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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書讀多了,人都變得比較傻?
俞子軒一看到跟戲文上演的「權貴仗勢欺壓良民」,怒火騰地一下上來了——我輩讀書人學得是聖人之道,見此不伸張正義,還指望什麼?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站出來,嚴詞斥責了當街撞人的惡行
沒想到那小廝過來,期期艾艾,叫喚了一聲「俞家大公子」,當場呆愣住了
他只顧著看傷者的傷勢,還有向周圍民眾自我介紹了,竟忘記看「肇事者」的馬車,明顯打著安慶侯府的標志聯想到不久前在賽馬場看到俞清瑤姐弟,也就是說,馬車里現在坐的就是他同族弟、妹
這時,堂堂俞家大公子沒想息事寧人,反而勾出對俞清瑤拋頭露面的強烈不滿在本家時,就發現俞清瑤是個不安分的,絲毫沒有婦人應有的禮義廉恥。那時只是姐妹間些許口舌糾紛,不想到了京城,竟做出撞人的惡事來胸腔里滿是「正義」「公道」的他,再也壓制不住怒氣。
他也不替受傷的傷患討公道了,對著車廂怒罵不止,滿口之乎者也,聖人雲、聖人曰,周圍的老百姓也听不懂,只覺得這位書生好能說啊。許久,才有人弄懂只鱗半爪,低聲對周圍說,「原來里面坐的是他弟弟妹妹。」
「啊,是他的家人啊」
歇口氣的俞子軒听了,更加憤怒——他與俞清瑤根本不是一類人好不好,如何能拿來相提並論?
「你也配姓俞?曾祖的顏面都被你們丟光了還不下車給撞傷的人道歉,恭敬的奉上養傷銀錢聖人曰︰知恥而後勇。你們若連這點道理也不懂,妄為人」
車廂後的俞子皓身軀微微發顫。
雖然沐薄言一直摟著他,給他無窮的勇氣和保護,但透過車簾的縫隙,他看到周圍老百姓指指點點,那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壓得他幾乎受不住。幼小的心靈受到很大傷害。
尤其素日尊敬的大堂兄俞子軒,怎麼臉變了形狀,說話惡聲惡氣的。虧他學得滿月復詩書,竟然罵人不帶髒字,明知道這是大街俗語有雲,家丑不可外揚,他俞子軒是故意當街羞辱他們姐弟嗎?
怪不得姐姐怨恨他,對他妹妹婷瑤的來信怒不可竭。
小孩子是很記仇的,小小的俞子皓忽然想到,在本家的時候,他一直很努力用功,在同輩兄弟幾個中是讀書最好的。可是,連三房、四房的兄弟都去過松濤閣,單獨拜見曾祖父。偏每次輪到他時,曾祖父不舒服,一次拖了一次。
那時大堂兄安慰他,說下次你讀書得了第一,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去松濤閣。
他那麼輕易的信了
可如果這話出自真心,怎麼直到離開本家時,仍一面也沒見到
被人欺騙的感覺太壞了,在小家伙那顆單純純潔的心靈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俞子軒就是一個大騙子,表面仁義道德,其實是個連弟弟妹妹都要欺負的大壞蛋
按捺不住,剛要出車廂,沐薄言一把按住他,隨意的掀開車簾,懶洋洋的下了馬車。他頭帶紫金冠,一粒起碼有龍眼大小的明珠瓖在冠上。身上穿了朱紅萬福團花圖案的錦緞圓領袍,腰間系著花鳥紋嵌頂級祖母綠翡翠的腰帶,懸了五六個香囊、玉佩。
玉樹臨風、儀態優雅的一出現,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頓時小了。一看沐薄言就知道是貴族子弟啊這樣的貴族少年,京城里多了去了,仗父兄的勢別說撞個把人,就是打死人又怎地?
看熱鬧的有些人聰明,趕忙悄悄溜走了——生怕被侯府家下人記恨。
俞子軒見此,更是氣惱,「他們怎麼不下來?怎麼,見到我這個大哥,也不過來拜見了」
沐薄言形容懶洋洋的,「俞兄跟小孩子置什麼氣?皓兒剛剛在賽馬場騎了一會兒馬,現在腿正酸呢,走不動路,你當哥哥的,也不關懷弟弟?再者,這里是大街上,比賽馬場還亂上幾分,表妹怎麼好在這里跟你見禮?你若想,不如隨我回侯府,我自當讓他們出來正正式式給你見禮。如何?」
「休想誰要去你家侯府」
俞子軒氣恨不止,心中已經打定注意,再也不上門了——他是要做翰林的人,清名最重要,怎麼能跟污七八糟的侯府扯上關系?
