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
一陣奇怪的笛聲驀地響起,阮彤突然睜開了眼。她從前世開始就習慣淺眠,每天過得都提心吊膽,生怕被別人暗算。她翻身坐起,立即清醒過來,再細听了听笛聲才記起來,原來是催她們起床的。
她剛坐起,玲瓏緊跟著也揉了揉眼楮清醒,兩人喚醒了其他幾人,迅速穿好棉衣棉鞋跑了出去。
天邊掛著幾顆細碎的星辰,微不足道的光並不能將這個清晨點亮。孩子們打著呵欠站在那片平坦開闊的平台上,眼里還帶著十足的困意。
昨晚她們各自領了衣裳,黑色的棉衣棉褲棉鞋,此時看起來黑壓壓的一片。也不知這些衣裳是用什麼做的,既輕便又暖和,跑跑跳跳也不覺得沉重。
阮彤瞧著不遠處走來的一隊人,並不能看清對方的長相。她只當還是昨晚見過的金娥,不料當對方走近才看到,為首的四人全是男子,其中一個人竟然是最初見到的玄烈。
四人簡單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原來他們就是暗影門的四位副堂主,平日除了料理本堂口的事情,其他的時間則是訓練這批新人。
玄烈首先站了出來,打開一本名冊念著一個個名字,宣布念到的人從今天開始要歸到青龍堂下。阮彤本來認為當時他那麼照顧著自己,這回一定名正言順地歸到他的手下,可意外的是,五十個人名都念完了也沒有她,不免有些失望。
總歸是見過幾次的人,自然要有些熟悉感,不過後一想,許是他看中了墨九,自己不過是個拖油瓶罷了,人家哪會真記得自己呢。
其他兩個副堂主也分別念了五十個人的名字,依舊沒有阮彤的名字,她不由得看向最後一個帶著玄鐵面具的男人。
那人是白虎堂的副堂主玄月,他依舊隱匿于一身黑衣之下,身材高瘦,墨黑的發絲高高豎起,下頜的線條硬朗且又剛毅,氣質清冷高貴,又帶了些許桀驁不羈。
不出所料地,玄月上前一步,沉聲開口道,
「剩下的人隨我來。」說完轉身就走。
阮彤等人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後,又不敢多問,一個個灰溜溜的如同小老鼠。
玄月听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忽然停住了步子,偏頭呵斥道,
「站好隊,挺胸抬頭!」
幾十個孩子立即站好,有些人還為爭一個前面的位置互相推擠,直到瞧見玄月冷厲的眼神才停了下來,不甘地退後一步,將位置讓給了對方。
阮彤默默地站在最後,無論從年齡還是身高排隊,她都得站在這個位置,索性也不與眾人爭搶。
站好隊之後走起來果然不同,最起碼不再像一堆散沙了。眾人跟著玄月一路走到一個寬闊的操練場上,場地中有許多少男少女對打,他們瞧見玄月立即齊刷刷地站好,大聲喊著,
「師父早!」
玄月微微點了點頭,揚手示意他們繼續練習,隨後轉頭看向這幾十個孩子,冷聲吩咐道,
「先圍著場地跑五十圈,最後到的五個人再加十圈。」
吸氣聲剛一響起,玄月忽然眉梢微挑,那些細碎的抽氣聲頓時又都不見了。孩子們只得听話地沿著場地跑了起來,邊跑還邊瞧著四面的風景,更有些一跑上來就想與其他人爭第一的,整個場地頓時熱鬧起來。
此時天已微亮,稀薄的霧氣環繞在山谷之中,竟多了幾分仙幻之境的韻味。場地中對打的少男少女偶爾會偷瞥他們一眼,但隨後手就會被一顆石子擊中,兵器應聲落地。轉頭看去,正瞧見玄月那雙冰冷的眸子,被打之人又嚇得立即拾起了兵器繼續訓練。
阮彤不經意地瞧見了一次,心里不免贊嘆。昨天夏荷就是被一枚石子穿透咽喉而死的,雖然說得有些無情,可她確實是佩服動手之人的功夫的。如今瞧著自己師父也這般厲害,不免更有了底氣。
她一定要在這里學好本事,將來就算不能為爹爹洗刷冤屈,至少也能將那些陷害他的人全部除去。想到這,她心里更加堅定,速度竟然也變快了許多。
他們這五十人中一共才四個女孩,除了她和玲瓏,還有夏家的姐妹倆,夏蓮與夏饒。其實這批新人全加起來,女孩子不過也就十幾個,就連那些在場地中的孩子們,也是男孩頗多。
阮彤腦袋里雖然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可腿腳卻沒停下,她前世每天都要背著石頭往返于采石場之間,早就懂得要保持體力的道理。此時跟在隊伍的前半部分,既不爭第一,也不落下太遠,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著。
她有前世的經驗,可其他的孩子都年紀很小,哪能這麼沉得住氣。一上場就使出了全部力氣爭著向前跑,生怕落到最後再被罰幾圈。好在這些人多數底子都很好,更有些來之前就已經有了點拳腳功夫,此時雖跑了十幾圈,卻也沒累得走不動。
阮彤有些吃力,這副軀體畢竟太小了,只是憑著毅力才沒有落下。一圈圈地跑下來,汗水浸濕了棉衣,黏黏的貼在身上,她真恨不得月兌下這身衣裳。
跑在最前面的幾個男孩已經開始減速,看背影像是沒了力氣,左右搖晃著卻不肯讓身後的人趕上來。
阮彤也是累得大口喘息,覺得心髒像是要炸開一樣,用力呼吸也不能緩解。兩條腿早已經麻木了,只是習慣性地向前大步邁著,小短腿跑的速度倒也慢了下來。起初她還能記清自己跑了多少圈,慢慢地,她只顧著喘氣,腦袋里嗡嗡直響,喉嚨更是緊澀咸腥,根本記不得還有幾圈了。
直到最前面的幾個男孩一個個蹲在地上,她才明白五十圈到了,又緊跑了幾步到達了終點。
她撐著膝蓋喘息,回頭張望,瞧見後面還有十余個人,也就稍稍放心,最起碼不用挨罰了。偏頭看去,忽然瞧見玲瓏不知何時也到了終點,看樣子是比自己先到的,此時正抹著臉上的汗。
「你這人走路還真是沒聲音,我都不知你什麼時候超過我的!」阮彤走到她身旁低聲說了一句。
玲瓏不好意思地一笑,粉紅的面頰在晨光中顯得姣美清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