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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競價開始
周家夫人在听到綰蝶的這番表態後，如被兜頭一番冷水澆下，沉默了半晌，也與自家調香師一樣，頹然倒在了椅子中。
她不傻。
方才的那番指責杜家舞弊的言論，只是她驚怒之下月兌口而出的，雖然方才她說出這番話時，覺得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此時此刻，眼見杜家說得那樣信心十足，周夫人便立即反應過來了。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那個杜家小姐既然能夸下這樣的口，向來方才驗出周家的完整方子並非巧合。
周夫人冷靜下來，沖著自家的婢女緩緩搖了搖頭。
婢女會意，側身退出包間，去樓下交代一番。
「不必檢驗了，我們相信杜家。」
周家的小廝在得到夫人最新的吩咐後，也是語氣中充滿了苦澀。
擂台下，人群又有些怔住了。什麼？周家居然就這樣輕易地放過杜家了？方才不是還嚷嚷著指責人家舞弊的麼？……難道說，杜家果真沒有舞弊，是貨真價實地破解出了方子？
擂台上，主持比試的斗香師便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如此說來，周家是承認杜家沒有舞弊了？」
周家小廝沉重地點點頭。
斗香師接著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宣布第二輪的比試結果。第二輪中，周家一共辨識出杜家七種香材，杜家卻是破解了周家整張方子——第二輪識香環節，杜家獲勝！」
人群靜了一靜，接著，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喝彩。
杜家贏得實在是太漂亮了，竟然破解了周家整張方子，這是自打有斗香比試以來，前所未有的創舉。一時間，為杜家叫好的聲音幾乎掀翻了頂棚。
二樓包廂中，杜老爺的臉色也漫溢出一陣喜氣。贏了，杜家真的贏了。斗香比賽一共三輪，三取二，只要勝出兩場，便可贏得整場比試的最終勝利。眼下，杜家已經贏了第一輪和第二輪，大局已定，周家啊已經無力翻盤，怎叫杜老爺不高興？
他素來挑剔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這個七丫頭，總算我沒有白養她。」
紅姨娘勉強笑著，昧心地附和了幾句。
能怎麼辦？就算她再厭惡綰蝶，也不能為了一己的好惡得罪自己的老爺、一家的家主。紅姨娘這些年來雖然跋扈，卻一直得寵于杜老爺，不得不說，在這些事情上還是分得清主次的。果然，杜老爺听了紅姨娘的附和十分高興，連連捋著胡須點頭。
然而，紅姨娘身旁的桃夭可就沒有她娘親的這份功力了。此刻的桃夭低垂著頭，勉強遮住自己陰沉猙獰的臉色。她緊咬住嘴唇，一句好听的話也說不出來，更不斷地在內心詛咒著——杜綰蝶，你憑什麼能贏？你第三輪你一定會輸得很難看！一定！
所幸，杜老爺沉浸在自家獲勝的喜悅中，並未留意到桃夭的反常。
不管各懷心思的眾人，擂台上，斗香師已經在宣布——
「第三輪競香環節，現在開始。」
雖然杜家已經贏了兩輪，大局已定，獲勝者板上釘釘地是杜家，可這第三輪的競香比試環節，按例卻是不能取消的。司徒烈曾經對綰蝶說過，競香這個環節，比的不是兩家的貨品實力，而是兩家的人脈，說得是十分正確的。甚至，比的不僅是兩家的人脈，也是參與競香者之間的大比拼。參與競香的，大多是一些實力出眾，非富即貴的人，這是給他們表現和發揮的擂台，就算兩家香鋪間的勝負已定，這個環節怎好隨意取消？
斗香師柔和的語調緩緩響起︰「這競香環節，和以往的規矩一樣。」
她說著，用手指了指擂台兩側不知何時擺好的兩個案幾，案幾上，分別放著杜家的養顏膏和周家的胭脂醉，兩樣貨品的下方，各有一個琉璃聚寶盆，盆中空空如也︰「我們將對這兩樣貨品進行拍賣，請大家盡情出價。每十兩銀子，對應一個琉璃珠。拍賣結束後，獲得琉璃珠——即銀子最多的一方，便是本輪的勝利者。」
綰蝶好奇地看著兩個琉璃聚寶盆邊上站的青衣婢女，她們的手中，捧著一匣子流光璀璨的琉璃珠，在通明的燭光下散發出瑩瑩的寶光。
那廂，斗香師已經開始說道——
「下面，競香正式開始。兩樣貨品的底價五兩白銀，最低加價幅度為十兩。」
這個環節，對綰蝶來說是最輕松的，不用她做任何事，只用圍觀就好。所以，綰蝶十分放松地坐在彩棚內，喝著溫熱的雨前毛尖茶，用有些慵懶的語氣和平香說話︰「加價幅度為十兩一加，好大的手筆，平香，你說，真的有人買？」
