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在太液池畔。
太液池原來只是宮里的一個不大的湖,興慶宮專用作宴會,此次更是做了一定的休整,原來宮室不過略加修繕裝飾,最大的改動,便是將太液池擴大了一倍,興慶宮便成了臨水而建的宮殿群,在池邊新修了慶萱堂,一面臨水。
這一日夜間,樹上都掛了紅色燈籠,一時間整座宮中,燈光璀璨,火樹銀花,竟如仙境一般。
群臣都是一身朝服盛裝,團團坐著,齊聲高賀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趙明暄端酒杯,一飲而盡,朗聲道︰「今日眾卿不必拘禮,都要盡興才好。」
說完,眾人發出一陣歡呼,內侍們忙著穿梭往來,君臣同飲,少時宮中樂人排上舞,絲竹管弦響了起來,熱鬧非凡。
台下首座便是宜良國二王子賀蘭明澈,此時他一手捏著酒盅,一雙狹長鳳眼撇向趙明暄左邊空著的鳳位,卻是暗自嘆息。
「皇後娘娘駕到——」殿門口的司儀官拖長聲音向眾人宣告皇後蘇枕月的姍姍來遲。
但見她發髻高挽,身著三重錦衣,長領廣袖,絢目的紅,金色的鳳凰隨著她的腳步飄飛,仿佛要隨時振翅而去。
眾人見慣了身穿正裝的皇後,可賀蘭明澈鳳眸中漾起驚艷贊嘆的光芒。
身姿曼妙,風華絕代!
怕是連這兩個詞都不足以形容她吧。
而坐在一邊的幾個妃嬪,則皆是一副吃驚的模樣——她們實在沒想到,被放入長門宮的女人卻還能一身盛裝參加皇上的壽宴。
只是,她們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盡管蘇枕月被送入長門宮,只要皇帝沒有下詔,那麼蘇枕月就始終是慶國的皇後。
其實蘇枕月心里也是有一絲疑惑的,她有些猜不透趙明暄的想法,只是隱隱覺得,今日的壽宴必不會簡單結束。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收起心思,蘇枕月盈盈跪下,姿態優雅端莊。
趙明暄一手支著下巴,目光將她周身打量了一番,忽而一笑,笑意不明︰「皇後不會是空手來的吧?朕與你夫妻三年,你還從未給過朕任何驚喜呢。」
此話說完,眾人面面相覷,卻不知平常深不可測且冷峻非常的皇帝,此時竟會用如此調侃的口氣與皇後說話。
蘇枕月面色未變,再次優雅拜下,清亮的聲音格外好听︰「臣妾乃戴罪之身,未能為皇上準備賀禮。且我身所有,皆為皇上所賜,願為皇上舞一曲祝壽。」
周遭霎時響起叫好之聲,更有人由衷感嘆「能見皇後舞姿,實乃人生幸事」。
與此同時,一旁的妃嬪神色各異,淑妃一臉嫉恨,甄雪眼露鄙夷,其他人有期待有嘲鄙亦有淡漠。
而這廂,趙明暄衣袖下的雙手緊了緊,俊顏卻是未變分毫︰「皇後有此心意,朕怎能不受。」
「謝皇上。」
蘇枕月緩緩起身,隨侍的宮女垂首退下,她抬頭看著御座上的他,輕淺一笑,美如夏華。
縴長的手指捏了一個手花,她輕輕轉身,腰身仿佛有生命似的宛轉曲折。鳳袍綬帶在她身周輕揚。蒼白的臉,黑色的發,明麗的紅,耀眼的金,如在殿前盛放的名花。袍袖輕展,似乎鳳凰也來翩翩繞圍。
樂師在旁,以琵琶洞簫為伴。
這樣的蘇枕月,竟讓人感覺有種快要隨風而去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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