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鄉記不清楚自己是多小的時候發生的事。
那天,下著傾盆大雨,推開窗戶望出去,連對面房子都陷在雨霧中。老師說要寫一篇動物園的作文,今天已經是周日了,明天就要上學,可她從來都沒有到過動物園,作文應該怎麼寫?
于是,她打起傘骨都斷了三根的破爛小花傘,想自己一個人去動物園看看,即使沒有錢進去,但是到外面看看的話,再加上自己對身邊小貓小狗的認識,應該就能寫好動物園的作文了吧?
風大,雨也大,她頂著風雨蹣跚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只有汽車呼嘯而過,飛濺了滿坑的泥水在她身上。
腳下不小心一滑,整個人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地上,右手肘關節立刻傳來揪心的痛,傘被風雨刮走了,她痛得快要受不了,卻不得不爬起來去追那把被刮跑的雨傘。
那是他們家唯一的一把傘。
最後,她忍著右手手肘的痛,到動物園門口走了一圈,然後又顫抖得跟小黃花一樣慢騰騰地折回了家。
回到家後,才發現右手手肘已經腫得不像話,她找來家里專門準備的正紅花油就朝痛的地方揉去。
等半夜的時候,顧遠介被她受不了疼痛的申吟給驚醒,大半夜的一個背著她急急地跑在呼嘯的風雨里。
等她到醫院才知道,白天去動物園的一摔,她的右手手肘骨折了。
他們明明沒有錢,但不知道叔從什麼地方搞來了錢,醫生給她上了藥,上了夾板,而身邊的顧遠介臉色白的跟鬼沒有區別。
事後,顧鄉才知道,因為沒有錢,所以他去賣血。國家是不允許賣血的,叔就到黑血站去賣,黑血站那是什麼地方啊?消毒不過關,很容易染上艾滋病等一些疾病。而他四十元一升他賣了兩升。
當時他整個人不到60公斤啊,兩升幾乎要掉了他身體里一半的血。
盡管他什麼都說,但顧鄉知道如果自己受傷對他來說會是怎麼樣的負擔。
從此,顧鄉下定了決心,自己絕不能讓叔操心,自己發誓不能再讓叔去賣血。
她要好好地保護自己,要當他的支持,要為他扛起一個家的責任。他們兩個相依為命,絕不能因為自己再讓他受到絲毫的傷害。
即使現在,她被司易強迫地做了手術,身體里正在孕育一個死人的孩子,她依然沒有忘記,要如何才能不讓顧遠介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呢?
「……如果,我如你所願生下這個孩子,你是不是願意放了我?」從發燒中清醒過來,顧鄉睜開眼楮地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司易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生了孩子以後再說。」
他沒有告訴她,他的打算是等她生了司楠的種以後,他要讓她和孩子一起下去和司楠一家三口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