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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靜棠倒是沒有著惱，只和和氣氣地道︰「那請杜小姐替我做一樣別的東西，如何？」
綰蝶心中的石頭落了地，道︰「不知謝六小姐想做什麼？只要是綰蝶力所能及的，必當盡力。」
謝靜棠道︰「那便麻煩小姐替我做幾盒澡豆。」
「澡豆？」就這麼簡單？
謝靜棠含笑道︰「就是澡豆。我家中的澡豆，原本是按照二十四節氣制成的，每種節氣都有兩盒應景的。只是，沒想到這雍京的天氣如此干燥，之前做好的那些澡豆，卻都嫌有些不夠潤澤了。杜小姐如何方便的話，不妨每樣替我重新做兩盒。」
依照二十四節氣制成的，每種節氣兩盒。
綰蝶一听也有些嚇了一跳，這真是大手筆啊，也就是說，平均一個月便要做四種不同的澡豆，如果其中用了好料的話……
這樣想著，便問謝靜棠︰「不知小姐原先用的澡豆中，放的是哪幾味香料？各人身體不同，將之前的用料說與我知道，我才能按著樣子做個更潤澤更適合小姐的。」
謝靜棠微微側了頭︰「一時倒有些記不清了……無非是白芍茯苓等物。」她想了想，對綰蝶道，「你看這樣如何，我回頭遣人去家里拿了方子，這幾日就交到你手上。」
綰蝶笑道︰「方子倒是不必，給我一些成品就好。」
她自然能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和工序。
謝靜棠也不羅嗦，點頭道︰「如此便有勞杜小姐了。」
綰蝶連忙客氣了幾句。
謝靜棠道︰「待到杜小姐做好之後，可否勞煩你親自走一趟，替我送到府中。」
綰蝶心中明白，像謝靜棠這樣的富貴人家的未出閣小姐，出門一趟不易，此番紆尊降貴來到杜家香鋪已屬難得，人家不想再跑第二趟也情有可原。
畢竟是閨閣小姐自用的東西，如果直接叫下人送過去也不大合適，綰蝶點點頭，笑道︰「如此也好。待到澡豆做好以後，我便親手送到府上。」
謝靜棠一笑起身︰「那就有勞杜小姐了。我家在城東的平安里，五開的謝府便是。」
五開門的謝府。
綰蝶在心中默默記了，點頭，起身相送。
謝靜棠見她听到自己的話後，面上神色如常，沒有任何異樣的情緒，倒是又細看她一眼，才扶著丫鬟的手，緩緩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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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綰蝶在杜家與闔家人用完膳時，便將這事說了。
杜懷瑛听說她要去的那個謝府是五開門的人家，不禁微微一驚︰「七妹妹，能用得上五開的大門的，那是王爵人家。」大雍的等級規格有嚴格的劃分，大門能開五扇的，只有王爺級別的才被允許使用，其余人家若是敢用，哪怕是皇親國戚也是要招禍的。
綰蝶怔了一下，想起謝靜棠臨走時多看自己的那一眼，莫非，是因為這個？她听了對方說是五開門的人家，反應太過平靜，恐怕人家還以為她是寵辱不驚呢。
綰蝶苦笑一聲。
杜懷瑛是要科考的人，對朝廷的各種禮制十分熟悉，她這個半道上穿越而來的人，對這一套可就差得遠了，什麼王爵不王爵的，平日里的等階該怎麼劃分，她是一竅不通。
然而，她還是稍稍反駁了一下︰「不會吧？王爵家的小姐，還是異姓王，這未免也太巧了。」她雖然對朝中之事不熟，但也知道如今的皇族是姓軒轅，而謝靜棠姓謝，顯然是異姓王族。她認識的異姓王族倒有一家，也是姓謝，不過，那不是瑯琊王麼？怎麼會在京城？而如果說，皇上在瑯琊封了謝氏一個世襲罔替的王爵不說，在京城里又封了一個謝王爺，就算太再不通朝堂之事，也會覺得頗有些匪夷所思。
杜懷瑛听她這樣說，也是沉吟了一下︰「你不妨讓車夫打听看看。」
左右那澡豆還有幾日才能做好，綰蝶便遣了車夫杜興去打听城東謝家的來頭。
那杜興，就是三年前綰蝶在隨杜李氏上香路上遇雨時，當機立斷帶她找到客棧的那名車夫。綰蝶見他十分得力，就一直留著他為自己趕車，幾年下來，倒也成了綰蝶的專用車夫。
這杜興果然是個伶俐人，不出幾日，便打听清楚了情況，回稟綰蝶與杜懷瑛︰「城東的平安里，一共有兩座謝府。」
「兩座？」
杜興點頭，道︰「一座是五開門的，一座是三開門的。」他口齒清晰地說下去，「那座三開門的謝府，听說是昔年文昭丞相謝璇的府邸，謝相是先帝帝師，自從他亡故後，那府邸便空關著沒有住人了——城東一帶的人，把這座叫做謝相府。」
「還有一座，被稱作謝王府的。」杜興繼續道，「緊挨在謝相府旁邊，用的是一共八級白玉階，五開門，十二當，黃銅門釘縱九橫七，正經的王爵門楣。」