底價五兩尚算合理，且不論那周家的嬌顏醉如何，她杜綰蝶自己制作的這款養顏膏，是絕對值這個價的。養顏膏中的很多珍貴香藥，如玫瑰，珍珠粉，都不便宜，而且綰蝶又準備將它賣給豪門貴族——她琢磨著，在它正式開始販賣後，定價也差不多定在五兩。
五兩價錢不算便宜了，須知，她杜綰蝶身為富家小姐，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三兩而已。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那斗香師居然說最低加價幅度是十兩，怎能不讓她有些詫異？
平香微笑道︰「小姐，這你就不懂了。這競香所得的銀子，可不是歸我們杜家或是周家的。最後，這些銀子統統會由主持方出門，悉數捐贈給城西的貧民們……那些達官貴人，為了博一個善名，很多人是願意借助這樣一個競香的機會，出出風頭做好事的。」
綰蝶頓時明白了，原來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禁失笑道︰「是我沒有想到。這個規矩真是好奇怪。」
平香又抿著嘴笑︰「小姐，您竟然是事先沒有關心過競的細節麼？」斗香比試早已有之，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綰蝶哪怕稍微留點心，這些事情在比試開始前便也能知道了。
綰蝶搖搖頭，老老實實地道︰「又不需要我出力，關心這個做什麼？」
好吧，她在比試前，確實只詳細打听了展香和識香的過程，對競香環節卻是不聞不問。反正她已經托司徒烈這個款爺來捧場了，她還管那麼多干嘛？大主顧這種涉及人脈的東西，又不是她杜綰蝶在比試前多關心關心，就能一下子關心回來的。
平香望著自家小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小姐呀，真是的，也不知道該說她沉得住氣好呢，還是太不拘小節？
少不得對她詳細解釋︰「其實，細究起來，這個規矩倒也不奇怪。」
綰蝶茫然道︰「哦？」
平香道︰「參與競香的主顧，那是要真金白銀砸下去的，如果這些錢純粹只是用來買貨品本身，肯定不願意花超過貨品價值太多的價錢——就算真有不計價錢，為了一盒小小的貨品出了驚天高價的，事後不怕被人嘲笑說是傻子麼？須知，但凡出得起高價的，非富即貴，誰願意被人說是傻的？所以，如果只沖著貨品本身，價錢絕對不可能太高。」
她頓了頓，又道︰「這種比試，原本就是圖個熱鬧，價錢叫不上去的話，還有什麼熱鬧可看？主持方可是不會願意的。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便有了這樣一條規矩，凡是競香環節所得的錢，全部用來布施給城西的貧民，並在布施時，對百姓們宣揚出價者是誰。」
綰蝶恍然大悟，笑道︰「如此一來，就是個大大的善名了，果然是個好手段。」
平香亦微笑︰「可不是麼？——而且，還有一層。」
綰蝶側頭︰「還有一層？」
平香道︰「因是真金白銀，主持方擔心，萬一有香鋪派了托，假借他人之手，實則自己出錢競價自己的香，那豈不是能不花一分錢，將貨品抬到高價？為防止這種弄虛作假，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讓競拍所得的錢落入商鋪本身之口，悉數花出去。」
綰蝶拍手道︰「果真是妙極。這樣一來，就算有香鋪願意自己出錢競價自己的香，那恐怕也是一大筆錢……簡直是血本。」
平香點頭道︰「誰說不是呢。」
主僕二人又閑話了幾句，便專心看擂台上的競拍。
只這不大一會的工夫，周家的嬌顏醉已經被抬到了六十兩，而杜家的養顏膏，以七十兩的價格領先一步。
擂台上，那斗香師又不疾不徐地報價出聲——
「周家嬌顏醉，橫翠包間出價七十兩。」
「杜家養顏膏，听雪包間出價八十兩。」
「周家嬌顏醉，月芙蓉包間出價九十兩。」
「杜家養顏膏，听雪包間出價一百兩……」
綰蝶發現，出得起價的，果然都是二樓包間中的人物。那價格是十兩十兩、不緊不慢地往上漲著，綰蝶更發現，給周家出價的人果然比杜家多得多，好些個包間都是報的周家，而杜家這邊，也就是听雪包間零星幾個。
其中，那听雪包間力戰群雄，不管支持周家的人怎麼出價，始終不疾不徐地十兩一加，壓在周家頭上。
綰蝶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斗香比試開場前，她看得分明，那司徒烈，進的便是這听雪包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