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謠 第82章 忠誠

作者 ︰ 慕小司

諸葛雲清見她點了頭,會心一笑,上揚的唇角弧線極好,

「先前有人向我推薦你,說你悟性極高,功夫了得,今晚看來的確如她所言一般。」

阮彤微詫,有人推薦自己?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雖然她很好奇,但也知道「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面前這位雖不是帝王,卻也身份尊貴,在他面前還是要謹言慎行才好。

她略微低著頭,視線範圍內只能瞧見對方素淨的居家長衫,腰間的錦帶上繡的是凜冽飛雪,以玄色勾邊,更顯清冷與孤傲。

「不過……」諸葛雲清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地坐在了書案後的太師椅上,這個角度恰巧能讓她瞧見他的臉。

他唇角仍掛著溫和從容的笑意,黑潤深邃的瞳仁依舊閃動著讓人捉模不透的光芒。他單手托腮,和顏悅色地又對她說,

「本王要的不僅是絕世高手,更要一顆忠誠的心。」

一瞬間,她似乎能從那雙黑眸中看到這人骨子里的霸道與傲然,以及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尊。就像是價值連城的珍寶一直被溫暖素潔的羊絨軟巾緊緊地包裹住,讓人很難看到其本質的昂貴與奢華,然此刻,遮蓋撤去,本質盡顯。

是誰說過面前這位王爺不過是個藥罐子,整日藥不離口、柔弱可欺?是誰說過這位王爺性子溫和可親,沒有半點王爺該有的氣勢?想來說這些話的人,都是被那欺騙世人的外表蒙蔽罷了。

只簡單地對視了一眼,這個向來將殺氣收放自如,在任何強敵面前都不會膽怯的少女額頭上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忙再次單膝著地,聲音沉穩堅定,

「七夜誓死追隨王爺。」

「很好。」諸葛雲清勾唇一笑,那黑潤的眼眸中哪還有半點方才的氣勢?他略微欠身,虛扶了扶她的手臂,示意她起來說話。

「從今往後,你當值的時候就留在我身邊。今晚先回去吧,早早休息。」

阮彤點頭應下,低著頭後退幾步,轉身出了房間。

密閉的房門打開,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伸手一模,額上已經被浸得一片冰涼。她反手關好房門,偏頭看向窗紙上投下的人影,目光變得有些復雜。

這個雲王與傳言中的相差甚遠,看來並不是什麼等閑之輩吶……

房間里的儒雅男子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垂眸一笑,笑容清淺而又淡然,仿佛這笑只是習慣而已,並沒有真正的內涵。

他拾起桌上那副雪中紅梅圖,細細看了半晌,忽然「哦」了一聲,了然地點了點頭,自語道,

「畫中只有一株紅梅,未免太單調了些。」

雲仙居是諸葛雲清的住所,這個院落不大,分前後兩間主屋,以及兩旁的幾間耳房。前屋主要用來待客,不過能讓他在這里接待的客人都是關系極其密切的,旁人一般都會被引至前院。

諸葛雲清住在院落後方的主屋中,繞到房屋後面,有一個小小的半月形拱門。阮彤跟著雀淵回走,這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尋花閣與這院落是相連的,穿過拱門便是。

她們來的時候走的是尋花閣的正門,需要繞過一片林子才能達到雲仙居,而如果從這拱門出去,兩個住所就相當近了。

果然,穿過拱門之後,阮彤就看見了自己那間小樓的一角,回頭看去,雲仙居的房屋也盡收眼底。

「元姑娘,已經備好了夜宵,您是先沐浴還是?」雀淵提著小巧的燈籠在前面邊走邊說,聲音軟軟的,十分好听。

「唔……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她抬步走上台階,忽然停了下來,對這個小丫頭又說,

「如果你沒什麼其他事,能不能帶我熟悉一下王府?」

雀淵連忙點頭,她的職責本就是照顧好阮彤,對方提出了要求,她自然要全部照辦才是。

于是,在阮彤進入雲王府的第一個夜晚,她就將這地方看了個仔仔細細,每一處角落都沒放過。回去之後,她讓雀淵找來一張王府地形圖,與實際的圖景一一比對,最後在幾個地方作了標記。

直到四更天她才覺得有些乏了,草草洗漱之後鑽進了被窩。

第二日一早,阮彤便精神抖擻地跳下床,洗漱之後就在院子里活動筋骨。她從前世起,每天最多只睡兩個時辰,這個習慣也一直持續到現在。

昨天進府之後,她還以為是因為時候晚了才會那麼寂靜,不料到了今晨才發現,整個雲王府依舊如昨晚一般,看起來下人很少。

這尋花閣中只有四個小丫鬟,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有她們四人打點,昨晚見到的算是照顧她飲食起居的,名為雀淵。

她剛打完一套拳,雀淵便上前遞上一條雪白軟巾,同時提醒她到了用早膳的時辰。阮彤草草吃過早飯之後,又有小丫鬟進來稟報,說是雲王召見。

當她再次進入雲仙居時,發覺這里白日也異常寧靜,想來是這位主子不喜喧鬧。

她提步進了房間,透過垂簾隱約瞧見里面的人正倚在軟榻上看書,姿態安詳,如不是偶爾傳來的翻書聲,她甚至會以為對方還未睡醒。

阮彤進入內室之後向榻上男子俯身行了禮,等著對方吩咐什麼,不料對方只是略微點了點頭,邊翻動書頁,邊淺聲吩咐道,

「你先等等。」

阮彤答應了一聲,隨後閑閑地站在一旁,下意識地看向他手中書卷。也不知是什麼書,隱約瞧見上頭畫了不少花花草草,她便沒再多看,索性小心打量起這個清幽的小屋來。

沒有奢華的翡翠珠寶,也沒有華麗的金玉擺設,唯一看起來比較昂貴的便是牆角佇立的一架西洋鐘。她有次出任務,上頭指派她跟蹤一個秘密販賣禁藥的洋人,一路跟著他到了邊境港口,出入許多次洋人在邊境開設的店鋪,也自然認識到了這種奇怪的報時工具。

如果說這架西洋鐘算是屋中最昂貴的擺設,那麼這屋中最多的擺設便是書架。一整面牆壁皆是書架,且全被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書籍佔滿。

這對于不識幾個字的阮彤來說,的確是件頗為壯觀的事,她不免感嘆,即便一個人不食不眠不休,一本本地接著看,這些書也夠看半輩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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