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情小言的網言。白夜醒來時,已然暮色漸染。床邊已經沒了未央,不過被子蓋得嚴實,倒也感覺不到涼意。甚至很是暖和,白夜坐起來,這一動作微顰起秀眉。
身體的異樣讓她倏的一下再度紅霞滿顏。記憶潮水般襲來,沖擊著她所有感覺器官。一幕幕就像電影的慢鏡頭,在她腦海里反復重復播放。臉上出現那種極致赧然卻滿是幸福的笑意。
听到腳步聲輕緩行來,白夜一僵,火急火燎整個人縮在被子里面捂得那個嚴實。本來就害羞加上屋子里未央又添了好幾個暖爐,白夜這一躲進去不過短短幾十秒鐘卻愣是熱得滿頭大汗。
現在讓她怎麼好意思看見他,想起就羞死人了。
她敏感的听到未央擱了什麼東西在桌子上,然後向床邊走來。
她本來想大聲吼幾句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可她愣是吼不出來。昨天可是她把人家先推倒的啊,她憑什麼吼人家啊。
裹住身子的被子似乎被輕輕拉了一下,白夜一僵,「別拉!」話雖如此,那被子又被拉了一下,而且似乎有一團東西在蠕動。
‘咯咯’兩聲小孩子的笑聲很是愉悅,似乎很好玩的樣子。白夜一個激靈,這聲音,是那個可惡小鬼的……
「娘……娘……」稚女敕含糊的字眼軟軟的喊出來。
白夜把被子霸道的扯了扯,一個圓乎乎穿得厚厚的小人兒從她身上滾到旁邊一些。
花滿樓這一滾,嘟著小嘴不滿的咿咿呀呀說著大人听不懂的話,兩只小手又去扯,可白夜使足了勁不讓他得逞。小嘴一癟,萬般委屈般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就坐在床一側的雪衣男子搖晃而去。才走了兩步,小身子一軟眼見就要撲通倒下去時未央把他接住了。
花滿樓大大的眼委屈的瞅著未央,抱著他一只胳膊,吐字不清晰的,「……爹……爹……」然後干脆小腦袋枕在未央的懷里蹭了好幾下。
未央輕柔擦掉他小嘴邊流下的口水,漫然笑笑,你娘害羞呢……
而白夜听到花滿樓如此叫法,訝然。這孩子天才,第一次見面叫她娘,現在又叫未央爹,什麼概念啊。不過和花滿樓這般一攪合,她那種羞怯萬般的情緒倒是消退了不少,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大半。
「……呵呵……爹……」
「……咯咯……」
「……呵呵……」
小孩子甜甜糯糯的稚氣笑聲一會兒又響起,白夜不知道未央在干什麼,就听見花滿樓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終是沒忍住把被子拉低了一些,露出兩只眼楮。
未央逗弄著懷里的花滿樓,臉上的笑意清雅溫柔。白夜這個方向看過去能看到他那蝶翼般的睫毛在白玉般的臉頰上投下縴長的倒影,素白的衣衫映著美麗皎潔的肌膚也平白讓人感覺純淨無比。
花滿樓的小手沾著口水泡泡在那白雪般的衣衫上擦來抓去,玩得好不快活。未央低頭,對著花滿樓短短的小脖子吹著熱氣,癢的小家伙格格笑著晃著腦袋躲個不停。
風華絕代的男子笑吟吟的逗弄著懷里粉雕玉琢的女圭女圭,很美。
白夜忍不住也湊過來一些,伸出手指去摁花滿樓的臉頰,花滿樓呵呵笑個不停,逗逗鬧鬧,不知不覺間白夜半個身子都趴在未央腿上了,完全忘了羞怯,就這麼玩了起來。
未央笑笑,她終于出來了。
翌日。
白夜再次整裝出發前往謝員外府,只不過為了方便穿了男裝。
大雪過後一般都是艷陽天,街道上有人在清掃積雪,不過空氣中倒是涼意更甚了。化雪都比下雪冷。她自然是不會允許未央在這種寒風中陪她出來的。
走了沒多遠,白夜挑眉,淡淡道,「躲躲藏藏干什麼。」
連仙鶴從不遠處走出來,垂首有些不安道,「公子。」
「算了。」既然她沒回去就讓她跟在她身邊吧。白夜又想起花滿樓的事情來,于是問道,「那個孩子你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屬下前一陣子路過靈月國,在一個城郊發現大量被殺了的人,有男有女,看那穿著打扮應該是一個大家族。這孩子就在馬車角落里面,倘若不是他大哭屬下也不會發現。當屬下找到他時又發現他根骨奇佳,血液隱隱都有著一股子香味,所以……」
「行了。你別說得那麼惡心。」白夜阻止她。血液的香味,她听到這樣的形容詞都無語。
連仙鶴不再言語,只是恭敬的垂首跟著白夜。
到謝員外府要穿過一條有名的花街。這花街不是賣花那個花,而是青樓。不過此時是大白天,青樓門前基本沒啥人,不復夜晚的熱鬧。
就在她們二人都快要走出頭時白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旁邊一家青樓。卻只來得及看見那扇窗戶關上,女子的面容卻是一點也沒看見。
難道她看錯了?
