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丹桂飄香,最是賞菊的絕佳時刻。眾女眷應邀入寧遠侯府,大半個京城的女眷雲集于此。
顧府熱鬧非凡,下朝回來的顧長平正徑直要往後院去,已隱約能听得見後面傳來的絲竹管樂之聲,然而卻听的身後緊跟著顧全小心提醒道,「世子爺,今日薛二姑娘並未赴宴。」
「為何?」顧長平劍眉一簇,那日她本是十分歡快的接了請帖,且他們兩個之後也相談甚歡,怎麼突然變卦了?
「薛老太太去水月庵靜修,薛二姑娘不放心祖母陪同而去。」顧全躬身跟在後面,一板一眼的敘述著自己听到的最初版本。不加任何個人觀點,只是純屬復述。
顧長平嗯了一聲,頓住往後花園去的腳步,轉身往外書房處去。「言先生今日回蜀地,臨行前留下的藥方可都交到宋太醫手上了?」
「一切都辦妥了,世子放心。」顧全躬身跟著,回答的十分迅速,語調謙恭。
顧全辦事穩妥,他自然是放心的。又道,「那葛豹這半個月,可想通了?」
葛豹原本因顧長平捏住了他的軟肋,而有妥協傾向。可當三日後,顧長平再次將他提審的時候,他卻變了卦,誓死也不同顧長平合作。且一副必定要和顧長平死磕到底的樣子,著實讓顧長平有些模不著頭腦。
顧長平雖隱約知曉此次意外的始作俑者是誰,可並沒有什麼確切證據,且因現下聖上垂垂老矣,太子位子雖坐了多年卻依然並不是皇儲的唯一人選,朝堂之上幾股力量正在暗自較勁。他不確定這次意外到底是源于朝堂之爭,還是源于家宅內的爵位之爭。而葛豹是解開真相的唯一鑰匙,他很關鍵,自己不能隨便置他于死地。他不開口說出真相,自己就只能這樣和他一直僵持不下。那葛豹是個死扛到底的性子,又和顧長平有著血海深仇,是以他是斷不會給顧長平痛快的。如今已過了數月有余,依然毫無進展,形勢陷入僵局。
不僅蜀地的十三王要照顧葛豹一家老小,時刻提防著莫要有人去殺人滅口,而且顧長平也要好酒好菜外加侍衛數個好好款待葛豹,唯恐這條線索斷了。
「這些日子鬧的更凶了,三日不曾進食。似是全不相信世子能對他妻兒如何。」顧全嘆了一口氣,緊緊跟在顧長平身後。看著他高挺筆直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顧長平听得身後顧全的呼吸並不平順,自知他是有事不知如何開口,于是便道,「有什麼你且說來。」
顧全猛的點頭,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三爺近日常出入安郡王府。」
這安郡王是什麼人?顧長平迅速調集腦海中對于安郡王府的資料。
安郡王乃是當今聖上長兄禮親王一支的嫡子,禮親王亡故後嫡長子承襲親王爵,其余嫡子各封郡王。也就是說這安郡王便是當今禮親王的胞弟。
禮親王太妃與八皇子廉親王母妃賢妃娘娘乃是嫡親姊妹,也就是說禮親王與安郡王兄弟兩個和八皇子廉親王是表兄弟。八皇子素來與九皇子交好,而九皇子的嫡妻正是安郡王和禮親王的表妹。這樣的姻親關系之下,他們的關系何等密切,可想而知。
八王爺多年來頗得皇帝重用,先是在仁慶三十九年奉命掌管工部時,于江南水災中廣泛修竹防洪設施,籌資賑災立了大功頗受百姓愛戴,後又在仁慶四十二年做戶部監管王爺時迅速查缺國庫虧空,整頓吏治立了大功深受皇帝賞識,日前勢頭直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不少原本保太子的大臣們紛紛倒戈,討好他去。
顧長慶和他們攪合在了一起,無疑不是想要攪入皇儲之爭去。顧長平怒從中起,臉色迅速板了起來。
關上門他們侯府里如何勾心斗角,顧長慶如何覬覦他的世子之位他都不在意。到底這都是侯府內部爭端,不涉及朝政。可若一旦卷入儲位之爭,那便是玩火,稍有不慎,整個侯府便將要萬劫不復。
且顧長慶壓的這個寶,顧長平並不看好。
如今聖上雖是垂垂老矣,可卻是老當益壯。太子自呱呱落地之時,便被立了儲君,自小便是聖上親自教授課業,且多次在聖上南巡時監國。可見聖上和太子的父子情深,聖上信任太子比之其余眾子尤甚,想要撼動太子的位子,恐八王爺還不夠分量。
蘇氏娘家蘇老將軍是賢妃娘娘的親舅舅,八王爺要尊稱他一聲舅姥爺,蘇氏和賢妃娘娘是表姐妹,顧長慶和安郡王也算是表兄弟。顧長慶難道如此糊涂,因為外祖父的政見傾向以及這八竿子才能打上的親屬關系而將自己的身家壓在了八王爺身上?顧長平冷笑搖頭,愚蠢!
顧長平側目看向顧全,「三爺可曾探過葛豹?」
「三爺身邊的顧仁來打探過消息。」顧全回答的十分簡潔,其余訊息一概不提,只憑顧長平自己判斷,這是他最聰明也是顧長平最喜歡的地方。
顧長平點了點頭,「吩咐人看好了葛豹,除了你和我指定的侍衛外,旁人皆不準靠近。每日照常送飯去。」說完便自行進了書房,連同顧全一並關在了門外。
門 的一聲被關上,險些被夾了鼻子的顧全往後退了兩步,柔柔鼻頭轉身去辦了自己的差事。
薛府門口的寶藍色華蓋馬車的門也被 的一聲關了個嚴嚴實實,薛銘拉著薛芮柔軟的小手安安靜靜的坐在鋪陳擺設都堪稱奢華的馬車內,感受著馬車輕緩前行搖晃的旋律。
薛府比之林府,有意思多了,光是這一個看似精明卻實則糊涂透頂的老太太就會增添不少樂趣。
听說,林嫣滑胎後身體一直虛弱的可憐,林妲正在薛府拿了不少補品登門去探望她。她那個寶貝手鐲里面不是藏盡天下名貴藥材,她不是醫術了得麼?林妲根本就是白費苦心,人家林嫣根本不需要。听說林夫人知道林嫣滑胎後的焦灼程度,比之她當年滑胎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林嫣真是會做人,害死了她林府的嫡長女後,卻依然能受林家人的青睞。薛銘輕輕掛著薛芮小小的手掌心,眼楮微微眯起,總該想法子將林嫣的畫皮撕下來,讓眾人看看她的丑惡嘴臉。可她要如何才能做得到?重新進入榮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