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情 第七十一章 談判

作者 ︰

謝晨希並不意外薛奕名會來找他,之所以不歡迎薛奕名是因為他還沒有從端木透給他的打擊中振作起來,不願意再承受一次可能是更嚴重的打擊——他確定薛奕名是來打擊他的。

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切入點,薛奕名望著謝晨希艱難地思考著如何解釋自己的心情,以及如何說服謝晨希相信他對這段感情是認真的。

謝晨希的怨恨如山高海深,要瞪穿薛奕名的身體一樣盯著他,恨恨地說︰「喝酒壯膽嗎?就算你發酒瘋我也不會讓你繼續任性下去。」

「我沒喝醉,晨希。」薛奕名嚴肅地說,「我希望能用一種更為謹慎的態度跟你談這件事,這樣你會感受到我的誠意。我能為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那又怎樣?我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個字,你就是在說廢話。」

難得謝晨希會有如此抗拒的不合作態度,溫和的他一向習慣在听完對手的言論後再進行絕地反擊,如此不理性的焦燥狀態就足夠證明他已經失去了必要的冷靜與清晰的思考力。

薛奕名不欲幸災樂禍地嘲笑謝晨希此時的悲痛,但是他敢肯定他的那些猜測都成了真,透已經給了晨希致命的一擊,這于他是極為有利的轉變。

「晨希,對不起!」他阻撓了晨希的愛情,他給了最好的朋友沉痛的創傷,一聲「對不起」是他必須說也一定要說到讓晨希原諒他為止。這沉重的壓力又豈會輕過晨希的痛?

謝晨希當然不會原諒薛奕名橫刀奪愛,更不願意在此時听他的強辯,扭過頭望著落地窗外的夜色。

「晨希,我想,事情到今天這一步,除了我的阻礙,你多少也應該要反省一下自己的性格,我相信你也應該反省過,但是根深蒂固的東西怎麼可能一兩年就改變?恐怕你這一生都改變不了你性格中的那些負面因素,當然那無礙于讓你成為一個深受信賴的人,但可能無益于你現在的感情,這是事實。」

「我還得感謝你讓我反省了我性格中的陰暗面嗎?」。謝晨希皮笑肉不笑地詰問一句,繼而憤憤然,低叱︰「你為什麼非得要妨礙我不可?不能祝福我和透嗎?如果你為我和透做的是祝福而不是阻礙,我不會那樣傷害透!我沒理由那樣傷害透!奕名,你太自私了!自己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也不會祝福其他人得到!我們這麼多年,我把你當兄弟一樣地生活在一起,你連我也要背叛!你還能做出更惡劣的事嗎?」。

「晨希,所有的錯和罪,我都不否認,我也願意接受懲罰,但是,我不會放棄透……」

「透愛你嗎?」。恰到好處的反唇相譏,薛奕名作聲不得。

「還沒有被透眷顧,就不要那麼傲慢地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決心。說不放棄的應該是我!我和透只是有些想法需要溝通,並沒有原則性的缺陷需要彌補,所以,要我現在就放棄這段感情,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僥幸地以為被你抓住了弱點我就會被動挨打。」現在是他更有傲慢的資格,與不被透喜愛的薛奕名相比,他與透的感情還尚存有希望,他存在的問題因為很明顯,也就有了糾正的可能,而且他也有糾正的決心。

「好吧,晨希,你的立場很正確而且必須,讓人欣賞。但是我也要坦白一件事︰我耍那麼多心計只是要獲得一個與你公平競爭的機會。」

「那就不要再玩那些陰謀詭計。」

「我保證以後都會堂堂正正地去獲得透的歡心。我們的輸贏由透決定,這樣的協議能達成嗎?」。

謝晨希忽然怯弱起來,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的弱項正是薛奕名的強項。薛奕名沒有象他的舊情那樣復雜得不可收拾的感情債,而他那樣的舊情恰恰是能打擊透信心的弊病。之前薛奕名的感情觀很隨意,那是因為沒有遇到一個讓他認真的女人,而現在他遇到了,他的感情觀果然出現了驚天的轉變——可惱的轉變。

自己和對手的優缺點都有十分了解,所以薛奕名並沒有追擊下去,只說︰「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希望透能和最適合她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對,這一點謝晨希也認同,薛奕名也知道他不會反駁,繼續說︰「基于這樣的目的,我想我們在合適的時候都能作出讓步,只是那樣的時機還沒到來而已,所以現在都還在苦苦糾纏。在結果分曉前我們所承受的痛苦,包括透要承受的磨難,在日後可能都將成為我們人生的一筆財富——對不起,至少我是這樣想的。這樣想我也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種種挑戰,並最終達成自己的目標。」

「看來我非得接受你的挑戰不可,雖然這只是你毫無理由的任性。」

「這些至少是我的真心話。」

「酒後的真心話有多少可信度?」

謝晨希的諷刺薛奕名只能無奈地承受著,現在這樣的結果不完全符合他的理想標準,但也已是于他最為有利的結果了,至少沒有把與晨希的關系弄得更混亂。

薛奕名並不真想將與晨希的關系弄得不可收拾,相信晨希也不願意出現那種最壞的結果,現在由他們的默契達成的協議是此時最好的讓步。只要彼此都能為某個共同目的而達成讓步的協議,他相信未來他既能獲得透的垂青、也能修復與晨希的兄弟情義。

