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方越褪掉外褲,只剩一條短短的褻褲,叉開兩腿,仰面躺在寬大的躺椅上,大夫將藥酒倒在手心,在他的大腿上用力按摩。
「哎喲荷荷~~~~哎喲荷荷~~~~」
蘭方越嘴里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享受的申吟,加上大夫的手在他大腿根揉動的動作,有種說不出的、違和的、詭異的曖昧。
左驕陽皺著眉道︰「你就不能閉上嘴?」
蘭方越臉上五官都皺在一起,嘟囔道︰「換你來試試!」
蹲在他兩腿間的大夫抬起頭道︰「七公子放心,只是有塊淤血,韌帶與骨頭都沒事,揉開就好了。」
蘭方越是蘭嘉輝的幼子,家中排行第七,外面人都稱呼他七公子。
一道屏風把知秀隔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不過光是听蘭方越的申吟,就能體會他此時是何等地痛苦和郁悶了。
「姓柳的下手還真狠,要不是我躲得快,下半輩子就得做和尚了!」蘭方越大大咧咧,絲毫沒有顧忌知秀是個女孩子的意思。
倒是左驕陽瞪了他一眼。
屏風外的知秀好笑道︰「我當時可看的清楚,是你先去挑釁人家,難怪他恨你。」
「噯喲!」正好被大夫按到痛處,蘭方越叫了一聲,繼而對左驕陽道,「你听听,這女子沒良心,還幸災樂禍呢!」
左驕陽面無表情道︰「活該。」
蘭方越翻白眼。
知秀道︰「話說回來,你跟那柳新豐有什麼過節?怎麼就弄得生死仇人似的?」
蘭方越道︰「不是我跟他有過節,是小哥跟他有過節。」
「小哥?」知秀疑惑。
「哦,就是左驕陽。」蘭方越解釋了一下。
這稱呼可不像是一般朋友,知秀暗暗納罕。
左驕陽道︰「別往我身上扯,你自己看不慣人家,還找什麼借口。」
蘭方越點頭道︰「也是,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嘴臉,不僅無能,還小人,卑鄙無恥。」
這時候,大夫已經給他按摩完畢,站起來躬身告退。蘭方越讓他退下,穿好褲子,和左驕陽一起從屏風後走出來。
知秀已經給他們倆都斟了茶,蘭方越用喝酒的豪氣大口喝了半碗。
「之前在宴席上,我也听她們議論著,說是前線戰事糜爛,這次帝都來使,還有東方大將軍、柳大將軍來白馬城,都是為了調查敗退原因,同時討論抗敵策略。」
蘭方越道︰「說的不錯,不過那柳奔來白馬城,原是要向我爹求援的,切,打量我們看不出他的目的呢,不就是想把青甲軍也拖入戰局,好跟他一起承擔戰敗的責任,算盤倒打得響。不過他沒料到帝都使者正在這時候來,倒是自投羅網了,哈哈,我看這次他可保不住寶貝兒子柳新豐了!」
知秀道︰「這跟柳新豐有什麼關系?」
蘭方越想回答,但又猶豫一下,看了看左驕陽。
左驕陽正喝茶,淡淡道︰「看我做什麼,你這個大嘴巴,還能藏得住什麼。」
蘭方越嘿了一聲,對知秀道︰「我看你不是那些個扭捏的女子,倒是跟我們男人一般豪爽的,跟你說了也不妨事。你是親身經歷過美羅城大撤退的,依你看來,當時棄城撤退應該不應該?」
知秀想了想道︰「我在撤退路上受過傷,有些事情不記得了。不過听我娘說,當時全城少壯,大半死在了城頭上,昭武人又源源增兵,援兵又遲遲不至,即便是拼光全城人,也是守不住的。是左校尉當機立斷,不再做無畏的犧牲,決定棄城撤退。照我看來,這正是保存實力之舉,沒有壯士斷腕的決心,也不敢這樣做。」
「說得好!」蘭方越一拍大腿道,「連你個小女子都看得這樣清楚。其實你不知道其中還有秘密,那時候小哥守城,撤退前夕曾接到線報,援兵並不是沒有來,而是半路遇到昭武人攔截,敗退逃走,也就說,援兵不是遲遲不來,而是根本就不會來。但凡有一分希望,小哥也不會棄城撤退。」
知秀挑眉道︰「美羅城形勢如此危急,援兵若不來,豈非至全城百姓于死地?」
蘭方越嘿嘿了一聲,冷笑道︰「是啊,他們至美羅城全城于死地,如今卻反過來想把責任推卸給別人。」
知秀想想,道︰「可援兵既然是被昭武人攔截,無法前來,只怕也不能全怪他們。」
蘭方越滿臉嘲諷道︰「你若是知道,兩萬援兵是被五千輕騎打敗,又當如何想?」
「啊?!」知秀驚訝無比,「五千打敗兩萬?」
「連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可見那領軍的將領真是無能如豬狗一般。」
蘭方越看了一眼左驕陽,左驕陽捏著個茶杯,不置可否。
知秀看了他們兩個各一眼,道︰「讓我猜猜,那率領援兵的將領,是不是就是柳新豐?」
