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薰回到書房里頭繼續背,然而一晚上沒有睡覺了,吃飽了之後就覺得更想要睡覺了。花小四心疼黃薰道︰「少爺你就睡吧,奴婢給你在外頭守著,要是老爺過來了就立刻進來叫醒你。」
其實不等花小四說什麼,黃薰就在一旁打瞌睡了,迷迷糊糊地,黃薰腦海里原本有些不成語句的那些祝詞不停轉悠著,那些個字一個個都在天上飛似的,很不規矩地想要從記載的小冊子上逃竄出去。黃薰看著礙眼,就像是一只只亂竄的蒼蠅,好像要拿一只蒼蠅拍來打死這些個亂竄的東西,這樣想著,自己的手便追逐著那些飛躥的文字。
然而那些個文字卻是狡猾得很,每每在她快要抓住的時候,就倏忽間逃掉了。黃薰哼哼道,走走走,眼不見為淨。然而那些文字卻是要故意為難她似的,就在她面前不听轉悠,故意捉弄她一番。
「嘎吱」一聲,黃薰只听見門聲就蘇醒了過來,忙挺起身做出一副又好好在背書的模樣,卻是見花小四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手里還拿了一盆冰水。
如今這天氣整日里悶在書房里頭別提又多熱了,花小四是看她睡得直冒熱汗,才叫人去弄了一些冰塊來,這些個冰塊都是地窖里頭的,用來夏祭消暑。
黃薰松了一口氣,就著冰水拍了拍臉,道︰「到了中午就很熱了,我還以為是黃公睿來了呢,嚇了我一跳。」黃薰說著打開扇子給自己扇風。想起洗髓泉里頭的泉水能在七月都叫人受不了,所謂的陣眼還真是厲害。
黃薰這會兒又想起似夢似醒之間看到的那些飛躥的文字,然後再看自己抄寫的那些文字,發現原本都赫然在紙上的文字已經消失不見了。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黃薰問花小四可有調換了紙張,花小四忙道怎麼可能,又說沒有人進來過,那麼那些文字都去了哪里?
黃薰手一抖,將原本那本豎排的看著十分礙眼的小冊子拿出來,那里的字倒是還乖乖的在。黃薰皺眉思索著,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如果誰都沒有動那些個紙張,那麼那些文字都跑去了哪里呢?
黃薰看了看四周,那些文字不會真的像是蒼蠅一樣飛來飛去吧?
「那少爺你要再抄一遍?」花小四問道,準備給黃薰研磨,然而黃薰卻是搖了搖頭道︰「那東西如果會消失的話,就算再抄一遍也還是會消失的。」
花小四道︰「那為什麼原本這本不會消失呢?」
黃薰拿著原本細細查看,既然說這幾篇祝詞是從第一位就傳下來的,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然而這本冊子看著十分古老,卻也不像是已經存在了幾百年的,應該是最近的那位第八個人留下來的了。
「難道有特殊的保存文字的方法不成?」黃薰越想越覺得詭異,思考著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黃公睿,但是既然黃公睿不是龍眼的傳承者的話,就算是說了也不一定頂用,而且黃薰私心里頭不想毫無保留地對黃公睿吐露所有的東西。
「反正離晚上還有些時間。」黃薰說道,黃公睿晚上會過來檢查他的成果,到時候再作打算也不遲,也許只是黃公睿想要借機試探黃家的一招棋而已,因為已經有七十年左右沒有人再吟誦出這幾篇祝詞了。
「不行,我還要再睡一會兒。」黃薰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些特殊,自己嗜睡的體制也正是因此,又的時候在夢中或者半夢半醒中出現的怪異的景象卻有著特殊的意義,就像是上次在一相齋從睡夢中解開了木簡兮的來歷。
花小四「啊」了一聲,心道這時間上已然來不及,自家少爺怎麼還睡呢。她還想要說什麼,卻是被黃薰趕了出去。
黃薰索性去書房旁邊的涼塌上躺下來睡,這樣子更舒服一些有利于思考。
當黃薰再次睡著的時候,果然發現那些個文字就在夢境里頭,依舊漫無邊際地飛來飛去,黃薰盯著那些文字,卻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抓住呢?
黃薰盤腿坐了下來,凝神靜氣,想起黃公睿最早教導她集中精神的方式,先閉上了眼楮,這等于是閉上了二重眼楮,然而緩緩睜開,仔細地盯著那些竄來竄去根本就沒有規則的文字,發現那些文字已然有些變化,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符文,每一個文字都是一種力量。
黃薰冷不丁地將飛到她身邊的一個文字一抓,那文字在她手心里掙扎了一番,而後便安靜了下來,在她手中消失了。
這時候黃薰忽然覺得眼楮更為清楚地能看到每一個字飛行的軌跡,自己的眼楮里頭似是有什麼東西,十分不滿,這感覺要是能定義的話,倒像是一種饑餓感呢。
有一就有二,在抓到第三個之後,黃薰似是抓到了一些訣竅,此消彼長,越發覺得抓到這種文字就能夠填補這種饑餓感似的,自己的眼楮似是以某種方式在蘇醒,在黑暗深處到底沉睡著什麼呢?
當初一瞥,像是誰睜開了眼楮一般。
她身後仿佛有誰在推了一把似的,也來越能夠準確無比地抓住那些文字,然後都安靜地在她掌心消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原本漫天飛躥的文字已經消失了大半,余下的部分已經不會逃了,反而自己飛向了她的掌心,直至所有的文字都消失。
黃薰一直睡到了天黑,這一覺睡得可真長,然而卻也睡得很累,渾身上下都快要使不上力氣了。
花小四中途試著叫醒黃薰,卻發現叫不醒她,一直提心吊膽的與要不要告訴黃公睿做掙扎,真怕怪怪的少爺一睡不醒了,見她終于醒過來,送了一口氣。
黃薰搖搖晃晃地回到了書桌上,為了求證自己的假設,將原本丟棄一邊的消失的了文字的紙張都拿出來,果然見那些文字都好好地在那里,就像是從來沒有消失過一般。
花小四驚聲道︰「怎麼會?」
黃薰反而要冷靜許多,而後閉上眼楮,發現那十三張紙上所記載的東西一記牢牢得記在了腦海里,這些文字的特殊保存方法,是要在睡夢中將它們抓住嗎?
黃薰對比著看那些文字,卻又發現有些不同,她在紙張上所保存下來的文字,和原本的小冊子有微妙的不同,是獨屬于她的東西。
黃薰道︰「這些事情不準對任何人說起,知道嗎?」。本來的話還可以懷疑自己是眼花了,但是有花小四這個第二人在場,從她的驚訝度來看,這事情是真實發生的。黃薰雖然在黃家生活了七年,也遇到過一些對于前世來說古怪的事情了,卻是第一次自己這樣深刻經歷,真是一次不同尋常的體驗啊。然而也正是因此,黃薰覺得自己若是好好在這一點上下功夫的話,或許能夠擺月兌黃公睿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