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堇 第九章 樹妖

作者 ︰ 古十九

「哎……」重重的嘆息。

「誰?」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抓起木枕抱在胸前。剛剛的嘆息絕對不只自己一個人的聲音,我緊張的看向四周,確定真的沒有別人,但又不肯相信剛才只是幻覺,只好顫著聲音再小心試探的問道︰「誰呀?你在哪里啊?」

「咳。」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沒等我有所反應,他就說話了︰「你怕什麼呀?你不是鬼麼?」

也對,我是鬼我怕誰啊?看了看手里抱得緊緊的木枕,面子上有點掛不住,我尷尬的對著聲音來源處的空氣說︰「我……我又不是怕鬼,我只怕那種畏畏縮縮不敢露面的小人!你是何方妖孽,還不現身?」

「你這小鬼挺聰明的嘛,竟知道爺是妖……」

我愣了愣,還真是妖??我就隨便說說的,曾經老在宿舍里拿個盆對著姐妹們叫喊︰「妖孽,看老衲讓你現身!」或是「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你什麼來頭啊?你想干嘛?」循著聲音看去,「你在哪呀?露個臉可以不?」

「不成,這臉還真露不了!」我感覺那聲音在我榻前很隨意的躺下,我不由得又往後移了點,都靠著牆壁了。他聲音很慵懶的接著說︰「好久沒人能和我說句話了,難得來了只小鬼又傻乎乎的……」

「你說誰傻乎乎的啦?」

「誰在那獨自躺著還時而傻笑時而哭泣,時而又傻笑,時而又嘆息,我就說的是誰。」

「喂,你到底是什麼妖怪?你偷窺我?」

「妖就是妖,妖和怪是不一樣的。妖分很多種,我是樹妖,我叫夙千顏……」

他不緊不慢的用慵懶的聲音說著,我悄悄閉上雙眼,管你什麼妖不妖怪不怪的,看了真面目再說,既然肉眼看不見,那麼……

感覺身體輕輕飄起來時我用力睜開了眼楮,一張大大的臉果然湊在我眼前,臉頰兩側垂下的銀色頭發掃在我的耳朵邊,癢癢的。或許變身為鬼就真的百無禁忌,我並沒有被嚇到,而是好奇的抓住他的頭發問︰「怎麼是這個顏色?」也對能觸模到他而感到驚奇。然後淡定的退後一點以便看清他的臉,可我頓時又被雷到了,咽了一口唾液問道︰「怎麼你聲音是個男人?」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眉心那一朵紅色的桃花就更艷麗了。他伸手捏住我的下顎,傾城的面容漸漸靠近,微啟朱唇,開口仍是那慵懶的男聲︰「難道我是女的?」

「啊?我……呃,那個,不是,你挺man的……」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我輕輕掰開他的手,將臉轉向一邊,默默的問牆壁︰「這是腫麼個情況?」

「挺蠻的?」

「不是不是……」我連忙揮手,「我是說你長得真好看!呵呵……你叫夙千顏啊?我叫木堇,你好你好!」再抓起他柔若無骨的左手一陣猛抖,被他一臉嫌棄的扯開,縮回到他的藤榻上繼續散漫的臥著。

「我知道你,木堇。」

他著一身貌似紗制的紅裳,長長的衣擺拖至地上,在無風的房里也是衣袂飄飄,很仙的感覺。一頭長長的銀色的頭發隨意的披散著,眉心那枚盛開的桃花嵌在這張毫無瑕疵的臉上,頓感妖艷。月光下他一只手輕輕托住下巴,指尖微微泛著桃花紅,另一只手酷酷的搭在拱起的膝蓋上……像極了電腦制作出來的唯美游戲人物。

「原來妖是這種模樣……」

「看夠了?」細長的丹鳳眼微微一眯,隱有促狹的笑意。

正看得高興呢!我翻了個白眼,說︰「上帝把你創造得這麼美不就是給人看的嘛!」

「上帝是誰?爺的模樣是自己變的!」

自己變的?我震驚了,指著他的臉說︰「那你怎麼喜歡這種調調??」

「哎!」他嘆了口氣,閉著雙眼像講一個故事一樣淡定的說著自己的遭遇︰「爺本是桃妖,修為到千年時要歷劫才能化作人形。歷劫之後妖力最為薄弱之時正巧被一老道踫上,老道取了爺的桃木造劍,我不能讓千年修為便宜了他,若成了他的劍傀,他不放我我便永世不得翻身。情急之下只好逼出靈體隨便化了個人形,再隨便找了棵槐木藏身。我卻沒有因此而得到解月兌,這槐木雖是軀殼,卻也生長了數百年,它也試圖吸收爺的靈體為己用,我就這樣又被它給困住了。所以,爺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幻作了什麼模樣。」

「哎!真是個倒霉孩子。」我感嘆道,又問︰「那你現在不是出來了嗎?」。

「找死啊!爺一千多歲了!」他指尖微動,我就感覺腦袋上被敲了一下。「我和老槐木斗爭了近百年,它就快要被打死了,吸不了爺的靈體了,爺便出來透透氣,會會你這小鬼。」

「你不會也想打死我吧!」我自覺的往後退。

夙千顏睜開眼笑問︰「你還能再死嗎?」。

這一展顏,我似乎看見了漫天的桃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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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姑娘,堇姑娘……」

听見有人喚我,睜開眼朦朧間看見琪兒站在床邊,我下意識的看向藤榻,原來夙千顏早已不在。我竟睡著了,也不知是不是夢境。

坐起身用手指縷著頭發,一邊問琪兒︰「什麼時辰了?」

「卯時了,堇姑娘。」

又掰著手指算了算,再看看窗外的天色,「這不是還早嗎?」。古代女人又不用種田又不用上班,起這麼早干嘛!

琪兒剛要答話,子衾正巧推門進來,手里托著衣物,瞧著我起來了便轉身順手關了門。琪兒迎上去接過衣物,回身一邊為我換上一邊才說︰「從今兒起您便是府里的長小姐了,夫人吩咐了要為姑娘好生打扮,因為今日老爺安排了家宴要正式給您小姐的名分。」

「哦……那也不用這麼早吧!」

「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啟程去清隱寺還願,雖說不遠,一去一回也得兩個時辰呢,在寺里再待上些時間,回來正好。」

又有兩個丫鬟送來首飾脂粉等物,與上次不同的是她們並沒有放下就走,而是站在一旁,等琪兒為我打扮妥當站起身,這才走到我面前。她們倆與琪兒差不多歲數,對我福身喚道︰「長小姐!」

子衾邊把用過的脂粉擺放好邊說︰「她們兩個是老爺賜給長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夏和小音。」

我對她倆點頭微笑,說︰「同子衾她們一樣叫我‘堇姑娘’就好。」

倆人也用微笑回應我,乖巧的點頭。清秀女孩再次福身道︰「奴婢小夏。」女圭女圭臉女孩立馬接道︰「奴婢小音。」

「小夏、小音。名字好,人也好,可要謝謝大哥的疼愛了。」我贊道,不過要喚木池為「大哥」還真的有些別扭,總覺得他的心理年齡已經是個老頭了,那麼深沉。

「以後就勞煩兩位妹妹照顧我了!這兩天也多謝琪兒和子衾的照顧。」

小夏小音表情有些驚訝,大概沒想到我會這樣對她們說話。琪兒急忙說︰「堇姑娘何必客氣!這些本來就是我們下人該做的,這麼說倒折煞我們了。」

小夏小音也跟著點頭,子衾說︰「姑娘現在可是長小姐了,得拿出點架子才能壓得住下人。」

「謝謝你子衾,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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