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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寧遠侯過世之後,德妃悲痛欲絕,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縱然是太醫署首席太醫,也束手無策。
當今聖上與德妃之間的故事,可謂是纏綿悱惻。當年太後為給聖上挑選皇後,特意舉行了百花宴會,請京中適嫁貴女以及青年才俊一起來應邀參加。
其實皇後的人選,太後早已經有了定論。便是太後的嫡親佷女,先皇後。聖上與先皇後也算是青梅竹馬,自小便在一起長大。他本也無心再挑選旁人,只是出席應付了事。
卻不料,那一日琴技比賽上,忽聞德妃一首《佩蘭》,令聖上驚為天人。琴曲優雅高潔,人更是如蘭清幽。聖上對當年德妃一見傾心,卻苦于無法成為結發夫妻。
他按照太後的意願娶了身為五軍都督的舅舅的嫡女,封為皇後,然而成親後的第三年,皇後卻因難產而亡。聖上雖同皇後並非是同德妃一樣的愛情,但卻也是情深似海。又因當時方才登基,根基尚淺,需要母族的輔佐。是以為表對皇後的深情,以及穩住舅舅,而將尚在襁褓中的李瑾之封為太子。
過了熱喪期後,便迎娶了寧遠侯嫡親妹妹,封為德妃。一時間大有摒棄三千佳麗,獨寵一人之勢。且命德妃協理後宮,但卻不封為後。
一來,不想讓母族不滿,提拔寧遠侯一族為後族。二來,則是怕新後危及太子之位。
在十二皇子謀逆不成之前,聖上對德妃可謂是寵愛有加。即便是後來十二被貶為庶人,十三被驅逐邊疆,德妃幽居深宮之時,他也還是時常掛念著她。
只是德妃喪子,心痛難忍,再沒有精氣神去迎合聖上。
夫妻二人冷戰下來便是數年。
如今德妃病重,不久于人世。聖上終于低下頭來,到德妃宮中探望。並恩準十三王爺進宮探望母親。
寧遠侯顧長平自小多受姑母德妃娘娘照拂,是以德妃病重之時,常令夫人薛銘進宮照顧。
德妃娘娘日益病重,卻越發的鬧起脾氣,不肯用藥。其原因則是兒子要娶一個,她連腳趾頭都沒看上的女人為妻。
寢殿內生著火盆,燃著檀香,溫暖愜意,然而屋內的人卻都各個噤若寒蟬。德妃娘娘躺在並未垂下床幔的床榻上,面朝里,背對外。肩膀一時起伏不定,顯然是在穿著粗氣。十三王一身玄衣,腰桿筆直的跪在床榻前,將手中盛著藥的青瓷小碗舉高過頭頂,一字一頓道,「請母妃進藥。」
德妃不動,也不出聲。
薛銘站在十三王身邊,有些局促的看了看板著臉的十三王,又看了看垂淚不已的德妃。思慮半晌道,「娘娘,身子要緊。」
德妃裹在被子里的身子一震顫抖,輕輕咳了幾聲後,氣息微弱到,「我還要這身子有什麼用?一個不尊王法,謀逆篡位。一個有不听勸阻,要娶那樣一個女子。兩個兒子皆是如此,從不听我勸阻。我還活著有什麼趣兒?不若早早攤開手,倒干淨。」
「兒子不孝,惹母妃生氣。」十三王面色沉郁,眼底閃過一絲愧疚。但態度卻沒有軟化,依然將手中藥碗高舉。
薛銘站在旁邊,輕輕嘆了一口氣。暗嘆母子二人的倔強,而後伸手接過十三王手中的藥碗,遞給一旁婢女命重新熱了回來。又將十三王扶了起來,道,「王爺若是一直跪在這里,恐怕德妃娘娘一直都不肯用藥。王爺若是信得過臣婦,不若就請前殿休息,我來勸勸娘娘。」
十三王起身,因腿上有傷,膝蓋猛的一曲。伸手扶住手上的左膝,眉頭微蹙。
薛銘忙又上前將他扶住道,「王爺的傷,可要緊?」
故意將聲音拔高一度,果然見德妃肩膀一動,頭半扭不扭的僵在那里。
十三王瞥見薛銘眼底的意思狡黠,笑著搖頭,「不打緊,嫂嫂自可不必憂心。」說著又看了一眼僵直在床上的德妃,對薛銘道,「母妃就勞煩嫂嫂照顧了。」
「王爺只管放心。」薛銘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十三用力對薛銘點了點頭,一臉感激。又瞧了一眼德妃,抱拳作揖道,「母妃,兒子告退。」
等了半晌,不見德妃反應,只好顧自轉身出去。
待腳步聲漸漸不聞,德妃才拼盡了力氣起身。薛銘忙扯了一旁的引枕墊在她的身後,扶著她靠左在床上。
得費因是久病在床,目光以十分渾濁,望著門口嘆了一口氣,道,「同他父皇一樣的執牛脾氣,縱然是拼了我這條老命也攔他不住。」
