不知道從第幾年開始,他連她的名字都懶得叫了,直接以喂代替。
第一次,听他叫她苒苒,卻是在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對話當中听見。
顧苒苒的心忽然撕心裂肺地疼了起來。
在一片朦朧的淚霧中,她忽然明白了,原來有些痛,是無論多了多少的心里準備,無論對著鏡子說多少遍加油都依然沒辦法減輕一絲一毫的。
兩個人的婚禮,三個人的洞房花燭夜。
婚床上熱烈交纏的男女,曖昧的喘息聲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字字句句都凌遲著她支離破碎的心。
顧苒苒的視線根本沒有勇氣對上婚床上的男女,她低垂著頭,小手來回撫模著攤在沙發上由世界頂級設計師打造的「愛的嫁紗」。
裙擺上繡著寓意愛情幸福的二十三朵玫瑰,刺痛了她的眼。
這是爸爸的好朋友,國際知名攝影師裴叔叔親自從米蘭給她帶過來的。她知道,長輩們對她的這場婚禮都不是很贊同,可極為寵她的他們全部都沒有說出一個反對的字。
尤其是最愛她的爸爸——
「苒苒,你確定你要嫁給言熵嗎?」
顧衛哲在自家的花園里找到正在太陽底下給紫丁花澆水的顧冉冉。
「爸,您怎麼也起得這麼早?您早上不是沒有課嗎?」
放下手中的澆水壺,顧冉冉欣喜地朝父親奔過去,挽住父親的手,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那樣依靠著父親的肩膀撒嬌。
「苒苒,回答爸的問題,你確定要嫁給言熵嗎?」
顧衛哲像往常那樣,寵溺地拍了拍寶貝女兒的頭,只是那雙墨色的眸子里有隱隱的擔憂。
「爸,這問題您都問了不下百遍了。怎麼著?就因為媽追了顧叔叔好幾年,最後還是沒有抱得美男歸,所以你就認為你們的女兒也沒有拿魅力,無法把人家的兒子給拿下是吧?爸,你應該向媽多學習學習,對你女兒要有充分的信心才行。」
挽著顧衛哲走到花園的木椅上坐下,顧冉冉斜睨了父親一眼,故意用俏皮的話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確定嗎?要怎樣才能算是確定呢?
從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的記憶里就有了大她三歲的他的存在。
由于兩家是世交的緣故,從她上幼兒園的第一天起,就是熵哥哥在負責照顧她。記得小時候她是特別不喜歡,甚至有點怕這個表情總是酷酷的,話也說不上幾句的大哥哥。
如果不是爸爸媽媽工作太忙,沐姨經常接她去他們家玩,直到爸媽來接她,她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時間和他接觸,更加不會有機會了解到那麼不一樣的他。
記得那時候媽媽還是顧叔叔的秘書,顧叔叔是個典型的工作狂,媽媽每天都要加班加到很晚。那時候的爸爸也在為學校的稱謂、評級、實驗忙得不可開交。媽媽不放心Z市家政保姆的水平,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跟著熵哥哥回家,由漂亮、溫柔的沐阿姨親自照顧他們兩個小蘿卜頭。
沐姨特別會照顧人,比她那個因為錯過了爸爸好多年,後來成天只知道對爸爸「賣弄風情」,一心想要補償爸爸,補足過去遺憾光陰的媽媽靠譜多了。
她特別喜歡跟沐姨在一起的感覺。
在她兒童階段的好長一段時間,每天放學最盼望的事就是見到總是溫柔含笑的沐姨。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想要見到沐姨的願望降到了第二位,她的春心開始為那個寡言、嚴肅的大哥哥萌動。等到她意識到她可能愛上了那個和他一起長大,據說還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護士阿姨第一個抱她的小哥哥時,她的小愛苗早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成長為了一棵參天大樹。
即便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即便後來知道他有數不清的女友,即便知道後來他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並且為了那個女人甘願接下顧叔叔的公司,她的感情也早就收不回來了。
所以才會在他找到她,要求她配合他完成一場訂婚儀式,再完美地演繹一場結婚儀式之後,她只考慮了三秒鐘就答應了下來。
「你顧叔叔沒有選擇媽媽,那是因為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深愛的女人,就是你沐姨,除了你沐姨,別的女人他都不想要。這並不代表媽媽不夠有魅力,同樣的,如果言熵如果不愛你,也不代表你不夠優秀,只是因為你不是他的那根肋骨罷了。……苒苒,苒苒,你有在听爸爸說話嗎?」
大掌在顧冉冉的眼前晃了晃,小女生的視線完全呈現迷蒙的神情,也不知道小腦袋里在想些什麼。
好家伙。敢情他講了半天,都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發現自己的女兒完全處在放空狀態,又好氣又好笑地捏了下她粉紅色的俏鼻,繃著張俊臉,佯怒地問道。