此時的端木透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過于冷靜,到了冷酷的程度。

她既沒有象其他失戀的女人那樣要死要活,當然,她也不承認自己現在是失戀的狀態,一切都還有可能,只要謝晨希能讓她感覺更安全,她完全可以繼續這段感情。既然沒有失戀,她也就不必作賤自己。但是她也沒有象正常女性那樣尋求親密伴侶的幫助,或是發泄一些不必要的負面情緒,這很可能緣于她根本沒有幾個同性朋友的尷尬境地——忽然發現一些事如果必須獨自面對的話,非常辛苦。

她必須得為這段上下都艱難的感情做點什麼,比如說更寬容更忍讓一些,或者就象是謝晨希要求的那樣更體貼一些,完全將自己置于一個附屬品的地位向這段感情和謝晨希臣服。

不,那不是她的性格!她不能把自己的性格扭曲到那種程度而只為迎合一個男人的感受和一段感情的愉悅度。如果謝晨希的性格很穩定,沒有出現那種讓她擔心的陰暗面,她可能就象一只溫水里的青蛙一樣在謝晨希的溫情、體貼中消沉自己的人生目標,以及消磨自己的性格。

或許她應該徹底擺月兌現在的困境,對愛情、對事業統統說結束。反正現在的所謂事業從來都不是她所期望的,而愛情也漸漸失去了迷人的魅力,事業不值得留戀,人也不再迷戀,她還都緊抓著不放干什麼?

心,痛!

真的做不到就此放棄,好像將放棄整個人生一樣。

她淺薄的將愛情當成了她人生的全部,不再有斗志,雖然她從來就沒有過更強烈的斗志,至少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為了愛情消沉到這種地步,一切都不再有希望一樣。

為愛情哭泣,並不意味著就是軟弱,不為失去安全感的愛情哭泣也不表示她就是堅強的。

端木透找了個好理由讓自己放縱情緒。

等她就這樣一個人安靜地把那些讓她痛苦的情緒都發泄出來後,明天她也就能用一種比較好的態度面對困難重重的局面了。

端木透這樣期望著自己。

實際上,她走不出現在的困境,如果沒有人幫助她的話。

誰能給她幫助?誰能解開她的心結?

貧乏的她連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這是怎樣一種讓人沮喪的人生?

端木透正在埋怨著自己空虛的人生與存在價值,哪里得閑理會敲門聲,但門外的人非常有耐性,而且始終溫和地輕敲著門。

終于是端木透煩燥得受不住燥音了,去開了門。

想來也只有這個男人缺乏必要的紳士風度,在這種時刻來騷擾她!

端木透就待當著薛奕名的面砸上房門,用最暴烈的肢體語言宣泄她極度不滿的情緒︰對方不是紳士,她也不必是淑女。

薛奕名不願意被端木透這般對待,撐開了門,強行闖進了端木透的房間。

薛奕名的表情嚴肅,又喝了酒,這時候讓他進了房,端木透可不敢大意,機警地與薛奕名保持著安全距離。

讓人沮喪的距離感。

「透,你為什麼總是要逃避我?」好不容易與透稍微改善了一些的關系,看來是又倒退回了原位,甚至更差,薛奕名難耐這境地,不免埋怨︰「透,是我的心情還不夠確定,或者是我的努力還不夠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為什麼到現在你仍然只是想逃開我?」

「我不想和晨希之外的男人保持讓人誤會的關系。僅此而已。」端木透謹嚴地說,「我相信你也不會迷戀一個腳踏兩只船的女人。」

「我現在還寧願你是一個風流的女人,比起被你玩弄,我更耐不住被你忽視的痛苦。」薛奕名苦澀不已,「再沒有見過比我的愛更卑微的了吧,那就算只是同情我,你能不能對我稍微親切一點?」

「奕名……這是我對你最大限度的親切了。」她從來不願意如此親昵地呼喚他,所以這真是了不起的讓步,對此,薛奕名是該笑還是該為自己悲慘的境地苦嘆連聲?「所有沒有發生的事都是不能確定的事,如果我真的是個風流的女人,我相信你不會象現在這樣迷戀我,也不會這麼痛苦……」

「虧你還知道我現在很痛苦!」薛奕名氣難順地瞪了端木透一眼,說︰「讓我這麼痛苦的女人,你是不是有義務為我療傷?」

「可是我從來沒有強求過你的愛。」

一如既往地拒絕,也是一如既往的干脆,這個讓人又愛又恨又痛的女人。

「是我在強求,所以我只能任你擺布。」薛奕名的痛苦化解成了臉上自嘲的苦笑,「透,看在我苦苦強求的份上,你也應該要被我感動一點了吧。你到底是什麼心腸,能把我忽視到這種程度。」

「鐵石心腸。」

「一點也不幽默。」薛奕名瞪她一眼,溫和下來,問︰「能坐過來好好談談嗎?」。

「你喝了酒……」

「酒後亂性的事,我之前就有機會做。之所以不做那些齷齪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能為了你變成一個紳士。」

確實如此。

就算只是裝出來的紳士,薛奕名幾次三番沒有趁她脆弱時侵犯她讓她驚訝之余也產生了一定程度的信任感——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端木透相信了薛奕名的誠意,但仍然很謹慎地隔著一張茶幾坐在他的對面。

「談什麼?」

「隨便聊點什麼就行。劇本,或者大家小時候的趣事,或者夢想、人生目標之類的。」

這個男人這一趟就只是來隨便聊點什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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