「別想扯開話題,先說,這個撞傷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喔?」沐薄言仍舊不當一回事,隨手丟了一錠十兩紋銀,「賞你看大夫的。」
「謝謝大爺賞賜、謝謝大爺賞賜」剛剛還在路中間不死不活的人,立刻爬起來,連滾帶爬的鑽進人群。
俞子軒正享受「行俠仗義」的快感呢,冷不防讓苦主跑走了,「誒,你別走啊,我讓他給你道歉,陪你去看大夫,看大夫怎麼說,要不要緊……」
沒等他說完,人已經像游魚嗖的不見了。
空留俞子軒在原地,疑惑不解。他們才是有理的一方啊,干嘛害怕得逃跑?
沐薄言輕笑一聲,「俞兄沒什麼事情,小弟就走了?家父家母命小弟照顧表弟表妹,下次與你把酒長談吧」
「哼」俞子軒冷哼一聲,看著討厭的沐薄言上了馬車,站在車上,陽光照得他白皙俊面上,如珠玉生暈,美得勝過世間多少女子。便是現在,也有女子偷偷送去愛慕的目光。
轉眼間,馬車滾滾留下了一段煙塵,看熱鬧的人群逐漸散去。俞子軒還站在原地不動,心理空空落落,好像仗義執言,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又好像什麼也沒做,細想想,沐薄言除了丟下無足輕重的十兩銀子,還損失了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有啊
至于再次得罪俞清瑤姐弟,被他刻意忽略了過去。
他壓根就沒想到,俞清瑤對他的忍耐已經到了頂點——其他的仇人一時找不到頭緒,但名義上是「兄長」處處為難她的,她要是還縱容忍讓下去,豈不是白活了?
……
俞清瑤的做法很簡單。先是讓表哥找到那位「踫瓷」的。在侯府駕車的人車夫都是干了許多年了,怎麼可能發生無端撞人的事情?肯定是京城里有些游手好閑的幫閑,專門以「被撞」訛有錢人家。有錢人家的女眷,或是外來的商販,不明就里,還以為自己撞壞了人,息事寧人的心理下,賠錢了事。
一般這種「踫瓷」,極少會訛上有權有勢的權貴人家,尤其是沐薄言這樣有名有姓,更不講理的紈褲子弟了。可能是一時沒看清俞清瑤馬車上的標記吧
若今天沒遇到俞子軒,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被打一頓。
要求很簡單,也容易。
應表妹的要求,沐薄言吩咐人下去,找到後按兵不動,三天後盯著人去了西城,正在訛一個外來商戶時,當場抓住,人證物證俱全,扭送京兆尹。
京兆尹怎麼會接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可侯府下人拿著沐天恩的名帖,稱「這個幫閑三天前訛詐府中寄居的表少爺、小姐。十兩銀子是小事,但對兩人的名譽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外人無知,還以為府里的表少爺、小姐仗勢欺人呢」,定要京兆尹好生治罪,並布告京城老百姓。
布告什麼,太可笑了但京兆尹答應會嚴肅處理,也會對外解釋。這才罷了。
這是一。
也是明面上的。
俞清瑤深知官場上大部分官員講究「做官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除了不可化解的大仇,或者能讓對方徹底翻不過身,極少會把事做絕。尤其,俞子軒不是剛剛考中了二甲,有希望進翰林院?
所以,她又進行了暗地里的謀劃。
說起來也簡單,她在聰明伶俐的珍珠面前,抱怨了幾句,說俞子軒在本家的時候怎麼怎麼欺負她,仗著是長房的兄長欺壓弟妹雲雲,還罵當時沐薄言的小廝,怎麼看著人敗壞侯府的聲譽,也不出言阻攔知道是踫瓷的,還任由俞子軒長話短話罵了許久
珍珠真是太伶俐了,瞅人不注意,在小廝面前添油加醋的轉述了一遍。直氣得那小廝肝疼
他不是怕俞子軒是府里親戚嗎,哪里知道他們俞家人一個個古里古怪?兄長竟在大街上罵起妹妹,而妹妹對兄長也無尊敬之意……
別小看奴才之間八卦消息的流傳,比長了翅膀還非得快半天功夫,府里都知道了俞清瑤對俞子軒非常不滿有些氣性大的,知道俞子軒當街阻攔侯府馬車,連少爺沐薄言也攔下了,要不是丟了十兩銀子,都不能月兌身。一個個氣憤非常。
既然主子都沒叮囑不能外道,那她們還等什麼?
于是,注意,是偷偷的從侯府里流傳出去的秘聞——
俞子軒是個貪慕虛榮、虛偽卑劣的人。還沒考試前,拿著曾祖父的名帖來求上侯府,少爺親自在貢院附近安排了食宿地方,並對考官打了招呼。考完了,這下可好,他故意踩著侯府給自己制造「清名」世間還有比他更可恥的人麼?
