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點了點頭讓他下去,隨後對阮彤低聲說著,
「去邊境必經蓉城,不如我們再等幾日,看還有沒有經過的。」
阮彤也沒了其他主意,只得點頭接受了他的建議。她從心里希望姐姐也能像她一樣逃過一劫,哪怕讓她們姐妹倆此生再不得相見也可,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兩人悶頭吃飯,听著那些官差吃飽了又胡侃了起來,
「史大哥,這次辦完了差,你還回京城嗎?」。紅臉官差剛剛喝了些酒,此時臉更紅了,說話也帶了些酒氣。
白胖子听完臉色難看許多,鼻子里冒出一聲冷哼,也沒言語。
那邊看熱鬧的和事佬推了紅臉官差一下,笑說到,
「瞧你問的,史大哥可是丞相府的大紅人,誰不回來他也得回來啊!你喝糊涂了是不是?」
白胖子听他這酸溜溜的語氣,心里更氣,將酒盅重重地砸在桌上,氣憤地問到,
「小六子,你是不是存心擠兌我?難道你姐夫沒告訴你老子的事?一句句的一直給老子添堵!」
那和事佬的姐夫與白胖子原是一起為丞相府效力的,府里出了什麼事自然都會告訴小六子,因此白胖子听他這些譏諷的話才更為懊惱。
小六子訕訕一笑,也不再出言搭腔,反而為白胖子又倒了盅酒。
那紅臉官差恍然大悟,看向白胖子的目光也不免同情,問到,
「史大哥究竟辦砸了什麼差事,讓上頭這麼罰你?」
白胖子想是喝了很多酒,此時說話也沒了先前那般小心謹慎,含糊地答道,
「不過是那奴隸里跑了個丫頭,也是有些地位的,你們也知道這些人對上頭來說很是重要,所以才罰了看管的人,老子還算罰的輕的呢!」說話間也不免吹噓,看著幾人明顯不信的眼神,又急急地補充道,
「你們別不信,看管的八個人里頭,就兩個沒被革職,其他幾個第二日就沒了下落。」
那紅臉官差臉色一變,自然听出來這「沒了下落」意味著什麼,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說起來咱們也是給人跑腿辦事的,出個岔子小命就沒了,」
其他兩人嘴上不說,心里卻很是贊同。
他們說話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這些話也自然落入阮彤的耳朵里,一絲喜悅霎時從心頭綻放,她高興得簡直要說不出話來。
那白胖子雖然說是跑了個丫頭,可她心里卻比誰都清楚,阮府上下哪個人能派八個官差看守?就算是個地位高的丫頭,也不至于因為她跑了殺了幾個官差。再結合今日沒看著姐姐,那白胖子提到的丫頭,十有八九是姐姐了。
這猜測一露出水面就變得越來越清晰,她順著這猜測想得也越來越具體,儼然把這當成了事實。也許真是因為自己重生了,姐姐這輩子的命數才會改變,才會及時逃月兌,才能不再受前世的折磨,也許今生的一切都會與前世不同。
她越想越覺得心跳不已,迫不及待地握住墨九的手臂,眼楮里光芒閃爍。
墨九一直留意著那些官差,也听到了剛剛那番話,本沒太在意,可瞧著阮彤眼里的華彩,頓時了悟地瞪大了眼,低聲問道,
「你覺得他提到的那個就是……」
阮彤連連點頭,那些人中除了姐姐就是巧雲,憑巧雲的身份無論如何也受不起那麼多人看管著,何況當時阮府燒成灰燼,她是死是活還不得知呢。
墨九心里一舒,笑容也掛上眼角,就算這些日子白折騰了,也仍是個好消息,只要人還活著就一定能找到。
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他忽然又記起阮彤剛剛的淒楚模樣,指尖按了按腰上的荷包,揚眉一笑,
「我去會會他們,你且等著。」
阮彤還來不及問他做什麼去,卻見他毫不畏懼地走向那幾個官差,嚇得頓時睜大了眼,想開口再喊他的名字已經來不及了。
這面墨九已經走到了那幾個官差面前,一臉高傲地問道,
「你們就是押送那些奴隸的官差?」
白胖子正郁悶著呢,忽然听見一聲清脆的詢問,詫異地抬眼看去,卻見是個七八歲的男孩子,雖說年紀不大,可眼角眉梢卻帶著幾分不羈與傲骨,實在不容人小看。
「是又怎樣?去去,小孩子一邊兒玩去!」他見墨九穿著打扮不俗,也沒敢太囂張,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般。
墨九倒是想得周全,到煙城時就給兩人買了身體面的衣裳,人配衣服馬配鞍,穿得好自然不會讓人太小瞧。他毫不在意白胖子不屑的樣子,從荷包里翻出一張銀票拍在桌上,頗有氣勢地說道,
「小爺看中了兩個丫頭,就從你們手里買了。」
四人掃了眼那銀票上的數字,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彼此詫異地看了看,又看向墨九,此時眼里的不屑已經轉為探究,
「你是哪家的少爺,出手這麼闊氣?」小六子眼楮一轉,看這情形並不敢惹墨九,生怕是哪位大戶人家的小祖宗。
墨九不理他的詢問,大咧咧地坐到白胖子身旁,手指敲著銀票,不耐煩地答道,
「哪家的與你無關,趕緊著給小爺把人帶來!」
「你家大人呢?就你一個人?」白胖子斜眼看了看墨九,對這個突然跳出的孩子實在模不清門道,也不敢再趕他。
「小爺偷偷跑出來的,讓爹娘知道了可還得了?不得把京城附近掀個底朝上才怪呢!」
他話音剛落,四人臉色又變了變,從他這話里又听出了些東西。看來這孩子是從京城溜出來玩的,而且府上絕對有些實力,否則怎會為找人在京城掀個底朝上?又見墨九這氣勢渾然天成,想必從小就是這麼嬌生慣養的,並不像故意裝出來的,如此更是不敢惹他了。
「這位小少爺,您這張銀票別說買兩個小丫頭了,就是二百個也買得起,只是那些奴隸可是不賣的。」
「為何?你要自己留著用?」墨九眉梢一挑,眼里的不悅已經帶了出來,稚氣的小臉也因這目光變得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