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很多原本看來平靜無奇的地方隨著墨色的濃重而暗潮洶涌。
「公子,慕容先生來了。」白日里人聲鼎沸的仙聚樓,此刻在內堂的某間包廂里,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蒙面男子,領進一個儒雅的老者。包廂內坐著的正是被稱之為灑月兌公子的萬途,此刻卻不再是風流模樣,見慕容一進門,連忙起身相迎,非常客氣的親自把慕容一引至桌邊︰「慕容先生快請坐,這次又要勞煩先生了。」
慕容一做了個揖︰「三殿下太客氣了,事情我已經听品月說了,這是否就是所謂的藥膳?」慕容一指著桌子上的一碗喝剩下來的湯。
「正是,這正是李聰今日所用,至今一個半月,他日日飲用此湯,李聰的神智回復不少,相信現在這體內的毒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萬途看著桌上的殘羹,眼神似乎有著疑惑。
慕容一捋了捋胡子︰「讓老夫來看看這是什麼神丹妙藥。」說罷就拿起擺在一旁的勺子筷子,舀了一勺,先聞後看,還拿筷子在碗底翻看了一把,最後慢慢把勺子里的湯喝下。
慕容一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公子,這絕對不是我記錄在《醫道》中的解法,這種解法比我在《醫道》中的方法要好的多,關于這赤血鹽,在《醫道》中共有三種解法,可是不管哪一種都是硬解,都會對人的五髒六腑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傷害,且拔除毒素並不徹底,主要是抑制毒素的作用。而這種解法,卻是祛除毒素,如果時間夠長的話,是可以完全祛除的。好啊,妙法,利用雞湯的熱性,與藥性結合,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不知這種解法出自何人之手?」
萬途听罷,淺飲了一口水,不答反問︰「慕容先生認為您的愛徒肖婉兒行醫能力如何?」
「婉兒很有天分,也有很大的熱情,但是她太過教條,只知道順著前人的思路往下做,她年紀尚輕,這種解法應該不是出自與她。」慕容一說起愛徒,眼中泛起慈祥。
「如果不是她,就是那個藍姑娘了!」萬途雙眼微眯,「嘩」得展開手中的折扇。
「什麼?還是個姑娘就能有此妙方?有機會老夫一定要會會這個了不得的姑娘,想老夫窮半生之力,整理出《醫道》,自詡在醫術方面的造詣絕對不低,這個姑娘若無旁人指點,就能得此造詣,那她絕對是個天才。」
「阿嚏。」
于藍為了明日去皇宮的事今晚就住到了將軍府,正在和婉兒商量明日去皇宮之事,不知怎麼,鼻子一酸一個噴嚏就出來了。吸了吸鼻子,兩人繼續商討。
婉兒執筆在紙上寫下兩人討論明日要定的藥膳名。
于藍看著婉兒寫下最後一個字,吸了口氣「嘖」了一聲︰「婉兒,雖然藥膳是定了,但是我還是認為應該先給皇上診個脈,確定了他的體質再決定用什麼膳品。明**還是先仗著你尚醫縣主的面子,給皇上請個脈,若是成功我們到時候再定膳品,有的放矢總要合胃口的多。實在不行再上剛才定的膳品,反正那些都是不痛不癢的。」
婉兒點點頭,把寫著膳品的紙折好揣在身上︰「藍姐姐,我覺得你想法好仔細,想的好周到,如果是我一人,我就一定想不到這些。」
于藍听罷一愣,隨即笑開︰「總要把事情想萬全了,到時候不管出什麼岔子,都能有應對之策啊,而且我們明天是去見皇帝誒,搞不好小命就沒了,當然要想的仔細點,周到點啊。別想太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養足精神,明天給皇帝請脈。」說罷就推著婉兒出了房間。
關上房門,上了閂,于藍仿佛全身力氣被抽空了一般,倚著門滑坐在地,背靠著門,仿佛自嘲一般哂笑。雖然婉兒是在夸于藍,但听在于藍耳朵里就仿佛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誰不想簡簡單單的考慮問題?于藍自己也發現到了這個時代後就變得愛東想西想,自從得知李聰是被人下毒之後,就更加變得小心翼翼,變得多疑,很多事情要想很多遍,要想得很全面才會下決定。這樣好累,可是自己又怕,怕一個不小心把命丟在了這個朝代,就不能回去和父親重逢,就不能和父親解開誤解,就不能和姐妹們嬉笑怒罵了,好想,好想,好想回去。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回去,什麼時候能回去。
慢慢蜷起雙腿抱在胸前,額頭抵在了膝蓋上。
良久,于藍的肩膀抖動了起來,從很小的幅度變得很大,環抱的雙臂間傳出哽咽的聲音,從斷斷續續變得不斷抽噎。
于藍到了這個時代一直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是此刻婉兒的一句話卻好像撥開了撐了好久的偽裝,讓于藍只能無助的,像小孩子一樣不斷哭泣著。
「Soledad,it’sakeepingforthelonely,sincethedaythatyouweregone……」床上枕頭下傳來手機鈴聲。于藍猛地抬起頭,恍惚中以為是有人打來了電話,眼中閃出希冀的光。迅速站起身,飛奔至床邊,一把將枕頭甩至床尾。
盯著床上一邊震動一邊還在不斷發出音樂的手機,驀然間卻有些不敢去觸踫了,怕這只是自己幻覺。
西城男孩還在倔強地唱著《soledad》,于藍顫抖著手,拿起手機,音樂因指月復踫到了屏幕而突然間中止了,原本充斥著音樂的空間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手機震動的嗡嗡聲。望向屏幕,是自己設定的父親的生日鬧鐘——原來明天就是父親的生日了。
呵,明天居然是父親的生日了,父親,我何時才能與您見面,與您暢談?還記得當初設定這個鬧鐘的時候本想用《生日快樂歌》的,卻因為從沒和您一起過過生日而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Soledad》,沒想到它響起的是時候是如此符合現在自己的心境。父親,我何時才能再見您,讓我真正的為您過一個生日,盡一盡身為女兒的孝心吧。
想到這,于藍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淚,眼神中凝聚起一股堅定,我一定要活著回去見您,一定會找到回去的辦法,不管這個辦法多麼艱難,我一定會回去給您過生日!
明日哪怕是龍潭虎穴,就當做是給父親過生日做的彩排!于藍翻出父親的照片,仿佛父親真的能透過手機屏幕看見一般,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