正值放榜不到十天,金榜有名的人還是很受關注的。听聞俞子軒是安慶侯跟主考官「打過招呼」,落榜的書生心理什麼滋味?三五成群聚集在貢院門口,要求一個說法
俞子軒覺得自己是無妄之災他的二甲絕對是憑自己的本領,跟安慶侯有什麼關系
主考官也被迫出來聲明,他翻閱過的卷子絕對是公平的,所有三甲的卷宗都調到御案上,交給皇帝審閱,若是有投機取巧的,皇帝第一個罰的是他在白胡子一把的主考官壓制下,一場風波消弭無形。
只是對俞子軒的暗中傷害,免不了。這幾日與他交往的同年都用異樣眼光看他,令他飽受折磨
實在忍受不了,他破了自己不久前才決定的,再也不上安慶侯府大門的決定,怒氣沖沖上門,
「沐薄言呢?」
或許他覺得自己比沐薄言年長些,就可以直呼名姓了?但別忘了,人家沐薄言年前已經冊封為世子,再說,侯府上下誰不敬著嫡出大少爺,听見有人直呼少爺名諱,每個人都氣得了不得
他還沒出門呢,又一波流言已經偷偷傳出去了。
說的是俞子軒忘恩負義,他在侯府一直是貴客,侯府自認沒什麼對他不好的地方,可他一上門橫挑鼻子豎挑眼,看誰都不慣。還有這一月來為俞子軒準備食宿、清掃房間、盥洗衣物的婆子也出來說道,她的工錢都是侯府結賬的,房子也是侯府事先找的,不懂俞子軒清高看不起侯府,為什麼還享受侯府幫忙的便利呢?
看熱鬧的老百姓不明真相,只看到俞子軒趾高氣昂的進去,氣呼呼的出來,甩袖放下豪言,「笑話,我俞子軒需要你們幫忙?我是憑真本事金榜題名,予你們有什麼關系別以為有幾兩銅臭就了不起了,仗著祖先的功勞,自己當自己是人上人呸小人從此後八抬大轎請我,我俞子軒也再不踏進你家大門」
當夜,俞子軒被從貢院外一棟獨立小院里「請」了出來,這也難不倒他,他已經是半個官身了,還怕沒容身之處嗎?隨意在一家客棧休息了。那家店小二是個機靈的,伺候的周到,一邊變著法子問跟侯府的事情。俞子軒是個沒什麼出世經驗的人,加上胸口塊壘,不吐難受,便一一道出,末了,還怒罵安慶侯狗拿耗子,誰需要他跟主考官打招呼?又罵俞子皓不識好歹、沒有擔當,兄長受辱,居然躲在後面不出頭。罵得最凶的是俞清瑤,什麼拋頭露面,丟人現眼,只管自己罵得開心,沒注意那店小二神色古怪。
不到兩天,吏部的任命下來了。儲鳳棲人品貴重,才貌雙全,當仁不讓的進了翰林院;謝子怡出身謝家,考科舉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實力,謝家也不可能讓他進翰林院或是去做七品芝麻官;何連生新任探花郎,也進了翰林院。第四名莫春生、第五徐懷貞,分別進了吏部、戶部。輪到第八名俞子軒,外放——亳城知縣
這與他進入翰林院的夢想何其之大。他原本以為自己必進的,怎麼會……
接到任命書的俞子軒根本想不通,還是房子榮在客棧見他時,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得罪人了?」他這才想到,自己來京城才短短幾天,唯一有糾葛的只有安慶侯了
可他仍舊覺得國家掄才大典,豈容私仇敗壞?安慶侯不過是禮部侍郎,也管得到翰林院啊他真是初生牛犢,竟直接尋了吏部負責安排的給事中。
畢竟是帝師的曾孫,給事中官職小,權利卻大,早練會了對誰都笑臉相迎,
「任命書啊,是我親自寫的,怎麼,有問題嗎?翰林院,規矩是一甲前三穩穩進翰林院,二甲不確定啊你是第八,前面幾個都沒有資格,怎麼會輪到你?你听了誰胡謅,保證你進翰林院的?呃……亳城不好嗎?我特意選了這里,古語有雲,‘衣錦還鄉’,你做了縣令,也算是榮歸故里了」
三言兩語,竟把俞子軒說服了。
似乎……好像……回家也沒什麼不好?
