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兩個人臨出發之前,還是在小爵的房門前貼了一張紙條,說有急事外出一趟。
小爵已經睡著了,一般而言,醒來肯定明早了,可這也是以防萬一。
司機剛睡下去沒多久就被喊過來了,一听說出了人命案,當下心里那一點不快立刻消失了。
一路上,冷宸瀚緊緊握著以然冰涼的雙手,想要將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殊不知他的掌心,也沒有什麼溫度。
夜色已深,郊區這一片可為萬籟俱靜,途經過的路邊的高大樹木在暗色的夜下顯得森然可怕,當車子步入市區範圍內,閃爍的繽紛霓虹燈光芒足以眩暈你的眼。
冷宸瀚的臉色復雜,整個車廂里彌漫了一股從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戾氣。
憤怒,他的憤怒還沒有消退。
以然也冷靜不下來,一顆心砰砰砰地跳得極為的劇烈。
她焦慮難安,此刻衍生出一種極為矛盾的心態,前一刻恨不得當即就看到小吳的尸體,後一刻又懼怕這一時刻的到來。
囧囧酒吧,以然在Z市生活這麼多年還真是聞所未聞,冷宸瀚也沒有听說過,可見在Z市並不是什麼知名的酒吧。
小吳也不缺錢,不知道為何選擇名不經傳的酒吧呢?
最重要的是以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單獨前去那還是攜伴亦或者是多人聚會?
司機王叔倒是知道這家酒吧在哪里,有些偏僻,在繁華的市區,以然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間酒吧的存在,夾雜在兩棟高樓大廈中間,一個不大的酒吧上頭「囧囧」兩個字金光閃閃,比金子還要來得刺目。
這條街上比剛才過來的幾個鬧市地段,已經談不上熱鬧了,最兩眼的光線便是「囧囧」兩個字了。
進出「囧囧」的人並沒有,外頭靜悄悄的,可能是出了人命案的緣故,酒吧里的人沒讓走,被集中到了兩個房間,逐個排查。
以然幾乎是全身神經緊繃推著冷宸瀚入內的,向來沉穩的兩個人,此刻都難掩浮躁。
推著輪椅進去的以然跟坐在輪椅上的冷宸瀚,幾乎在入內的第一時間就成了屋內守著警察的焦點。
酒吧大堂里的顧客已經被清空了,看上去空蕩蕩的,就幾個穿著制服的男人在晃來晃去,還有幫忙維持場面的酒吧保安。
「這里出了人命案,不營業了。」
有個年輕的警察上前,對此現象也沒有引以為奇,殘疾人上酒吧,還真挺稀罕的,不過最近幾年來Z市的風氣變得太快,跟不上潮流也正常。
「剛才有個警察打電話給我,死者是我老公的看護。」
以然說出這一句話後,面如死灰,眼眶隱隱發紅。
冷宸瀚也跟著臉色鐵青下來,沉聲道,「死者在哪里?」
素來習慣發號司令的男人,一出口,天生就帶了一股磅礡的凌厲氣勢,那銳利幽邃的眼神淡淡一掃過來,就讓見慣了場面的警察也跟著轉變了風向,不知不覺遵從了他的命令。
等到他帶著兩個人到案發現場的時候,才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什麼傻事。
看到小吳尸體的剎那,饒是一貫淡定的冷宸瀚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到底是誰對小吳這般的狠?
小吳身上不著寸縷,原本穿她身上的那條聖潔的白裙子染上了斑斑的血跡,血跡略微枯涸了,白裙子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像是剪刀剪出來的,不似手撕出來的,洋洋灑灑落在了她的周身。
她的身上插著五把長短不一的短刀,斃命的那一刀應該是心髒的部位。
多麼慘絕人寰的一幕,除了那五把插在身上的短刀,她脖子上還有被繩索勒過的痕跡。
警察給的解釋是,「法醫已經驗過了,她被勒死的,刀是後來插到她身上的,凶徒十分的殘忍跟張狂,勒死她後並沒有就立即就逃跑,而是奸了她,最後才在她身上做了更喪盡天良的舉動。」
如果說剛才以然的臉色是面如死灰,那此刻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接近透明色,身子搖搖欲墜,牙關緊咬,竭力克制自己。
冷宸瀚的手,緊緊攥著她,他的眼楮格外的黑,冷酷至極的眼神,讓人如墜煉獄。
他在尸體上並沒有停留太久,更多的注意力在他身側的女人身上,擔心她會扛不住這樣血腥的畫面,連他一個大男人都看得有些恐慌,更別提還懷著孩子的以然了。
他其實也不想讓她看的,更不想她來的,他想一個人前來的,可是他更知道她的性子,她決計要來的話,他阻攔了,她肯定還會想方設法前來,還不如他陪著前來放心些。
以然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臉色變了數遍之後,她才听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她甚至能夠感受到她被他緊握著的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細膩的汗珠了。