左驕陽贊賞地看她一眼。
蘭方越拍手道︰「猜得不錯,正是柳新豐這個豬頭。」
知秀暗笑,柳新豐滿臉橫肉,說是豬頭也很形象。
「咦?這麼說,美羅城大撤退,導致昭武人佔據有利地勢,打得黑矛軍節節敗退,這責任追究起來,原該是柳新豐畏戰無能,沒有及時救援才對。但他父親柳奔是黑矛軍的最高統帥,必定不會讓自己的兒子也背這個責任,那麼他們父子一定就要找別的替死鬼,這樣推斷下來,豈非就是……」她向左驕陽臉上看去。
啪啪啪——
左驕陽和蘭方越都一起鼓掌起來。
「我說這女子聰明吧?」蘭方越向左驕陽炫耀,仿佛知秀是他妹子一般。
左驕陽點頭,卻依然吝嗇于開口贊揚。
知秀道︰「那麼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你要跟柳新豐過不去!想來是他也已經知道,左校尉跟你是好朋友,似乎也很得蘭大將軍的賞識,由你們蘭家的支持,他恐怕也不能很輕易地讓左校尉來背黑鍋,那麼就怪不得他心情不好了。」
這下,蘭方越簡直是震驚了。
「你這女子,僅憑這麼幾句話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推斷清楚,我看你應該去做姓名官才是。」
知秀嘻嘻笑著,得意道︰「除非是帝都刑部大佬,否則隨便什麼縣呀府呀的地方官,我還不屑做呢。」
蘭方越夸張地指著她,對左驕陽道︰「你看看,說她胖,她還喘上了。」
左驕陽放下茶杯,道︰「還不是你把她捧上天的。」
蘭方越甩著手道︰「不得了,不得了,才幾天呢,你們就一個鼻孔出氣了,這真是有女人就忘了兄弟啊。」
知秀不好意思,瞪他一眼。
左驕陽深知對付他的方法,只要不搭理他,他自然就會無趣了。
「雖然有你們蘭家支持,但柳新豐總不可能知難而退,自己來承擔罪責,少不了還是要往左校尉身上推的,這事情,恐怕還是有變數吧?」知秀為左驕陽擔憂。
蘭方越擺手道︰「柳家當然要跟我們杠,不過有我爹在,絕不會讓小哥來背黑鍋。三日後要召開軍審會議,我爹絕不會由著柳家顛倒黑白;主持會議的是兵部侍郎徐大友,他這個人也算公平,不會隨意冤枉小哥。」
知秀對左驕陽道︰「左校尉可有應對之法?」
左驕陽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知秀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蘭方越道︰「難道你有好辦法?說來听听。」
知秀道︰「我瞎想了個法子,只是紙上談兵,你們看看能不能用。凡是從美羅城撤退出來的百姓,多半都在這白馬城中,他們最是清楚當時美羅城的形勢,也很感激左校尉保護他們撤退,這等于是救命之恩。若是能讓他們開口為左校尉說話,在軍審會議之前,先把輿論造起來,讓所有人都知道,左校尉不僅不是罪人,而且還是功臣。這樣一來,即便柳家想把黑鍋推給左校尉,徐侍郎也必須考慮輿論的影響。」
「輿論?」蘭方越琢磨了一下這各詞,贊道,「好法子,這就叫先入為主,大家都知道小哥是功臣,若是柳家顛倒黑白,那就是跟所有人作對,哈哈,我看他們怎麼辦!好,這這麼定了。」
知秀道︰「只是美羅城來的百姓,少說也有三千之數,要他們統一口徑,可不是輕松的事。」
蘭方越不以為然,揮手道︰「這個你放心,我們蘭家多的是人手,況且也不用所有人都統一口徑,最重要的是美羅城來的那些貴族,他們的輿論才能引起徐侍郎的重視。」
知秀便笑著點頭。
左驕陽道︰「你們倆,一個出謀劃策,一個貫徹執行,我這次若是能全身而退,可都得感謝你們的功勞。」
蘭方越拍著他的肩膀,大笑道︰「你我好兄弟,哪有這麼客套。倒是繡心小姐,到時候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左驕陽便朝知秀臉上看去。
他看人時總是十分專心,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你身上。
知秀被他看得臉上發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這時,有西門家的丫鬟來找她,說是柳園宴會已散,大老爺們都要回去了,請二小姐趕快去前面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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