繼續留在京城無益,客棧每天的花費不是小數目,他收拾收拾東西,當天就南下返鄉了
他可不知道,他前腳剛走,那店小二就把從他身上套出來的話,說給住客們听,「瞧瞧,世間還有這種食古不化,覺得人人都欠了他了的難怪安慶侯素來雅量,也忍受不了此人,不準門下跟他往來。」
「這種人,也就欺負自家人有本事,他的仁義道德都是對別人。他事事都對,別人就是錯」
「可不是嘛?」
俞子軒徹底在京城「紅火」了一段時間。
謠言毀人,不帶一絲刀光劍影的。俞清瑤前世是最大的受害者,深知哪怕一丁點星火苗頭,東西南北風一吹,鬧騰起來不知道又什麼可怕後果。別以為女人畏懼流言,男子一旦被流言盯上了,除非有強大的勢力無懼是非,多半都會倒下,爬不起來——作為一個以當官為終身目的的俞子軒,他的前途可以預料了。大概不會比七品更高了。
俞清瑤本來很想看見為流言所苦的俞子軒現狀,但她忽然接到一個消息,定國公府發來帖子,邀請她和俞子皓在三月十五,也是定國公生辰那天,去賀壽
這是她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比前世足足早了一年零四個月也是正式進入京城社交圈的第一次戰役,不容有失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她忙得吃飯都顧不上了,喜歡的梅花篆不想放棄,要親手縫制荷包給長輩,此外,還要拉著弟弟一起听吳嬤嬤講述國公府的各房親戚。
俞子皓早在听到吳嬤嬤教導他院子里的大小丫鬟時,就知道了,姐姐為什麼倚重不知根底的吳嬤嬤了,這幾日听得越發用心,將所有可能遇到的親戚長輩、兄弟姐妹都記在心中。
他的乳嬤嬤張嬤嬤,也想跟著去,理由是不放心。但這回,俞子皓非常堅定的拒絕了。就憑張嬤嬤的禮儀規矩,去了還不夠丟臉的。再說,他是去外祖母的娘家,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
不說姐弟兩的用心準備,俞子軒一路從通州回到家鄉,亳城內早得到消息,望族耆老、富戶賢士,都在城外幾十里地迎接。剛一入城,就在最大的酒樓準備了歡迎宴,內容是「新任縣令就是亳城本地人,亳城未來三年發展可以預見雲雲」。听到熟悉的鄉音,又有人不落痕跡的吹捧,俞子軒喝得醉醺醺的,心也飄起來。
他在想,或許沒進翰林院是件好事?曾祖父貴為帝師,的確是臣子的最大榮耀,但是,他沒記錯的話,曾祖父十二歲開始靠科舉,花了二十年才榜上有名。隨後在翰林院又煎熬了二十年五十歲的的時候才有機會入主中樞。
他自問沒那麼強大的耐性,在翰林院清貧的苦熬著,熬個二三十年。外放為官也不錯啊,俸祿高,生活上沒那麼多的條條框框。三年一考評,就憑他是亳城本地人,評優是難事嗎?一層層升上去,同樣有入主中樞的可能。而且不用像翰林院過得單調。
讀書為什麼,不就為做官嗎?
俞子軒這樣想,心頭的塊壘就消了,金榜題名的愉悅、驕傲又回到他身上。而這時,俞家老宅的大夫人、婷瑤,早就等不及了,催了好幾遍,才見歡迎宴結束的俞子軒帶著一身酒意回到家中。
「大哥哥,太爺爺等你半天了」
「什麼?」
俞子軒一個激靈,他竟然忘了應該早早回家匆忙換洗了干淨衣物,又服用了醒酒湯,這才匆匆趕到松濤閣。剛一進門,老爺子已經把寫滿三張紙張的東西卷成一團,收到袖口里,聲音依舊是那樣平和,
「回來啦?」
「太爺爺,子軒回來了」
說罷,聲音哽咽著,跪倒在青灰色的老人身前。
老人大半年不見,身子越發消瘦了,臉上也多了一塊塊的深褐色老人斑,只有一雙眼楮仍舊銳敏犀利。
其實俞子軒在京城里見了誰,都做了什麼事情,哪里瞞得過老人家的眼楮,徐萬寧派了多少人盯著?每隔三天按時把消息傳遞回來。
原以為這個重孫離了他,至少能知道人情世俗,沒想到性子越發擰了,連安慶侯也敢得罪還在客棧那種地方毫無防範的吐露家中私事,唉距離他想要的方向越來越遠。
真的就沒一個人比得過老三嗎?
他下了這麼大的心力培養出來的……竟是這麼個玩意
不過,外表上一點也看不出老人完全放棄了,他的笑容仍舊和煦——因為俞子軒還有最後一點值得利用的。
「璇兒,你終于回來了,還以為等不到了。」
「嗚嗚,太爺爺,子軒不孝沒能進入翰林院,繼承你的榮耀光輝……」
「不要緊,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