「嘿嘿。在听,在听。不好意思啊,爸。小小的走了下神。爸,您剛才說什麼了?」
親昵地圈住顧衛哲的脖子,顧冉冉偎依進爸爸的懷里,小腦袋蹭了蹭,方才抬頭問道。
「我說……」
「死小孩!你老爸的胸膛是我的專屬領地!沒听過領土主權神聖不可侵犯嗎?一邊畫圈圈去!要發春去找你的熵哥哥。」
「媽~」
衣服後領被人給拎了起來,顧冉冉特別無奈地轉過頭,她的美人媽媽藍沁沁此刻正以凶神惡煞的表情瞪著她。
媽媽也太夸張了,就因為當年爸爸在明知道她喜歡顧叔叔的情況下,還對她不離不棄,後來在她告白遭拒,爸爸無怨無悔的守護,媽媽終于從對顧叔叔的痴戀當中醒悟過來之後,媽媽對爸爸的佔有欲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平日里去學校探爸爸的班,看見有年輕漂亮的女學生圍著爸爸請教課業問題,媽媽巧笑倩兮,暗藏殺機地殺過去也就罷了,怎麼對她這個女兒都表現出這麼強烈的敵意啊~
顧冉冉有著都五十來歲的人了,還依然美艷動人的母親,神情有些哀怨。
「媽什麼媽。你不是和言熵約好十點鐘要去非凡影樓拍攝婚紗照麼?現在都八點了,從家里開車去市區都要一個多小時,雙休日,路上還會塞車,你……」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早上約了熵哥哥了。爸,媽。那我先出門了啊~拜~」
說著,顧冉冉就跳下椅子,往車庫的方向跑去。
「死小孩,先給我把拖鞋換下來了再出門!」
身後響起藍沁沁女高音般的嘹亮嗓音。
「知道啦~」
顧冉冉邊跑,邊背對著他們揮揮手。
「老公,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望著顧冉冉雀躍萬分的背影,藍沁沁卸下偽裝,一臉擔憂地枕在丈夫的肩上。
她不過問她和熵兒的事,全心全意的配合,只是因為她知道,對于彌足深陷的苒苒,她再多說些什麼都沒有用。
就如同她當年那麼不可救藥的喜歡上莫無咎,衛哲好說歹說的勸了那麼些年都一點效果都沒有。
有些事情要靠自己想通。
等到苒苒意識到愛情是勉強不得的,她也就自然地學會如何去放手了。只不過,代價可能很重…。.
夫妻多年,又是在學生時代就喜歡上嬌妻的顧衛哲自然對藍沁沁的想法了若指掌。
沁沁的方法的確有些冒險,對苒苒而言也實在太過殘忍,可誰那孩子死心眼呢…。.
「沒關系,如果最後苒苒還是被無咎家的破小孩給傷得體無完膚,老婆,我們就再生一個女兒來色誘他家的孫子好了。」
見老婆還是憂心忡忡的模樣,顧醫生摟著愛妻的肩膀,難得幽默了一把。
「沒個正經。」
嬌睨了心愛的老公一眼,藍沁沁紅著臉,掐了一把顧衛哲的小蠻腰。
包容地握住藍沁沁行凶的手,顧衛哲咧嘴一笑,比之年輕時的俊逸儒雅,如今添了幾許成熟男人的魅力。
雙手環在顧衛哲的肩上,藍沁沁抬頭深深的注視著這個和自己相守了多年的斯文俊逸的男人,由衷地道,「老公,我真的特別喜歡苒苒也能夠找到像你這樣的好男人。」
「呵呵。小傻瓜。會的。我們的女兒那麼優秀。」
听出妻藍沁沁話語里的擔憂的,顧衛哲將緊緊地將愛妻摟在懷里,以消除彼此的不安。
這對彼此依偎的夫妻並沒有看見,在花園的牆角處,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原來……爸爸不是早上沒課,他是知道她今天要和熵哥哥去拍婚紗照,所以特地請的假,想要來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蹲在灌木叢里,顧苒苒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臂,直到舌尖嘗到血的腥味都沒有松口開口,她怕,她怕嚎啕的哭聲會驚動了全世界最愛她的那兩個人。
——
「顧苒苒,你這是在做什麼?」
手臂被人給強行地拿開,顧冉冉茫然地抬起頭,怔愣地看著站在她面前,只穿了一件白色睡袍,露出一大片古銅色肌膚的莫言熵,有那麼一時間,她的大腦呈現完全空白的狀態,半點反應不過來。
「你……」
莫言熵震撼地望著無聲落淚的顧苒苒,腦海里迅速傳達這樣的訊息。
顧苒苒在哭?!
全天下最沒心沒肺的小樂女,就算是08年爸爸和藍姨去印尼商談合作案,遇見大海嘯,生死未卜。顧叔那麼堅強的男人都忍不住背著所有的人在廁所流淚,被他給瞧見,媽媽也因為擔心爸爸和藍姨在那段時間迅速地消瘦下去。他也因此延遲將畢業答辯延遲了兩個月。
只有她,顧苒苒一個人,始終吃好喝好地出現在每個人的視線當中。
這麼一個連心生母親的生死都不記掛在心上的女人,會哭?
莫言熵一度以為是自己產生幻覺了。
冷漠的視線對上她空洞的眼神,哭紅的眼,再調轉到她滲出血的手臂,他的瞳孔倏然地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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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番外有沒有人在看。
番外講是直接跳到下一代了,是個完全**但又與正文息息相關的故事。
個人感覺比正文要精彩,強烈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