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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銘一直留在宮中照顧得費娘娘,直到暮靄沉沉之時,顧長平和十三才回來。兩人並肩而行,皆是一身玄衣,一身肅殺之氣。
「母妃可好?」十三親自上前扶了請安的薛銘起身,往後殿里看了一眼。目露擔憂之色。
珠簾後的德妃並未睡熟,薛銘回頭望了一眼後,點頭道。「才剛吃了藥,睡下了。」
「今日真是勞煩嫂嫂了,他日必定重謝。」十三抱拳一揖,對著薛銘便行了一個大禮。不苟言笑的臉上,滿是誠懇。
薛銘誠惶誠恐,忙不迭的回禮,「十三王爺如此豈不是見外。」
「都是自家人,不許如此。」顧長平伸手拉過薛銘,在自己身邊。將她額前碎發捋至耳後,又將她有些發涼的手握在掌中。柔聲道,「披了氅衣,我帶你回府了。」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一旁的十三王看的眼熱。本想打趣幾句,卻因性子木訥,搜腸刮肚不得言辭,以至于最後作罷。
親自將夫妻二人送至德妃宮殿門口。
「回頭為十三王爺準備一份厚禮,我瞧著,婚事差不多在年底就要定下來了。」顧長平握著薛銘的手,腳步不急不緩,語調也十分平和。
天邊紅霞暈染,夕陽也只剩下一絲光亮殘存在人間。想到李瑾之明明是錦繡年華,卻如同這落日一般,只剩殘輝。便覺得心口一陣悶痛。年少時,她們一起秉燭夜讀,李瑾之常描繪一幅國泰民安的藍圖,並立志于稅負的改革,要讓他的子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生活的壓力。
他沒有太祖皇帝稱霸五湖的雄心壯志,沒有聖上蕩平蒙古的狠辣果決。但卻有著一顆仁愛之心。百姓得此仁君,必定是安居樂業。
想想那些相伴一起走過的日子,薛銘便覺得心中似乎有一塊缺失,永遠也填補不上。縱然她再世為人,用別人的身份活下去,也願意試著適應新的婚姻生活,改變自己來贏得丈夫的尊敬和喜愛,盡可能不要讓自己沉醉在過去的恩怨糾葛之中。但一踫見李瑾之,所有這些努力都變成了白費力氣。人生有很多無奈,縱然是你有重新活過一次的機會也無法彌補這些遺憾。
她和李瑾之,纏綿而悱惻的故事,到最後也不過是一聲嘆息。
前世他眼睜睜的看自己嫁人無能為力,難道今生她要看他被搬倒而無動于衷嗎?
薛銘的眉頭越蹙越緊,顧長平听不到她的回音,便側目望去。只見薛銘蹙眉沉思,臉色蒼白。有些捉模不透她的心思,便輕輕咳了一聲,道,「銘兒?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薛銘趕忙拉回思緒,笑著搖搖頭,「我在想,什麼樣的禮才既能合了聖上的心意,又能合了十三爺和德妃娘娘的心意,更能體現出侯爺同十三爺的兄弟情深。」
顧長平眉心一動,眸光深邃的望著薛銘。忽而展顏一笑,「哪里有那麼麻煩?當年十二爺成親時,父親貌似只送了一尊開過光的南海白玉觀音。皇子禮金也有定數,你回頭可以翻翻府上賬冊,便可知曉。」
薛銘點頭,可心里卻對賀禮一事有了計較。
自榮國公殷熙平交代了要林嫣常同薛銘交往,林嫣便開始忐忑不安。她信怪力亂神之說,心中難免忐忑。再則,她手中空間近來頻頻出現異狀。院子里的藥田不論如何精心伺候,藥材卻屢屢枯萎。一層木房升級成二層八角明樓時,原本存放的書籍卻大量消失。二層臥房內,擺著一架一人高的穿衣鏡,可鏡面卻是模糊一片,既照不到人,又不能透過鏡子看見什麼別的景象。
這讓林嫣十分懊惱,然而卻不能去找別人尋求幫助。此時她正煩躁不安的在屋內來回踱步,殷熙平一掀簾子進門,面露喜色。將身上的氅衣一月兌,一面搓手一面往榻上一坐。道,「你是這府上的主母,珍兒的婚事,你可要不知妥當了。待庚帖一換,便要定下日子來。該送請帖的人家你心中要有個算計,那些該打發什麼身份的人去送帖子也要有些計較。」
林嫣正是愁眉苦臉,猛的听見殷熙平這一長串的話,有些愣怔。問道,「珍兒出嫁,不該是母親料理的?我只是幫襯呀。」
殷熙平看著林嫣一副茫然的神色,突地覺得心火大盛。本是笑意融融的臉,即刻便冷了下來。「你是這侯府的主母,要嫁人的乃是我榮國公的妹妹。樣樣事情都要母親操心?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素日里常和我抱怨母親不讓你插手庶務,將事情都交到了二弟妹手中。我瞧著不是母親偏心,完全便是你沒有能力。」