以薛銘的政治敏銳度,早已知曉此次十三王要同榮國府聯姻的內幕。
早之前在她還是林姝時,便以察覺殷熙平有反太子的傾向。只她當時在世,常以三人自小一同長大的情誼來暗示殷熙平,並明示太子長姐熙禾公主是蒙古王妃,先後產下兩位皇子,日後必有一子承襲王位,另一個則會令百萬蒙古鐵騎。太子的勢力不容小覷。聖上雖近些年來對于儲君之選態度有些曖昧不明,但太子還是名義上的儲君。是以不能輕舉妄動。
林姝的話,殷熙平多少還能听得下去。
可這位是個錙銖必較的主,前些日子瘋傳的太子與林姝有奸情一事,大大的折辱了他的顏面。他本就介懷于林姝對于太子的深情,若得機會如何不會反擊。
況且今日觀察來開,顧長平與十三王表親之情勝過手足。十三王胞兄十二當年因謀逆而被太子反擊壓倒,他不可能不心懷恨意。他想承襲大統的心思,不言而喻。
這些都不是最頭疼的,最頭疼的是聖上的態度。他既縱容四王爺的韜光養晦,又縱容八王爺的拉幫結派。更對于十三王的暗處養兵不聞不問,而且有意提拔寧遠侯顧長平。如此曖昧不明的態度,已經顯露出,他已經漸漸不再維護太子的儲君之位了。
太子無非是他早些年扔出來,穩住皇後一族的砝碼。今日皇後早逝,國舅早亡,五軍都督一職早已換做他自己的親信。其他後族之人,皆是碌碌無為之輩。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好壓制的了,太子也就成為了一枚廢棋。
對于蒙古鐵騎,聖上並不需要憂慮。以榮國公殷熙平與寧遠侯顧長平的軍事素養,縱然是蒙古全部舉兵也能鎮壓下去。況且,如今蒙古年年朝貢,雖為一國,卻不過是在大梁的管制之下。當今蒙古王是個貪圖享樂,胸無大志的,他自然是不會為了小舅子與天朝為敵。
四王爺母妃出身尋常四品文官人家,娘家根基尚淺。八王爺母妃宮女出身,母族更是沒有助力。兩王雖是羽翼豐滿,但是後備力量不足。十三王則不同,母族雖是沒落勛貴。可新寧遠侯襲爵,與當朝首輔聯姻,他本人又素有才能。他日必定能成大器。
聖上已經將天秤倒向了十三王。
只要顧長平和殷熙平能夠聯手,奪嫡不在話下。德妃在擔憂什麼?
薛銘疑惑的看著德妃那張蒼白毫無生氣的臉,道,「王爺既然愛慕殷姑娘,又難得聖上不反對。娘娘何不就成全了這對有情人?」
德妃蹙眉看向薛銘。她乃是首輔嫡女,雖幼時常有懦弱之名傳出,可幾月的交往下來,她並非是毫無見解的女子。德妃知道,她早就將這其中因由看得通透,但卻並不言明。
妻子雖然不能絕對掌控丈夫的言行,但是卻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所做的決定。當年後宮嚴令不許參政,可偶爾聖上還是會旁敲側擊的來听取德妃的意見。薛銘如此不明了的態度,難免不會影響道顧長平。德妃更加憂心起來,凝眉道,「榮國府上的那位小姐自小便被其母嬌慣壞了,嬌蠻任性。恐怕連庶務都不會打理。十三遠居蜀地,封為一地藩王。若是沒有一個賢內助,又得關心政務,又得忙于庶務,豈不是要累壞了?」
薛銘看著德妃一臉的憂愁,只知她是有心兒子奪嫡不成會成千古罪人。于是便道,「臣婦听聞,聖上已經答應了這門婚事。」
十三王進京看過母妃之後,便跪倒聖上面前求婚。理由是德妃想在自己臨終前看著兒子成親。而為何選定榮國公的妹妹,原因更是簡單,幼時一見傾心。
聖上自詡風流,樂于成全這中一見傾心的姻緣。更重要的是,以殷熙平為助力,十三王奪嫡的勝算更大。
他早已听聞林姝與太子有奸情一時,壓下奏章不予處理。目的是要等到一個可以伺機而動的機會,一把便將太子拍倒。
他傾向于誰,誰的勝算就大一點。
如果太子早一步納殷家女為良娣,他也不能置啄。如今被十三搶了先,他倒也樂于看看,兩個兒子到底誰的勢力更大。而四王爺和八王爺的爭奪,無非是拋磚引玉,真正的較量落在了十三和太子的身上。
薛銘一句話,便點名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德妃嘆了一口氣,「罷了,由他去吧。我能活到什麼時候?」
此時正有宮女端了才熱好的湯藥進來,一股苦澀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