「公子?」連仙鶴見白夜頓下來不解的詢問。
白夜想了想,「走,我們進去看看。」
連仙鶴自然是听從命令,雖然現在都還有點接受不了自家公子是一個女人的事實。不過今天白夜這一身男裝讓連仙鶴不想承認都不行,雖然以前的公子帶了面具,不過她還是一眼就把白夜認了出來。
也是,對于一個在那種情況下對你伸出援手相助的人,只怕是讓人到死也不會忘記吧。雖然,當時的公子並沒有親自出手而是下令讓隨行的人出手救的她。
兩人進了那家青樓,大廳里只有寥寥幾個客人,姑娘也很少。
老鴇倒是在,是一個頗為精明的中年婦女。那人見白夜二人進來眼里有絲詫異,不過很快又了悟,在她看來,白夜是富家公子哥,帶著喜歡的丫鬟來逛青樓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很多有錢人有這樣的怪癖,讓自己喜歡的丫鬟,姬妾來青樓開眼,也好受些教。
也不怪老鴇這般想,因為連仙鶴實在長得太妖嬈了,氣質也不凡,一看就不像一般的丫鬟。
老鴇一副很理解的樣子對白夜擠眉弄眼的,「不知公子想找哪位姑娘?要不,媽媽給你介紹一個,保管教得好好的。」還意有所指的瞄了瞄連仙鶴。
連仙鶴雖然行走江湖多年又行事毒辣,可畢竟也是一個大姑娘,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白夜也不解釋,索性由著老鴇胡思亂想。這樣辦事也容易一點,于是笑道,「媽媽,你明白就好。那個我剛剛在街上看見樓上一個姑娘,只是驚鴻一瞥在下就被吸引住了。我就喜歡那種大家閨秀氣質的,嗯,依在下目測,應該是二樓左邊第三間房屋。」
老鴇一听,怔了一下,「公子,那位姑娘,實話媽媽我害怕她教不好。就會彈彈唱唱的,也不會侍候客人,媽媽我還苦惱呢。」
白夜堅持,「公子我就喜歡那樣的。」揚揚一大張銀票輕飄飄落在老鴇手里。
老鴇眼楮都笑眯了,「成,公子喜歡就成,媽媽我這就帶公子去,那這位……」老鴇指向後面的連仙鶴。
白夜笑笑,「媽媽先暫時找個地方把我家小娘子招呼著,可不準怠慢,我先上去看看。」
老鴇懂事的叫來兩個人招呼連仙鶴,連仙鶴看了看白夜,「公子。」
「你先在這里等我。」
連仙鶴看著白夜和老鴇上樓消失,垂下眼簾遮住眸中的情緒。剛剛公子說我家小娘子時她為何會歡喜?而公子讓她等在這里而去向那姑娘房間時為何又泛起一股奇怪的酸意?
「芝蘭啊,有客人了,你可要好生招待著。」老鴇推開一扇門,人未到,聲先出。
待白夜進去後,體貼的關上門退出去。
「公子想听什麼曲兒?還是吟詩作對?」坐在古琴後面的女子緩緩抬頭。
白夜呼吸頓了那麼片刻,果然是她,白芝蘭。
她居然沒死,這樣想起來當時的確也沒看見白芝蘭的尸體。可是眼前她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兒?一片平靜?看見自己她在怎麼也應該有點反應的吧?