謝靜棠說的五開門的謝府，應該就是這座了。
綰蝶蹙眉問︰「這座謝王府是什麼來頭？」
杜興道︰「說起來，這座謝王府還與那座謝相府有些淵源。小的听人說，昔年，文昭丞相亡故後，先帝悲傷不已，便下旨關了謝相府，府內陳設一如謝相生前，日常灑掃修葺如舊，由內務府供養，供先帝追思亡師使用。
「這等于說是從謝氏族人手中奪了偌大一座宅子。先帝為了補償，便賜予謝氏另一座更大更豪華的宅子，便是如今的謝王府。這謝王府，專供瑯琊謝氏的王爺入京拜謁時使用。」
綰蝶是聰明人，一下子抓住了其中的關竅︰「那位文昭丞相，是瑯琊謝氏的子弟？這麼說，那座謝王府，其實是瑯琊王府？」
杜興點頭道︰「正是。」
綰蝶有些想不通，轉頭去看杜懷瑛︰「二哥，這有封邑的異姓王爵人家，家中的子弟竟然能在朝中做到丞相麼。」在綰蝶那微薄的政治知識中，啟用異姓王子弟在京中擔任重要官職，這個是挺招忌諱的吧？皇族就不怕一旦謀反……
杜懷瑛看她一眼，道︰「這位文昭丞相不同。」
他自幼熟讀本朝歷史，少不得對綰蝶解釋道︰「昔年太祖皇帝起兵打天下時，正是這位文昭丞相刀山火海地追隨了他，而瑯琊謝家，也在其中出資出力。開國後，封相封王，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頓了頓，又解釋，「那瑯琊王族，早在衛朝之時，便是世襲罔替的王爵人家了，太祖皇帝當年封了他們瑯琊王，說起來，只是正名而已。」
衛朝，是大雍皇朝之前的那個朝代。
綰蝶沒想到，瑯琊王族的歷史如此源遠流長，竟然比皇族還要悠久。
不過，杜懷瑛這些話倒是很好地解釋了為何謝家既出了有封邑的王爵，又出了丞相。綰蝶笑著點點頭︰「真是滿門勛貴。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進了京城。」
杜懷瑛道︰「這幾日我也留意打听了下。說來也巧，瑯琊王眼下確實是入了京，前來面聖的。听說還帶著幾個兒女，其中應該就有這位謝六小姐。」
綰蝶點點頭。帶著幾個兒女？她不經意間，卻想起一個人。
暴風雨里的端秀容顏。
疏離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
「不知道謝三公子來了麼？這些年來，杜家的香品生意，多虧了他照顧。」綰蝶道。
杜懷瑛道︰「這個倒不是很清楚了。」
綰蝶便微微有些失望。
杜懷瑛又道︰「總之，不要小看了這樣的人家。」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你既然是應了謝六小姐的邀要登門拜訪，少不得要好好準備一番，不要失了我們杜家的身份。」
綰蝶微笑道︰「是，二哥，我會注意的。」
既然知道謝靜棠是謝三公子的家人，綰蝶做澡豆時比平日里更上心些，無處不精致。她對自己說，謝毓松的松風堂幫了杜家那麼多忙，她待謝靜棠上心些，本就是理所當然。
然而，一邊做澡豆，一邊卻有些疑惑，這個謝靜棠，放著自家的松風堂香藥鋪不去，偏偏到杜家香鋪來買澡豆，這是為什麼？須知，松風堂明明就在杜家香鋪的斜對面開著。
思量了幾日，也沒想出結果，綰蝶索性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忙忙碌碌又做了幾日，她終于做好了澡豆，用雕紋精致的紫檀木盒子裝了，又讓青蘿準備出門時穿的衣裳來。
晚飯時，她對杜老爺稟明，明日一早便要去謝王府送澡豆。
杜老爺听了以後很是開懷，能和王爵人家多走動走動，他求之不得。
不禁捋著胡須，笑眯眯地關切問綰蝶︰「七丫頭，明日穿的衣裳頭面可都準備好了？如今你母親不在京中，若是缺了什麼，你只管和你紅姨娘說，讓她給你置辦上。難得去一趟王府，可不要墮了我杜家的臉面。」
綰蝶微笑道︰「多謝爹爹關心，都是準備好了的。」
紅姨娘在一旁听著，心里頭便不是滋味，不禁有些陰陽怪氣︰「七小姐如今出息了，能出入王府了。這不，連衣裳和頭面都自己備好了，我這個當姨娘的還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呢。七小姐，您可別只顧著自己，別忘了多提點提點妹妹。桃夭可是在家里悶了好些日子，哪里也沒去過呢。」
一旁的桃夭也露出些不忿的臉色來︰「七姐姐去哪里都不帶上我。」
上次去慈安寺也是，這次去王府也是。
紅姨娘趁機道︰「老爺，桃夭這些日子在家里也悶壞了，不如明日趁七小姐去王府，讓她這個做姐姐的也帶上桃夭去走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