「警察先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沒有找到嫌疑犯了?」
以然臉上的痛苦,情真意切,那帶他們來的警察也松了一口氣,死者身份不明,他們正需要能夠確定死者身份的人的幫助。
這麼殘忍的凶殺案,一通報上去,上頭下達了命令,要嚴陣以待,絕對不能姑息這樣猖獗的案犯逍遙法外。
要知道,這樣的凶殺犯流落在外,會嚴重影響社會治安,人心惶惶。
「還沒有。」
「兩位能不能隨我去隔壁做份簡單的筆錄呢?」
這位警察察言觀色本事還不錯,在警覺到這個男人凜然尊貴的氣勢後,對他額外高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候道。
這Z市達官顯貴雲集,不小心就會丟掉自己的飯碗,這年頭人民的公僕可不好當,跟自己同一批進來的好幾個因為不會處理人際關系被變著法子辭退了。
一輩子的鐵飯碗,可真不好端。
「好。」
冷宸瀚清冽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抬頭看了以然一眼,給予她一定的鎮定感。
對于以然而言,這還遠遠不夠,她曾以為自己的心理素質夠強,實則並不是的,在慘劇發生在相熟的人身上,讓她根本就無法接受。
「死亡」這兩個字真的是滲人的寒,能侵蝕麻痹掉一個人的身體器官。
到了隔壁的房間,布置還是跟小吳深處的那個房間如出一轍,據酒吧的經理所說,這一排的包廂都是獨立的包廂,當晚服務生有印象的是小吳是獨自前來在大堂的吧台上坐了很久,要了一杯雞尾酒。
後來接了個電話,再後來又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吧台,之後就不知道了。
小吳的手機通話記錄里,最後的通話記錄顯示是以然打給她的,想必之前的那一通已經被刪除了。
警方立即著手查那個最後通話記錄的號碼,無疾而終,那個號碼是從一只遺失已久的手機上摳下來的。
意外的發現便是這個號碼不僅一次跟小吳通過電話,在之前的一個月內頻繁聯系,一個星期至少有三次通話記錄,時間也不短,分別長達了十到十五分鐘,最短的便是昨晚哪一通,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從表面的一切證據表明,這案犯是跟小吳算是相熟的,不然小吳也不會屢次跟他通話。
這案犯作案應該蓄謀已久的,暫時沒有發現他露出一絲馬腳,現場的指紋頗多,尸體上的指紋擦拭得很干淨,連小吳自己的都沒,現場可以指紋暫時也沒找到。
案犯的那通電話,想必就是讓小吳到這包廂來的,所以通話時間極短。以然跟小吳通話的時間跟案犯跟小吳通話的時間並沒有差多久,相隔不到十五分鐘。
在以然跟小吳通話之前的兩個鐘頭前,小吳給這個號碼打了一次電話,不知道約到這是誰的主意。
以然給小吳打電話的那個時候,小吳情緒低落,不過還是安全的,地點應該還是在大堂的吧台前。
之後想必是來了隔壁的那個包廂,那個包廂在那個時間段是由另一幫人包下的,他們提前離開了,案犯八成就是利用了這個時間差作的案。
這家酒吧並不是市內知名的酒吧,不過*也不錯,並沒有設置探頭,所以有些人還是願意來此消費的。
這本來對于顧客而言是一大利處,可對于破案而言,變成了棘手的軟肋了。
「死者的家屬,你們能聯系上嗎?」
「死者的家屬都是瑞士,她是瑞士國籍,我試試看看。」
冷宸瀚回答。
「最好讓家屬能過來一趟。」
國外的法律跟國內不同,他們不能隨便處置尸體,若是家屬同意解剖,能夠得知進一步死亡時間,還能檢查下死者除了喝酒之外食道里有沒有別的東西,比如*藥之類的……
「死者在國內有沒有什麼朋友,你們能不能提供下,更有利于我們在第一時間里破案。」
實際上,小吳在國內沒有幾個相熟的,以然沒有見過,無法提供幫助,冷宸瀚對于小吳的私生活也沒有過多的關注。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十分頭痛,明明恨不得當即就將那罪魁禍首給逮住,可他們又是如此的束手無策。
「宸瀚,不妨我們問問蘇茹,對了,還有我姐,我姐跟小吳也住過一陣子,也許知道的比我們多。」
以然的熱情,警察們自然是樂意之至,他們恨不得多點線索,能夠提供越多越好,這個案子,目前對他們而言,還是茫然得一頭霧水,沒有個明確的目標。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犯罪嫌疑人跟小吳是相熟的,但是案犯的心態明顯是扭曲了的,有蹂躪尸體的惡俗趣味,駭人听聞。
蘇茹跟方以媛聞訊,紛然而至。
蘇茹入睡比較晚,通知她的時候,她正在跟榮子初視頻中,時差不對,某個男人非要堅持,她也沒辦法。
一听到小吳出事了,蘇茹立刻結束了跟榮子初的視頻,說,「我這就過來。」
方以媛接到通知的時候,已經睡了兩個小時了,張平之最近作息良好,跟以媛齊頭並進,都是早睡早起。
