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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銘和顧長平在揚州置辦的宅子並不大。在城里比較僻靜的一隅,三進大的院子,小巧卻雅致。江南水鄉的亭台樓榭多了幾分婉約,少了幾分京城里的莊嚴。這樣的院子更適合女性的審美,顧長平以為薛銘定是極其喜歡的。可其實薛銘是比較喜歡北方的紅磚碧瓦透出了凜然之氣。但她卻也樂得承顧長平這個情,制造些美麗的誤會,也未嘗不是一種情調。
住下之後,薛銘又前前後後忙碌了幾日,這才算一切都穩定了下來。
整日無事,要麼就是教綰姐兒女紅、練字,要麼就是拿了棋譜研究起居,或是有時候來了興趣自己下廚房做兩道菜。
從前她在京城時也有這麼清閑的時候,只是如今身邊總跟著一個時刻都要插一句話的前侯爺。
這一日薛銘正一手舉著棋譜,一手執著棋子,對這一盤難解的棋局發難。顧長平歪著身子倒在榻上看書,時不時抬眼瞧瞧牆上掛著的自鳴鐘。此刻見薛銘還是完全沒有解出來的意思,一撇嘴起了身。握著她的手,將那棋子置于棋盤之上。原本陷入絕境的棋局,卻是絕地逢生。叫薛銘好一番的贊嘆。
還沒等顧長平臉上得意的笑容浮現出來,碧絲便在外面挑了簾子。進門給薛銘夫妻兩個行了禮,道,「老爺,太太,鄰居自稱林太太的來拜訪老爺和太太。」
說的,正是住在顧府對面的一戶人家。
民間鄉里鄉親都是習慣互相走訪的,薛銘久居侯府,竟是將這禮數忘記了。原本該他們新來的去探望老住戶,卻叫人尋了來。的確有些尷尬。
又听說,那對面的人家是一個年輕母親帶著兒子獨居的。顧長平自然是不好貿然相見,便有些興致缺缺的起身往里面躲了。一手揪著一個才下了學回來的雙生子,扮成嚴父模樣去考校學問。
薛銘回頭瞧了瞧兩個小家伙八爪魚一樣的亂踢,忍俊不禁。叫碧絲將人引到正廳里,她這就去。
待薛銘出門的時候,見一荊裙布衣的年輕婦人正坐在堂內鋪了姜黃色椅搭的堂椅上,接過碧柳上的茶,頻頻點頭道謝。態度恭敬,卻並不謙卑。
薛銘正挑了簾子出去,此時只瞥見她一側粉白的側臉,便是心中一驚。竟是她?心中有些難掩興奮,稍稍緩和了情緒,這才緩緩向那婦人走去。
那婦人听見響動,側頭瞥見薛銘,忙將手上的汝窯三清蝦茶杯放下,起身來給薛銘行禮。
見到薛銘後,顯然是也有些吃驚的。
原本她進了顧府時,瞧見這院子內的布置以及屋內樸素卻典雅的裝飾,想到這新搬來的住戶定是個有些來頭的,竟不曾想是寧遠侯夫妻。當即便是顯得有些局促了。
薛銘將那神情都看在眼里,淺淺一笑,「林太太快請坐。」
薛銘竟是不記得自己了?這話極大程度的寬慰了懷瑜的心,屈膝行了一禮,見薛銘在主位上坐下來,這才緩緩的坐。
原本是提了些禮物放在方幾上的,此時見了女主人是薛銘,便覺得有些拿不出手。模索著那禮盒的手,有些遲疑。
薛銘抿唇笑到,「原該是我們上門拜訪的,卻因是才落腳,府上許多事情要忙,沒得耽誤了去拜訪林太太。倒叫您先來給看咱們,還拿了禮物。叫我們怎麼好意思?」
懷瑜原是听說這位顧侯夫人是不好相與的,從前見過幾次,雖是說話柔柔的,但眼楮卻是銳利的很。同從前的林姝對待不親近的人時態度有些相像。
如今听她出言替自己解圍,倒是松了一口氣。也堆了笑容,「一點小小心意,算不得什麼,還望顧太太笑納。」
薛銘又寒暄了幾句,叫碧柳將東西收了。「改日得空,必定要去林太太府上坐一坐。我們才新搬來的,這揚州城內許多的風土人情都不大懂。還萬望林太太提點。」
懷瑜笑的很內斂,「顧太太客氣了,我也才來不久,知道的不多。咱們互相幫襯才是。」
薛銘又道,「听林太太口音,也是京中人嗎?」。
懷瑜點頭,並沒有想要掩藏的意思。薛銘雖是一副不記得她的樣子了,可倘若有一天她記起來了呢?自己的可以隱瞞豈不是有些奇怪,況且如今榮國府已經敗了,她早早被驅逐出來,投奔在林府門下,只當是林家的女兒供養著。也沒什麼好怕的。
薛銘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可巧了,咱們也是京城里來的。林太太府上還有什麼人?無事咱們兩家倒可以多走動走動。南邊的人說話軟軟膩膩的,好些時候我都听不懂。還是咱們北方人一起說話,來的爽利。」
