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阮彤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不大點個人,還總自稱爺,真不知是跟誰學的。
不過此時並不是與他拌嘴的時候,這里雖說出了城,可偶爾也會有車馬經過,若被旁人發覺了可不得了。兩人按計劃收拾著眼前的爛攤子,將那四個人裝進麻袋里順著山坡推了下去。
墨九倒是想殺了他們,可卻被阮彤攔下,說是根本不需要滅口。這些人每到一個城鎮都會有當地的官差接應,若幾日不見必會有人察覺,也瞞不了幾日,何必髒了手?還不如讓他們自生自滅,活著算他們命大,死了便是遭報應了。
墨九听了她的建議,忽然挑了挑眉,譏諷道,
「你這丫頭倒是個壞心眼的,他們手腳都綁著,嘴里塞了東西,又被裝進麻袋扔了下去,這坡下鮮有人走,就算不被凍死也得被餓死。還說不讓滅口呢,我看真真是最毒婦人心!」
阮彤訕訕地咳了一聲,她確實沒想動手殺了那幾個人,倘若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死了,也確實與自己無關,誰讓他們自己命不好……
不過她轉念一想,忽然想到了有什麼地方與前世不同了。還記得那時押送他們去邊境的足足有二十名官差,其中還有幾個身手了得的侍衛,哪有像這幾個這麼草包的。此時想想,也許是前世奴隸中多了她們姐妹倆,所以才弄得那麼謹慎。
「走吧,我們回城。」墨九收拾好四周的痕跡,拍了拍手說道。
他向前走了幾步,卻不見阮彤跟上,疑惑地轉頭向她看去,揚眉又喊著,
「傻愣著干什麼,快走啊!」
「墨九,」阮彤吸了口氣,字字堅定地對他說道,
「今生今世我都會記著你的恩情,倘若你日後需要我做什麼,我必會竭盡全力……」她表情嚴肅,並不像隨口而說,這種態度倒讓墨九有些別扭起來,不自在地揮了揮手,嘀咕道,
「知道了知道了,怎麼跟剛剛那群傻子一樣!」說完又不耐煩地走到阮彤身旁,拉著她的手急匆匆地向馬兒所在的地方大步走去,邊走邊說道,
「我幫你又不是為了讓你報答什麼,咱倆已經是朋友了不是麼?朋友就該互相幫襯著,說起報答就遠了!」
阮彤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听著他這番「朋友論」不免舒心一笑。若前世能遇見這個人多好,她和姐姐的命運也許都會跟著他改變,她此時倒是想知道墨九前世是什麼樣子的,說不定真是一個替天行道的大俠呢。
兩人在蓉城又留了幾日,也不見再有押送奴隸的隊伍經過,便想著先回京城瞧瞧,畢竟這里遠不如京城消息靈通。
等他們重新回到京城一打听,才得知了又一個離奇的消息︰阮府家的大小姐在獄中被匈奴人所救,那些人不僅打死打傷了無數侍衛,還一把火把京城大獄給點著了。
阮彤听了這消息不免心中冷笑,又是被匈奴人所救?這豈不是與前世強加到自己身上的罪名一樣麼?當時她逃出府身上的包袱便是巧雲塞給她的,說是放了些金銀細軟,誰知正被門外暗藏的侍衛逮了個正著,竟查出包袱中與匈奴人聯系的書信,這才將她捉起來與姐姐一同押送邊境。
自己這次輕易逃了出來,沒被那些心懷歹意的人誣陷,他們卻將這罪名安到了姐姐身上,還真是沒浪費呢!只是即便給阮家又扣上一頂叛國的帽子,卻被她們姐妹倆都逃了,想必那幕後之人鼻子會被氣歪了吧?
阮彤雖然惦記著姐姐的安危,可她也知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姐姐真被捉住了,想必會貼出告示讓百姓們知曉的,看來如今自己只能小心翼翼,冷靜下來慢慢尋了。
墨九听她說姐姐暫時是安全的,想在京城附近暗中尋找,便問她自己一個人如何生活。阮彤听這問題也猶豫了起來,阮家的親戚一並被處決了,連剛出生的孩子都被押去了邊境,自己可真是沒了去處。
爹爹這些年在朝中雖有些朋友,但關系密切的也都被牽連,無數雙眼楮正盯著他們呢,自己主動尋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另外,她也不想為那些人找麻煩,畢竟此時的自己可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到誰家都算是個禍患,到時連累了旁人可就麻煩了。
「既然沒有去處,不如跟著我吧?好歹我也比你大些,你這條命又是我撿回來的,總歸要顧著你的。」墨九年紀雖小,可察言觀色的能力卻比同齡孩子更強,見阮彤猶猶豫豫的樣子便猜到了她定是無路可走了,索性再幫她一把。
「我已經拖累了你數日,怎可再一直賴著你?」這話說得根本沒什麼底氣,說完連她自己都有些臉紅。
墨九嘿嘿一笑,難得見她有一回小女孩的姿態,趁機在她胖乎乎的臉上各種捏著,
「小鬼頭一個,哪兒來的那麼多心思?」
阮彤連躲帶閃,怎麼也逃不過他的魔爪,郁悶地與他鬧了半晌。好在知道姐姐暫時還是平安的,她終于能松了口氣,重生以來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了下來。
墨九倒是對京城一帶頗為熟識,帶著個小小拖油瓶到處轉悠。他心思細膩,怕阮彤這模樣被有心人記下,特意買了個帷帽給她戴上,兩人邊走邊間接地打探她姐姐的下落,只問他們可見過一個七八歲的落單女孩。
他們準備得雖然充分,卻也忘了逃命之人總會隱藏行跡,又怎會輕易讓人見著,所以找了一天也沒得到任何消息。
不知不覺,天漸漸黑了,城門早已關閉,他們不得不找了間破舊的院落暫時住下。
听說這院落原本死過人,十分晦氣,一般人也不會花錢買下。而這院落的主人又落了難,一家子都搬出了京城,這院子也就空落了出來,此時里面住著的是京城一帶的乞丐。
院中的房舍早已住滿了人,他們初來乍到,那些乞丐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們同住。墨九好說歹說,好不容易說動了為首的乞丐,才讓他們二人在馬棚住下。
說是馬棚,里面早已沒了馬,只有一堆堆的枯草,四下透風不說,連棚頂都因為長久不修葺破了洞,白天還好些,晚上冷風颼颼的吹著,兩人凍得縮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