自成親起,殷熙平雖不是對林嫣愛的死去活來,但卻溫柔有禮。如今這樣冷臉厲聲還是頭一次。林嫣委屈萬分,眼眶一紅,便哽咽道,「一碼是一碼,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嘛。」
她一撒嬌,年紀她年紀還小,殷熙平態度又軟了下來。反倒橫眉掃向一旁的管事媽媽道,「夫人新嫁為婦,些許事情或許不懂。你是教養媽媽,難道也不知提點些?」
那媽媽被唬了一跳,忙不迭的叩頭認錯。「國公爺息怒,是奴婢玩忽職守。」
殷熙平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道,「先夫人的陪嫁黃媽媽是極懂禮,且會辦事的,原是這院子里的人,如今怎麼不見了?」
林嫣心中一驚。因當年她以異能逼死林姝,最後魚死網破之時,恰巧黃媽媽在門口看了個滿眼。她本欲嫁來之時,便將她鏟除。卻不料自己方才一嫁進來,黃媽媽便已經以自己照顧先夫人不周為由,自請降至三等媽媽,去二院上當差。
二院不在林嫣的管轄範圍之內,況且在她將林姝幾個陪嫁丫頭先後干掉之後,二夫人李氏似乎已經有所察覺,便將黃媽媽保護的極其周全。
听到殷熙平替黃媽媽,林嫣心頭一驚。然而卻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搖頭道,「待我進門時,大堂姐已經過世三載,許多老人或是被放出府去,或是亡故,或是換了差事。如今我雖嫁來,卻並未曾掌管府中庶務,實不知黃媽媽去了什麼地方。」
殷熙平長嘆一聲,自打林姝走後,原本的老人都已不見。除了懷瑜還在,能另他時而緬懷一下過往。這府上似乎已經再追尋不道一絲林姝的氣息。
他與林姝夫妻十載尚且如此,何況是抱著年少回憶的李瑾之,恐怕他的相思之情更勝。想到這,殷熙平似乎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又道,「尋了黃媽媽回來上房當差,傳我的話,只說是我請黃媽媽來管正房的事兒。」
林嫣的陪嫁方媽媽聞言,猛的抬頭,自己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林嫣方才在林府熬出頭,如今到了國公府做個管事媽媽,可怎麼就這麼讓人罷免了。
她不服,嘴唇蠕動,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別林嫣一記眼色打住。
「國公爺說的是,明日我便著人去找黃媽媽。」林嫣忙不迭的應下聲來。
她正苦于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尋找黃媽媽,不能將她鉗制在自己身邊。如今機會來了,真不知是不是老天冥冥之中在幫助自己。
顧長平見她那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先前的火氣早就已經下去了大半。思及林姝在世時對林嫣的百般寵愛,便也愛屋及烏,想著不要計較她之前犯過的錯誤。林姝若是在天有靈,怕是也不想自己妹妹嫁了他之後受委屈。于是便伸手拉林嫣在自己身邊坐下,語重心長道。「你大堂姐當年嫁給我時,也是你這般年紀。但于持家上,卻是一把好手。彼時,我剛剛襲爵,國公府內正式新舊交替之事,事情繁多復雜,你姐姐非但能將府上錯綜復雜的關系捋順清楚,平衡權力。更知道如何孝敬婆母,叔父、嬸娘,關愛小姑、小叔。京城中的貴婦中,在尋不到第二個比她要好的。不僅才情樣貌過人,持家更是一把好手。彼時有她在府內打點一切,我方才能在朝堂之上建功立業,方才有了後來的輝煌戰績,替國公府又爭取了五代襲爵的榮譽。我現下不求你同你姐姐一樣做的好,但求你能有起碼的持家本事。如今聖上垂垂老矣,朝堂之上風雲變幻,我不希望因後宅不寧,而使得我分心于朝政。」
顧長平的苦口婆心,一片好意,听在林嫣的耳中卻是嘲諷和不屑。一雙素手緊緊握住手中絹帕,咬緊了下唇,重重點頭。「嫣兒自小的大堂姐的教導,必定不給大堂姐臉上抹黑。更不能讓國公爺失望。」
顧長平看著她依然稚氣未月兌的臉,輕輕點了點頭。若是林姝在世,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戰隊在十三王身側。有她時,他雖心存芥蒂,但為了在她面前表現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倒也願意保持中立,不拉李瑾之下馬。可如今林姝已去,自始至終未曾得到她一刻真心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