南方的夫人們,是有些柔弱了。懷瑜抿唇笑了,忙點頭道好,「我府上只有一個哥兒如今相依為命,如今在縣學里讀書。因是路途遠了些,一月只回家里來一次。下回他家來的時候,我定帶著他到府上給太太請安。」
薛銘听說改了名字的殷梓成在讀書,便來了興趣。「哥兒如今多大了?」
「滿了十一歲的,明年想著叫下場去試一試。他外祖父家是詩書傳家,總希望他能夠在讀書上有所進益的。」懷瑜提起成哥兒,便是有些眉飛色舞。
薛銘瞧著她這般樣子,心思說不上是為她母子能夠團聚高興,還是替成哥兒的身世覺得悲哀。
原本是國公府上的少爺,如今卻要養在這江南的小城里。不過,這江南讀書的環境是極好的,幾代大儒皆是出自蘇杭二州。
「我們府上有三位哥兒,大的如今已經八歲了,也正到了讀書的年紀。小的兩個六歲,正也到了收收性子啟蒙的時候。咱們府上辦了家學,請的是帝師言睿授業,倘若府上的哥兒在縣學里讀書不方便,倒不如也來我們這里讀書。也叫我們哥兒有個伴兒。」
從前林姝是同懷瑜提過這個言睿的,先帝曾拜過四位師傅,而這位言睿是他最信服不過的一個。原本大家都以為,他定然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卻不曾想是同先帝相仿的年紀。他學識淵博,授業講解時又十分分風趣幽默,林姝一直想要听一次他的課,卻是終身無緣。
越是無法觸及的東西,就顯得越發的珍貴。林姝不止一次的和懷瑜說過這個言睿是如何的了不得,她倒是有些印象的。如今一听,言睿在她們府上。心想,倘若林姝活著,知道自己一直沒有機會謀面的先生,會親自授業于自己的兒子該是怎樣欣慰的心情。
于是,哪里還多想什麼。忙應了下來。
而後便親自去縣學里頭將成哥兒接了回來,並同他說了去顧家讀書的事情。
成哥兒一臉的疑惑,「娘既然知道那是寧遠侯府上,如何要叫兒子去了的?如今咱們隱姓埋名在這江南,無非是盼著有朝一日我出息了,再掙一個爵位光宗耀祖。也叫外祖父家以我為驕傲。倘若叫顧侯夫婦瞧出了端倪,當真無事?」
懷瑜揉了揉他的頭,看著他同林姝十分相似的眸子,笑意溫柔。「傻孩子,倘若寧遠侯是存了那般心思,豈會辭官到這江南小城里?這位顧侯夫人,是你姨母的小姑子,她們姑嫂感情極好的。她不會害你的。」
成哥兒還是難消戒備,「娘不是說,我的身世很少人知道的?那股侯夫人可不知道我是薛大*女乃的外甥。」
「你這孩子,」懷瑜嘆氣,多疑倒是同他父親殷熙平如出一轍。「你們縣學里頭的先生哪里比得上言睿言先生的?你母親在世時,最希望的就是能成為他的學生,如今,你替她圓了這個夢不成嗎?」。
成哥兒垂下了頭,她對生母是完全沒有印象的。他只認得一個娘就是懷瑜,可他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覺得自是有義務要孝順林姝的。一來是因為她是生身母親,二來因為懷瑜希望他這麼做。于是便點了點頭。
懷瑜很是高興,便帶著成哥兒親自去顧府給薛銘請安。
薛銘見了成哥兒便是打心底里的喜歡,且從他的舉手投足之間依稀能瞧見殷熙平和前世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總覺得是十分親切的。
成哥兒又是個慣會討人歡心的,自然是同顧府上下的人關系都好,不僅顧長平欣賞,一貫不大搭理人的興哥兒也同他極好。而多年之後,他金榜題名時,薛銘發現,綰姐兒對他也是再好不過的。
因成哥兒在顧府讀書,懷瑜也常來顧府走動。原本薛銘前世就和她極好的,這輩子兩人自然是一見如故,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薛銘坦言自己是前寧遠侯夫人,懷瑜也坦言自己是先榮國公的姨娘。原本成哥兒是改了林姓養在外祖父家的,可他雖有個不怎麼樣的爹,卻不願意殷氏一族就此敗落。聖上既沒追究榮國公的兒子們,他還是想要以殷梓成的身份在這世上活下去的。
薛銘暗自替被關在天牢里的殷熙平欣慰,能養這麼有骨氣的兒子那是她的造化。
薛銘和懷瑜時常在一起說些家常,而懷瑜來的早些,雖這里的人比較熟悉。薛銘便托她給碧絲找一個妥當的人家,她年紀不小了,該出嫁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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