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人坐在閣樓望著夜色,奕雄問她︰「燕兒,為什麼不問今日梅園的事情?」
「不想問,問了也白問,還有,又為什麼要問?」
「夫人倒是悠哉,這王府好歹你也是女主人。」看著她滿臉不在乎,他不知該不該生氣。
「是嗎?」。
「本來就是。」
「哦。」
「燕兒在想什麼?」
「沒有想什麼。」
「騙人。」
「騙人又不是騙你,凶什麼?」
「你呀……」
「那洛小姐有點來頭,既然趕不走,王爺你干脆明媒正娶了吧。」
「哪有人將自家夫君推出去的?你真的不怕我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是我的搶也搶不走,不是我的求也求不來,我怕什麼?再說了我是你的舊愛麼?你有新歡也不賴呀,證明我家王爺實力非凡人見人愛啊。呵呵,哎喲!說了不準咬我!」她一掌拍過去,「你屬狗的還是得了狂犬病,咬人上癮了。」
「什麼病?」
「狂犬病,懂不懂,被狗咬了就會得的病。」翻白眼,突然想起他們可沒有這個名詞,便笑。
奕雄最近時常听她講些新穎的詞語,見她滿口白牙地笑,以為是逗他玩,鋼牙輕輕磨著她的耳垂,氣息噴到她臉上,曖昧無比地沉吟︰「那你被本王咬了,怕不怕?」
「偶買噶,我投降了行不?你這樣的大王爺真是讓人傷不起。」依她看他還是依舊如以前那樣面癱好些。
「嗯?」他伸出手給她一個爆栗,輕笑,「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燕泠皺皺眉頭,他又想玩什麼花樣?她可以把他最近的行為當成在追求她嗎?
夜深,長堰城最高的玲瓏塔塔頂,兩道人影並肩而坐。
這座塔是開國時候天朝皇祖所建,塔高五層,位于長堰城坐標中心。塔下是皇家園林,分為東西南北四園。北園長青閣主種松樺,假山林立蒼翠;南園留仙園主種百花,每個季節都有花香飄曳醉人心迷人眼;東園冰火園是楓林冰池,秋時滿園火紅,冰池未冬而冰;西園美人閣是亭台樓閣小溪弱柳,景致婉約細致。
听著他講這些,燕泠突然憤恨,她以前在王府那麼久,竟然不知道這樣的好去處!
不過,這古人講究的是婦德,正常人家的女人不管嫁人與否,都不喜歡拋頭露面,她以前也沒多少機會到外頭游山玩水,自然是不知道這園子的美。可她還是奇怪,為什麼他就沒有帶她來逛這皇家的園林。難道,真把以前的她當寵物,圈養著?
夜色里的四園靜悄悄的,有燈光搖曳,臥如處子,遠處也是星火點點,偶爾有狗吠聲,跳過黑乎乎的城牆,便是夜幕里遠山起伏的模糊黑影。夜風吹得他們的長發飄起糾纏一處,袍擺獵獵作響,沉默間有股暖流蕩漾開來。
長堰城之巔,俯瞰眾生的氣概,無比寧靜的胸懷,她突然懷疑其自己的真實來。
現在的她,會不會只是一場夢,只是一場感覺無比真實的夢里一個自擬的主角?從那年于斷崖上睜開雙眼,後來的種種,根本就是夢里自作多情的種種?也許就是夢,一次次失憶,不停變換著的自己,不過是滿足一次次表演的?這個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年代和國家,根本就是她杜撰出來的,這段無奈纏綿的愛情就是她幻想出來的?
哦,不!
醒來後,這一切都將化為飛灰,或許一夢南柯後不再記起。
她突然覺得遺憾,這個比肩的男人,如果沒有那段不堪的經歷,或許是她應該珍惜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即使是在現代,這樣深情長情卻不娘、地位顯赫卻不驕的男子也是珍品極品,更何況在就連小家富戶男人都三妻四妾的古代。
但是,造化從來都弄人不是嗎?
「想什麼那麼入神?」低沉的聲音將她拉回濃濃的夜色里和那個男子身邊。
「我……在想,這一切如果是夢,我該怎麼辦?」
「呵呵,如果是夢,你醒來看到的依然會是我。燕兒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因為夫君我?」在這夜色里面互相依偎心情輕松,他露出人前罕有的戲謔神情。
「你想不想知道我一個你絕對猜不到的秘密?」她幽幽地說,那神情那姿態仿佛下一刻就飛入夜空成為深夜遠處一顆寒星。
「燕兒的事情,我都要听。」他抓緊她冰涼的小手,本來想提議回家,听了她的話便暫時打消了念頭。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相不相信?」
望著他沉默凝視的眸子,她莞爾一笑︰「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其實,早在天劍山莊的懸崖下,被救的我是剛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原來的燕兒已經死了。確切地說,是她的靈魂死了,而身體還在活著,不過主人換成我。在我原來的世界,按照年份算應該是千年之後的世界。在那里我是一個賣樓的售樓經理,相當于你們的管事,我有父親和一個雙胞胎妹妹,還有一個即將結婚的男朋友,可是後來我在山上撿到一枚燕釵,遇到那個地宮,見到那個和我面容相似的幽魂,我的命運就改變了。我猜她應該就是死去的墨燕兒,她不甘心就那麼死去吧,于是回到千年後找到了我,讓我來替她完成余下的歲月。當時的我被你們救起,懵懵懂懂地活下來。後來,就是你們將冷家哥哥帶來三爺王府的時候,我恍惚中又見到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奪去了我在現代世界的記憶,讓我完完全全地做這個世界的燕兒。」
還是沉默,他松開手,擁抱著她。
「記得那次在院子里面,你、三爺和冷盟都在,我突然昏迷之後便失憶了吧。那時候就是她來找我,讓我按照她的托付用她的記憶思想活下去。不管是剛來的時候還是被奪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我都很快樂,真的。因為你和關心我的人。可是,那年元宵節,讓我經歷了什麼是痛什麼是恨什麼是卑微……」
他的身體突然顫動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絕望。她這麼說,是記起來了嗎?那麼,她知不知道那天的始作俑者,是誰?難道她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燕兒,也是因為他嗎?
「燕兒,我……」
「不要說話,听我繼續講。」她伸手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