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謠 第94章王

作者 ︰ 慕小司

阮彤對他們沒太大興趣,正閑閑地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地客套,忽听司馬袁說了這麼一句話,腦海中的那根弦即刻繃緊。她听得出來這人對父親的鄙夷,頓時心火燃起,眼中寒光閃過。

這時,老丞相抬眼瞧了瞧神色得意的司馬袁,精銳的目光變得極其復雜,

「阮靖之畢竟只是臣子,皇上听了幾句閑話就可以治他的罪,可寧王卻不會那麼容易垮台,怎麼說他都是皇上的親佷兒。」

司馬袁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從進門開始就壓下的高傲這會兒倒是顯露出來。他邪笑地湊近老丞相,輕聲道,

「皇上最討厭擁兵自重、私通敵國的人,只要有人觸踫了這塊逆鱗,不管是尋常臣子還是什麼佷兒,相信皇上絕不會輕饒。」說到這他端起酒盅,恭敬地舉到老丞相面前,眼底閃過一絲邪氣,極輕地又補了一句,

「大人只管放心就是了,當年姓阮的手眼通天都難以洗月兌罪名,何況那寧王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

老丞相漫不經心地一笑,似乎是並未听見他說的這句話,取過自己的酒盅,與司馬袁輕輕一踫,提醒道,

「老夫已經不再過問朝政,你們這些年輕的可別鬧得太過分了。」

司馬袁笑嘻嘻地飲下杯中酒,謙卑地答道,

「大人教訓得極是。」

兩人又開始說起朝中的瑣事,你來我往地倒是熱絡,只是屋頂上的氣氛卻一片冷凝。

阮彤垂眸瞧著司馬袁那張虛偽的笑臉,恨不得現在就下去一刀結果了他。如果沒猜錯,這人絕對知道當年的事,听起來甚至或多或少的有些關系。她決定在這里多留一會兒,從這人身上打探些消息,看看當年究竟有誰參與過誣陷之事。

不知等了多久,司馬袁才歪歪斜斜地起身告辭,看樣子今晚喝了不少酒。阮彤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提前一步跳下屋頂,躲在了他的馬車下面。

她貼在馬車底部又等了一會兒,才听到一旁傳來寒暄聲,隨後馬車緩緩向前移動,順利地駛出丞相府,朝著司馬袁的府宅而去。

已過三更,路上行人很少,只有經過京城有名的「醉君樓」時,四周才熱鬧不少。

阮彤透過車輪縫隙向外看去,只能瞧見這家青樓的門臉很大,想來東家不是什麼等閑之輩。馬車剛接近巷口,她就被里面飄出的脂粉味嗆得捂住了鼻子,本想著快些離開這里,不料從出了丞相府就一直呼呼大睡的司馬袁竟然醒了過來,在馬車中嚷嚷道,

「紅娘,紅娘……停車!本大人要見紅娘……」隨後又是一串嘟嘟囔囔的念叨。

阮彤心頭怒火更盛,這狗官,除了吃喝玩樂就不會旁的。又一想,如果他在這里過夜,那就又有的等了。

她正在車下暗自郁悶,卻發現馬車並沒有停下來,車中人仍然不依不饒地喊叫。這時,忽听車夫小聲問道,

「真不給大人停車麼?」

坐在車夫身旁的小廝壓低了聲音答道,

「大人喝醉了,若是進去就得在這里過夜了。明早回府之後,夫人豈不是要揭了咱們的皮?」

「那大人明早知道咱們沒給他停車,不照樣要收拾咱?」

小廝仔細想了想,又推開車門向里面瞄了一眼,小聲說道,

「放心吧,他已經醉得人事不省了,明天早就忘了今晚這檔子事。」說完為了安撫住車內不停嚷嚷著停車的男人,攏著嘴說道,

「大人莫急,紅娘在府里等著您呢!」

誰知這回答果然讓司馬袁停住了大喊大叫,他歪歪斜斜地倚在錦被之中,順著小廝的話又開始低低的念叨著紅娘的名字。

車底的少女已經翻了無數個白眼,她暗暗想著要找個時機在路上動手,如果等這狗官回到府中再下手就麻煩了。

馬車緩緩地駛出巷子,忽听迎面傳來陰柔魅惑的笑聲,雖是個男子,可听起來格外嫵媚動人,讓人整顆心跟著一陣酥麻,

「來來來,本王帶你們去‘醉君樓’快活快活!前日新來了個小‘香香’,哎喲那小腰軟得像條蛇一樣,纏得你幾天幾夜不想下床,哈哈哈……」

一旁立即有人附和地大笑,諂媚道,

「下官們只有跟著王爺才能沾沾光了,要知道那小妞一般人可是不伺候的!」

嫵媚男人听起來更加得意,好听的聲音如六月夜風,暖暖地撩撥著人心,

「那是自然,本王何許人也,哪個姑娘不巴巴地等著爬上本王的床?前幾日還有兩個小丫頭因為吃本王的醋打起來了,哎喲那個好看,衣服都扯下來了!」說完又是一陣大笑,听起來頗為自豪。

這一行人從馬車一旁晃晃蕩蕩地走過,阮彤只瞧見為首男子腳下穿著一雙繡有七彩祥雲的黑色軟靴,看起來價值不菲,又听他自稱本王,嘴角輕輕一抽,忽然記起他是誰了。

諸葛王朝僅有三位王爺,傳聞中寧王性情暴虐,喜怒無常;雲王身體孱弱,疾病纏身;第三位就是這赫赫有名的「風流王」,諸葛雲冉。因其整日流連于青樓酒肆,生活奢靡不堪,故而外界如此稱他,而他本人也十分喜歡這個稱號,說是正好襯得上他的風流倜儻、氣宇軒昂。

實際上諸葛雲冉是有封號的,就在他被分府封地的時候,他自請封號「閑王」,意指要閑散無憂地當個自在王爺。皇帝本是不許的,誰知人家早早就做好了牌匾掛在府門上,無奈之下,皇上只得任由他胡鬧。

而這位「閑王」也對得起這個封號,平日里游手好閑,東家串串西家走走,朝堂上大半官員都成了他花天酒地時的陪客。

這不,今兒一高興,帶著幾個新到京城上任的官員吃遍了皇城根底下的好酒好菜,這又趁著興頭上來到這京城頭號青樓中快活,看上去是打算吃喝玩樂一條龍了。

馬車駛出巷子,將那鶯鶯燕燕、裊裊娜娜的身影甩在了後頭,嬌笑聲也越來越遠。車夫與小廝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話題無外乎那兩樣︰銀子、女人。

阮彤探頭向外看去,馬車已經到了一條寬闊的小路上,四周幾乎沒什麼行人,燈火很是昏暗,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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