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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瑤,這是什麼?」
「菲兒表姐,這首《相見時難》怎麼到你手里?」
「你還有臉問」元菲兒氣急攻心,當場一個巴掌刷過來,不齒的罵,「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穿著茜色對襟綃紗衣,荔枝色水紋凌波裙裾的俞清瑤,捂著臉,滿眼的驚慌失措,「表、表姐,怎麼回事?」
「哼」嬌媚的孫念慈在旁邊冷哼一聲,「幾位嬸娘,往常我們姐妹間開玩笑,說俞清瑤跟林世子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想到,她竟當真了特特的寫了一首表白心跡的詩,故意遺落林世子必經之路。虧她還是大家小姐,沐家叔父對她視若己出,居然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
面孔模糊的夫人太太,一個個惋惜的嘆著,「玩笑歸玩笑,如何能當真呢?即便有心,也該托長輩出面才是。怎能做出私相授受的下作事情來?難道杜夫人待她不好?」
「杜夫人素來聲譽極好,對幾個外甥女都當女兒一樣照看的。依我看,是這丫頭心太大。以為林世子待她有幾分意思,就昏了頭了。」
「我沒有、我沒有啊……」
蒼白著臉的俞清瑤拼命擺手,可貼身丫鬟翡翠顫巍巍跪在當中,幾聲恐嚇,什麼都說了……
「我們姑娘……常常背地里說林世子和氣溫柔……」
「那首詩,是我們小姐最喜歡的……說是纏綿悱惻、堅貞不移,要是她能有這樣的夫婿就好了……」
「啊,花箋?奴婢也不知道怎麼遺落的?許是小姐不經心,在路上掉的?啊,奴婢忘了,那條道是通向外院,很少有人走。唔……小姐會不會是跟林世子有約?以前也約過兩次……」
望著滿口瞎掰的翡翠,還有根本不听她說話,自顧自的分析「大家閨秀為何要與人私相授受,敗壞名譽」的夫人太太們,其結果自然是各種難听的污水全部出來了,盡數潑到她身上。
……
一場噩夢,深埋心中十多年。每一次夢醒,都像是水里撈出來的,冷汗濕透。
力量微弱時,每當想到當初的畫面,就覺得自己生不如死,背負著不能翻身的罵名,活著也是受罪。可當她有了反抗的勇氣,才覺得那群人的卑劣無恥。用言語凌遲著一個無辜的女孩,用惡毒的眼神撕碎了天真善良。
仇,她是一定要報的
誰也無法形容,俞清瑤此時的心情。
她面上裝作恬淡,無所謂的吹了吹生宣上的墨跡,然後雙手沉穩,一絲顫抖也無的把「東風無力」送出——大概她是第一個,親手把把柄交給別人手上的人吧?
明明知道杜芳齡笑得溫柔,內里卻不懷好意,準備利用她的親筆大做文章。可她呢,不得不給還要給得自然,叫人提不起一點點疑心。否則,怎麼揪出那個誣陷她的人?
今生,她提前兩年到了京城,而且借著身體調養的理由,一直韜光養晦,除了定國公府舅公的壽宴,其余宴會一概不參加的,連杜氏的娘家都是第一次來。按理說,她能得罪什麼人呢?什麼人恨她入骨,趁她初在京城社交圈子嶄露頭角,就計劃著要敗壞她的名譽,毀她終身呢?
原先,她懷疑舅父的政敵——以趙興遠為首的諂臣奸佞,清清白白也能憑空捏造出謀反大罪出來,什麼事情做不得?害她這種無父無母的孤女,更是容易簡單
可親手把紙張交給杜芳齡那一瞬間,忽然醍醐灌頂
朝廷上勾心斗角、黨爭慘烈,動輒就是抄家滅門。也因為此,那些奸佞心中藏的是爭權奪利,一個女孩子的名譽,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也沒那閑工夫對付無關緊要的她。唯有似杜芳齡這樣的,貌美如花、心機深沉之輩,深悉大宅後院里生存法則,表面跟你姐姐妹妹叫得好不親熱,等你降低防範,毫無戒心時,再背地里卻插你一刀——不見血,可比死了還痛苦。
隱藏在幕後的仇家,應該是個女人吧?
跟孫念慈交好,同時也跟杜芳齡有所交往,才能讓二女為其所用。
難道,是哪個暗地里戀慕林昶的勛貴世家的女兒?林昶總是糾纏自己,許是懵懂無知時,一不小心就把人得罪了?
女人的嫉妒心啊……
目送杜芳齡離開,俞清瑤環視一眼周圍,心道,不好
怎麼沒帶翡翠那叛奴出來?翡翠可是她「閨譽敗壞」的主要推手之一。少了這個重要「人證」,光有一張練字的紙張,怎麼定罪?