白夜想起老鴇對白芝蘭的稱呼可也是‘芝蘭’啊,試探著開口,「芝蘭姑娘不認識在下?」
白芝蘭認認真真看了一下白夜,這個人並不像其它急色鬼那樣一進來就動手動腳,雖然也是在打量自己,可那目光並不猥瑣,也不讓人討厭,白芝蘭到這里接客以來露出了第一個笑容,「從未見過公子。」
白夜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議。笑道,「姑娘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故人,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士,兩個月前醒來就在這里,媽媽說我摔了一跤,摔傷了腦子。」白芝蘭認真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之前的記憶。
白夜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說什麼。
白芝蘭笑笑,很是真誠的看著白夜,「不過想必公子認錯人了,我這樣身份的人不會是公子的故人的。」
看著她的笑容,白夜不得不承認白芝蘭是很美的,現在更是有一種讓人安靜的恬淡。而且她笑起來,臉部的輪廓很熟悉。突然憶起,自然是很熟悉了,不就和自己照鏡子相象麼。
畢竟她和白芝蘭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有地方長得相像不難理解。她現在失憶了,這對于她來說也許是件好事。雖然不知道當初她是怎麼逃過那一劫,能活著就是好的。當初在丞相府那些事現在想起來也並不算什麼事兒。心下甜蜜的笑笑,應該要感謝未央吧,因為有他,其他那些覺得都不重要了。
沒遇見就算了,既然遇到了她也沒法眼睜睜看著白芝蘭就這樣青樓過一輩子。見她的低落,忍不住說道,「什麼這樣那樣的人,青樓女子還不是人生父母養的。這世上業無貴賤,品才有高低。」
業無貴賤,品才有高低?白芝蘭定定的凝視著白夜,他是在說她也可以和大家一樣生活麼?
白夜點了點頭,給了白芝蘭一個鼓勵的笑容,又趁熱打鐵試探性的開口,「不知芝蘭姑娘想過離開這里沒有?」
白芝蘭眼神黯淡下來,「媽媽不會放我離開的,再說出去了也無處容身。」
白夜走上前,也沒顧忌許多拉過她的手,「走,我去給她說,把賣身契贖回來。至于出去的事,出去再說。」
那一刻白夜想到了白之時,那個偽裝不疼自己實則是要保護自己的男人。縱然是為了他,也要把白芝蘭贖出去安排個好地方住下。
白夜的不經意,惹得白芝蘭俏臉一紅,有些驚愕,「公子,你……」
白夜回頭,見她模樣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男裝。故意輕佻的一勾白芝蘭的小下巴嬉笑道,「姐姐莫怕,贖身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明明也是調戲模樣,白芝蘭卻不討厭,臉上更是一片緋紅。眼前的人,總讓她無形中有一股親切之感。她才剛剛認識他,他就要幫自己贖身,拉她的手,她都覺得一點不奇怪,好像很正常理所當然就可以這樣。听了他剛剛的一襲話,她竟然隱隱期待起來。
心下雀躍小聲的問了一句,「公子為何要幫我贖身……」
白夜沒多想,直接來了句讓人很是誤會的話,「喜歡現在的姐姐唄。」
白芝蘭只道是白夜喜歡她,看白夜的樣子年齡似乎的確不大,有些小公子哥在青樓來都是姐姐妹妹亂叫一通,所以也沒想其它。
白夜牽著白芝蘭出去找老鴇,直截了當的說明意圖。老鴇眯著精光四散的小眼楮,打量了一番白夜的穿著,說了一大堆白芝蘭當初生病用了多麼名貴的藥材花了多少銀子之類的,白夜不耐煩的揮揮手,「直接說個數吧。」
老鴇獅子大開口,「一千兩。」
「一千兩?」一千兩在這個時代可不算小數,不過白夜也懶得計較,幸虧平素習慣在身上多放點銀子,模出一疊銀票斜眼看老鴇道,「賣身契呢。」
老鴇笑得朵花兒一樣,趕緊去把白芝蘭的賣身契找來,那賣身契上的本錢居然只有五十兩!真夠黑暗地!于是白夜加了一點點‘小東西’在那銀票中間,真的很小,小到只是讓老鴇明日起來會發現廢了一只手而已。呵,她白夜的便宜那麼好佔麼。銀子事小,就是看不過她那副貪婪的德行。
一切交接妥當,白夜心情頗為不錯的拉著白芝蘭的手叫上連仙鶴就往外面走。
誰知就要出門口時意外發生了,一個身材很是高大魁梧的男人帶著一大群護衛耀武揚威的走進來。白夜三人退在一邊讓他們先過。待他們都進來了時在要出去。
卻在這時,那個本來看也沒看白夜她們一眼的男人突然轉頭,面露疑惑的看著這個方向。突然幾大步過來,站在她們面前,定定的直視著白芝蘭。
白芝蘭一看他,條件反射向白夜身後躲去。
白夜目光一冷,難道眼前這男人以前強迫過白芝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