她是打著哈欠,睡意朦朧接的,听到死人了,當下三魂七魄都移了位,結結巴巴地說,「我這就過來。」
她把被手機鈴聲吵醒卻又悶頭倒了下去的張平之給搖醒,「老公,小吳死了。」
「小吳是誰?」
張平之翻了個身,以為妻子在跟他說夢話呢,他實在沒那個精力應付。
「平之,我要出去,你不去我一個人去。」
方以媛板起臉來沉聲道,然後起來穿衣,聲音故意弄得很響,張平之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匆忙坐了起來,望著打了雞血似的妻子,嘴巴張得跟一個雞蛋那麼大,「那個小吳是不是妹夫的看護啊?」
「就是她。」
方以媛點頭。
張平之又「啊」了一聲,三秒鐘過後,他也開始忙活起自己的穿戴來了,一臉心有余悸地問道,「她怎麼死了?」
妻子自從在小吳那住了一陣子後,回來後還念叨了不久小吳這個人,所以張平之對于這個小吳還是有著一定的印象的,見過也是見過幾面。
「被人殺了。」
方以媛知道的也不多,電話里以然似乎也沒有這個心情跟耐性跟自己解釋,還是先過去再說。
兩夫妻心急火燎趕到的時候,蘇茹已經到了,還將她能所提供的都提供給警方了。
蘇茹還想到了一個人,便是韓子初,「韓子初也許也知道,他這人話多。」
「回國後韓子初跟小吳接觸也不頻繁,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蘇茹說完之後,又覺得這事還是懸著。
警察們沒想到在短時間內見到了這麼多Z市商界的大腕,還知道了先前到來的這一對夫妻居然是鼎鼎有名的蘇然楚宸瀚以及冷氏的方以然。
後來到來的是蘇茹,還有後起之秀餐飲界的明星人物張平之,他的悠然居,他們也去光臨過幾次了,味道是一絕,要不是囊中羞澀,真恨不得每天登門造訪。
這會,他們的言談之間,又提及了韓氏的老總韓子初,這里頭每一個人,份量都是十足。
看來,這回的案子要是不告破,別說上頭不放過,這里頭每個人的施壓,都承受不住。
方以媛近一個月來跟小吳沒有接觸過,她回想起來的,也沒有能提供有利的線索,「我跟她一起住的時候,她無意間透露的是想要回瑞士去,國內她實在沒有談得來的朋友,沒有生活圈子,這日子過得無精打采的。」
「不過具體回去的時間,她一直沒有做決定。」
那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跟那個男人相識。
「她有沒有說過她在這邊有男朋友?」
這一點,警察的反問,幾個人都回答不上來,以然後悔的是平日里為什麼不多關注下小吳。
「我跟她住的時候,應該是沒有的,」還是方以媛提供的多一些,她又認真想了想,「因為那個時候我還跟她打趣要不要給她介紹個男朋友,她說不要,她說她想回去了,所以還是不要在這邊交男朋友了。」
蘇茹跟張平之一塊兒去看了下小吳的尸體,方以媛也想跟去,可以然沒讓。
畢竟死相太淒慘了,姐姐沒有兩個月便要生產了,這觸目驚心的場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孩子早產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逝者已逝,也挽回不了小吳年輕寶貴的一條生命。
蘇茹出來,臉上血色全無,不停地嘔酸水,她對尸體有著莫名的一股恐懼癥,這跟她自身經歷也有關聯。
她幾乎是掛在那個陪伴他們進去的警察肩膀上出來的,雙腿發軟,全無平日里女強人的英明神武。
韓子初來的時候,蘇茹還在不停地跑廁所,她快虛月兌了,最後還是張平之跟方以媛陪著她一塊兒回去的,因為再待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警察只得交代,「等你們想起有用的,記得打電話通知我們。」
韓子初來的時候,蘇茹已經回去了,韓子初並不是一個人來的,米珈也跟來了。
米珈跟小吳也相處過一陣子,一听說小吳出了事,非要纏著一塊兒過來。
果真如蘇茹所言,這陣子韓子初自顧不暇,根本就沒有跟小吳見過面。
不過唯一一條有用的線索便是小吳半個月前跟他通的那個電話,電話的背景聲音除了小吳的,還隱約似乎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個電話里小吳應該跟男人保持一段距離打的,因為男人的聲音在韓子初听來,有些模糊不清。
警察們效率夠快,很快查出了半個月前的確那個號碼的主人跟小吳通過電話,時間吻合。
這號碼的主人,初步鎖定便是本案最大的嫌疑犯了,只要找出他,那麼真相也十之*能夠呼之欲出了。
「韓先生,你再仔細回想下,還有沒有疏漏之處?」
警察目露希翼,迫切地緊盯著氣宇軒昂的韓子初。
這就目前而言,韓先生提供的這一條線索,最為有用,雖說只是推斷,可更進一步明確了犯罪嫌疑人的目標。
「讓我再好好想想。」
韓子初也知道此事迫不容緩,可畢竟有半個月之遙了,當時的他,也沒有怎麼上心,還真有些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