可不要亂了計劃,那她就沒可能找到幕後的凶手了。
她竟然為仇家操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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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杜芳齡交談「愉快」,再看杜芳華時,小丫頭的不喜竟直接掛在臉上,粉嘟嘟的小嘴撅著,對沾衣、染衣、靈兒十分客氣,一再讓自己平時喜愛的好茶、點心,對俞清瑤麼……笑容冷淡了些。孩子氣的舉動,俞清瑤感覺非常的不適應。
老天,前世她為容貌不及、氣質不及、才華不及、行事妥帖沉穩不及杜芳華,曾經自卑良久。哪里曉得,原來完美無缺的杜家嫡女,也曾經是個幼稚的女孩。哪有她印象中那麼厲害?
好在她閱歷夠深,才沒在外表露出異樣。
可些許的隔閡,還是讓她與其他女孩有了距離。不多時,其他人相約去看碧池里的游魚,也有人見天氣好想去放風箏,有丫鬟們服侍,三三兩兩的都去了。只剩下俞清瑤,漫不經心的在後花園里散步。她也不怕迷路——這輩子靖陽候府是第一次來,上輩子,可來了許多回啊尤其是杜芳華的香閨附近,閉著眼也不會走茬了道。
清涼的微風吹落了大紅色木棉的花朵,由深色、淺色石子排列組成的石子路蜿蜒穿過假山,通向高大樟樹下的涼亭。此時還沒有蟬鳴,不過听著幽幽風聲,倒也覺得心神安寧。
晉陽候的後花園建造得巧妙,移步換景,多有相隔不遠,卻彼此見不著面的。
俞清瑤原本無心,準備到假山後的涼亭上坐坐,吹會子風,不想听到一些動靜,頓時腳步放得極輕。
「趙九姑娘,一朝登龍門,想是忘記自己當初落魄,無處容身的時候吧?」
聲音有些蒼老,語調譏諷,至少是五六十歲的老嫗了。
另一個聲音則充滿了動听哀婉,
「孫嬤嬤,玲玉何時忘了長公主的大恩大德?當年父親新娶後母,我因佔了嫡長的名分,不被繼母接納。連國公府的叔伯嬸娘,都不願意為我出頭。要不是長公主替我做主,只怕玲玉這條命,都沒了」
一邊說,一邊低泣,
「玲玉知長公主的厚愛,今生今世是不能報答了,只能早晚三炷香,求神佛菩薩保佑長公主長命千歲。」
「這些話就不用提了。老身今日來,不是為听你說這些只問你一句︰你是死了心要嫁十一皇子了?」
「聖旨已下,玲玉豈能抗旨?再者,十一皇子也是長公主的佷子,玲玉嫁過去後,一定相夫教子,也算間接報答長公主的恩德……」
「好一個賤婢」
孫嬤嬤氣得了不得,破口大罵,「果真是見利忘義,當初要不是長公主看你可憐,給你兩口飯吃,你早成白骨了。一听能嫁到皇家,巴巴的回去找你那刻薄寡恩的父親,跟你父親一個性子,都是白眼狼」
「嬤嬤請慎言我敬你是長公主身邊的嬤嬤,才對你禮敬有加。可你要是不顧身份,也怨不得我不尊重了。什麼賤婢,聖上的聖旨已下,我趙玲玉是堂堂皇子妃你辱罵我不要緊,可若是折損皇家的顏面,哼,不用我出面,怕長公主也容不下你」
「好……好」
孫嬤嬤怒氣沖沖的走了。
俞清瑤屏氣收聲,恍惚記憶起,這個孫嬤嬤,似乎見過?唔,當初她知道景暄真實身份,怕給舅父一家招禍,曾經派人道歉來著。而齊國公府來的,好像就是這位孫嬤嬤?
沒等她想完,趙玲玉走下涼亭,沖孫嬤嬤離去的方向罵了一聲,
「晦氣早知道不來了,好容易甩開人,想清靜會,竟踫到這個老瘟貨。」
「可是小姐,孫嬤嬤是長公主身邊的人……您剛剛得罪了她……」
「怕什麼?小姐我又不是以前憑人擺布的,過幾個月,我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妃,連父親繼母都要好言好語,怕她一個老嬤嬤作甚」
「呃,奴婢就是擔心……齊世子對姑娘用情至深,怕不能善罷甘休呢。畢竟是長公主唯一的血脈,他要是上書求懇,長公主在一旁煽風點火,小姐您的婚事……」
「有道理。有什麼辦法能讓景暄自己放棄呢?有了蓮心,你想辦法通知齊國公府上,就說我約景暄三日後在‘報恩寺’後山見面。」
「是,小姐。」
「唉,齊景暄樣樣都好,可誰讓他是瞎子呢?本姑娘如花美貌,豈能跟瞎子過一輩子?」
俞清瑤听到這話,心理譏諷無比。
等你知道十一皇子是什麼情況,怕不會嫌棄景暄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