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服侍玉雙在貴妃榻上坐下。
劉大夫細細替她看了，眉頭微微皺起，又喚一旁的沈安︰「安兒，你過來看看。」
沈安聞言上前，也替玉雙看了片刻，又把過脈，沉吟不語。
玉雙有些畏縮地動了動身子︰「劉爺爺，你和這個沈哥哥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我的病又重了……」她自幼敏感，又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比較了解，是以有此一問。
劉大夫便朝她笑了笑︰「沒有的事，九小姐不必擔心。」他替玉雙診療時日已久，頗有些心疼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溫言哄她，「有劉爺爺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玉雙便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一旁的杜李氏卻不似玉雙那樣好哄，此時以目相詢︰「劉大夫？」
劉大夫便看了一眼玉雙，對杜李氏道︰「九小姐的病沒有大礙，只是臨近過年，天氣愈發寒冷了，我給小姐開一張更順應眼下節氣的方子便是。」頓了一頓，又道，「老朽方才听夫人的丫鬟說，此次請老朽來，除了給九小姐看病，還有一位小姐也是需要瞧瞧的？」
杜李氏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玉雙，點點頭道︰「是還有一個，需要勞煩劉大夫一起瞧瞧了。既然玉雙無事，就請看看我這七女兒吧。」說著吩咐一旁的丫鬟婆子，「劉大夫要給七小姐看病，你們先把九小姐帶回房去歇著。」
丫鬟婆子們便依言抱著玉雙退下，房間里只剩杜李氏、綰蝶、劉大夫與沈安四人。
杜李氏這才轉頭問劉大夫︰「大夫，現在雙兒走了，你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劉大夫的臉色這才變得凝重了些︰「夫人，老朽這次瞧著九小姐，病情似乎比前次加重了。」看了一眼杜李氏憂心的神色，沉吟道，「請問夫人，這些時日以來，是否給九小姐吃了什麼本該忌口的東西？」
杜李氏一怔︰「前些日子我雖然不在家中，但玉雙的飲食卻依然是榮華院的小廚房照顧著的，小廚房照料玉雙日久，所有該忌口的東西他們都知道，應該不會才是。」說著便隔著門簾，喚自己的貼身丫鬟石榴︰「石榴，你去小廚房拿小姐這些日子的飲食單子過來。」
石榴應聲去了，不多時便回到前廳，將單子遞給杜李氏。
杜李氏把單子給了劉大夫︰「請您看看，可有不妥之處？」
劉大夫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這些飲食照理說並無問題，奇怪了，但九小姐表現出來的征兆，卻和多食了丁香並無二致。」
丁香放在食物中調味，是大雍富貴人家的一種風氣，但玉雙的眼疾是不能吃丁香的，小廚房給她做菜時向來很注意。杜李氏聞言便道︰「怎麼可能？」
劉大夫將這份飲食單子遞給沈安，問︰「安兒，你看呢？」
一直隨侍在杜李氏身邊的綰蝶注意到，這劉大夫，似乎很看重沈安的意見。不禁又對沈安多了幾分興味——倒是有趣，一個遠近揚名的老大夫，卻這樣在意一個半大少年。
沈安依言接過單子，細細看了一遍，抬頭道︰「這份飲食沒有問題，但九小姐適才表現出來的癥狀，也確實是誤食了丁香的癥狀，這點不會錯。請夫人再仔細想想，除了這份飲食單子，九小姐近來是否從別的途徑，服用過什麼丁香？」
他態度有禮，語氣卻斬釘截鐵。
杜李氏不悅了，玉雙的飲食向來都是由專人看緊的，平日里也沒有亂吃東西的習慣，怎麼可能會誤食丁香？這個劉大夫擅自換了個跟班來，她已經寬宏大度地默許了；劉大夫讓這跟班也一起看看玉雙的狀況，杜李氏也忍了；可是……他只是一個半大學徒，有什麼資格這樣擅自信口開河？！她的女兒可不是給他練習醫術的工具！
當即沉了臉色︰「劉大夫，我是請您來看診的。」那個「您」這咬得很重。
劉大夫感覺到她的不悅，慎重道︰「夫人勿怪。老朽適才已經說過，安兒這孩子並非老朽的弟子。這孩子本身的醫術不弱，在有些疾病上的見解，連老朽也自愧不如。老朽想著多一個人給九小姐看看，也許能發現什麼遺漏的問題也說不定。」他婉轉地向杜李氏解釋，沈安的醫術高明，並非是想用玉雙練手，而是確實有資格給她看病。
杜李氏卻不信︰「一個半大的孩子，能懂什麼？」
此話一出，劉大夫的臉上便有些掛不住，歉意地看了沈安一眼。
綰蝶看在眼里，生怕杜李氏得罪了劉大夫與沈安——接下來她可是還要看病的呢。連忙出來打圓場，故意做出一個十歲小女孩特有的可愛天真表情，笑道︰「沒想到這位沈哥哥年紀輕輕，就能得到劉爺爺這樣的夸贊。母親和我都很吃驚呢。」一句吃驚，就把杜李氏不客氣的反應一筆帶了過去。接著，綰蝶又笑道︰「我一直听母親說，劉爺爺的醫術是遠近聞名，十分了得的，能被劉爺爺的這樣夸的人，想必是有過人之處啦。」說著，又抬頭看向杜李氏︰「母親，沈哥哥說得這樣有把握，不如問問可有法子查清根源，也好給九妹妹治病。」
這番話連消帶打，既解釋了杜李氏的無禮，又夸贊了劉大夫和沈安，最後還踢了個難題給沈安——好，既然你那麼有本事，事情也是你挑起的，那麼你來解決吧。
沈安看她一眼，表情依然溫和不變。
杜李氏也意識到自己說話生硬了，大夫這種職業不比別的，就算己方有錢有勢而對方身份不高，也不好輕易得罪——她還指望劉大夫給玉雙治病呢。
可在她的印象中，玉雙確實沒有服用過什麼丁香，是以，雖然接了綰蝶遞過的台階，順勢下了，緩了緩語氣，可言語中的內容依然不信︰「既然這位沈公子這樣說，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不過，雙兒最近確實沒有服用過什麼丁香啊……」
沈安看她神色，便知她不信。先沒有接過杜李氏的話茬，而是打量了她片刻，微笑道︰「夫人，請恕晚輩冒昧，您最近是不是經常覺得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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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12點以前的生死時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