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還不小。」
耶律呈勛扶著憂兒向里面走,回頭輕聲的嘀咕了一句,憂兒听的清清楚楚的,想來那後面的女子也應該可以听到,忍不住也回頭看過去,卻發現她只是低垂著頭,由丫鬟扶著往里走,並沒有因為六皇子這樣的一句話有過多的表情和反應,倒是個鎮定的女子,只是她到這里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過了正廳,憂兒和耶律呈勛還在向前走,而後面那名女子卻被丫鬟攙扶著坐在了正廳里,像是在等著什麼安排。
耶律呈勛一直將憂兒送到了後面宸的小院子,在他房門口停了下來。不管怎麼說,若是三哥在,自己可以進去,現在三哥不在,他也就只能送到這里了。
「憂兒,我去叫人準備飯菜,你先吃些吧!」
耶律呈勛剛轉身要走,卻被憂兒拉住了,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一早便起來的,現在實在累了,我先睡會兒,醒了再叫丫鬟準備吧!」
憂兒的確是累了,說完便推門自己走了進去,坐在了床邊,抬頭便看到了桌上那只梳妝匣還敞開著,里面銅鏡里一個艷麗的絕色美人,可那一身大紅的嫁衣卻分外的刺眼。伸手拉開了嫁衣,憂兒忽然感覺一陣的寒冷襲來,渾身一抖,又將身上的嫁衣裹緊了,合衣躺在了床上。
翻來覆去的,卻又怎麼都睡不著了。耳畔靜靜的,沒有一絲的聲音,好像除了自己的呼吸聲,都能夠听到那雪片飄落到屋頂上的聲音,很輕柔,像是某一日,他那樣柔柔的撫模著自己的臉頰。
憂兒坐起身來,不由的向門口看過去,他答應回來陪自己看雪的,現在雪還在下,他是不是正在趕回來?可他又去了哪里?走了兒說。
實在躺的難受,憂兒再次坐起身來,走到窗口推開了窗子,剛剛明明只是雪的,這一下忽然有了些風。冷風夾著大片的雪花撲了進來,砸在憂兒的臉上、身上,沒有攏好的衣領處也飄進了幾片雪,冰冷的,凍得憂兒一哆嗦。
可卻總是不想舍棄這眼前雪花飛舞的美景,想著,也許宸正在某一處也看著這雪,憂兒又坐回床上,將腿蜷縮起來,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的裹住,一邊看著窗外,一邊忍受著那一股股的冷風往屋里灌,瑟瑟的抖著……
*****千千丁香結*****
聖都郊外的一間別院里,此時大雪已經將這里的一切都裹上了銀白。這間院子並不大,但卻清幽雅致,沒有大遼典型院落和府邸的氣勢與粗曠,每一間房舍都是按照夏國的韻味搭建的,就像是夏國皇宮花園的一隅,又像是普通江南暖地的一個小院。而大門外精致的小匾額,黑底綠字,寫著「憂園」!
正中的一間主室里,耶律宸勛面向著牆壁站著,在他面前掛著一副畫像,畫中是一個少女的半身像,縴細的肩膀,修長的脖頸,小巧紅潤的兩瓣櫻唇,只露著一個俏皮的鼻子尖,再上面,就是一張可愛的小白兔面具,而那面具上露出的一雙清澈的大眼,猶如兩汪深潭,可以將人的靈魂都吸入其中,再洗滌干淨一般。
而就在那張畫像下面的小桌上,放著一只檀香木瓖嵌寶石的盒子,而這只盒子還用黃金包角,就連前面的搭扣都是純金打造的,說不出的華麗與昂貴。
耶律宸勛修長的指尖在那盒子上來回摩挲著,像是撫模著情人的臉頰般小心翼翼,臉上的表情卻又是復雜的,有柔情,有寵溺,還帶著矛盾與一絲的痛。
又撫模了良久,耶律宸勛才起手將那盒子打開,本來這樣精致華美的一個盒子,會讓人一下就想到里面應該是如何珍貴的寶貝,只是盒子打開,乍一看去,竟然像是空的,再向下看,才可以看到兩樣東西靜靜的躺在盒子地部。一樣扁平,一樣小巧。
扁平的那個,是一張狼首的面具,耶律宸勛將那面具拿出來,擋在臉上試了試,耳邊又響起了那個清甜如山泉的聲音︰「姐姐,你摔疼了嗎?」。
而那另一樣小巧的東西則是一塊玉佩,翠綠欲滴、晶瑩剔透,精雕的盤龍猶如是在碧綠的深潭中游動一般,正是當年在那具少女的尸身上掉下的「長樂佩」。
如今,長樂佩在這里,而那塊無憂佩自己也找到了,現在掛在憂兒的頸間,可為什麼這突生的變故讓自己這樣彷徨不安呢!
將面具重新在那檀香木盒子中放好,耶律宸勛抬頭時,才發現外面下雪了。
這雪來的如此突兀,悄無聲息的便已經落了一地,卻讓耶律宸勛心頭猛的一陣,發現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大步的走出門去,發現雪竟然已經沒到了腳踝,一踩上去「咯吱吱」脆響,像是有人輕聲的抗議著什麼。耶律宸勛快步的走到門口,雷還站在那里,偶爾踏一下前蹄,偶爾從鼻孔里噴出一長串的白氣,看到耶律宸勛出來,長嘶了一聲,緩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回去吧!」
拍拍雷的腦門,耶律宸勛飛身而上,他記得答應過憂兒什麼的,如今自己要做個決斷,但不是要斷了和憂兒的感情,而是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所以他不能讓憂兒等太久的。
一路的飛奔,耶律宸勛眼看到宸王府的大門時,天上的雪忽然稀稀落落了起來,本來大片的雪花變的小了,而那天也開始放晴,午後的太陽也開始從雲中露出了小半個臉,等耶律宸勛到王府門口下馬的時候,那雪竟忽然停了下來,只留下地上還有可以沒過腳踝的雪,卻斷了他可以陪憂兒看雪的誓言,讓他再無法實現了。難道,就這樣
「宸王爺。」
正廳里坐了好久的女子見到耶律宸勛大步走了進來,馬上起身施禮。自從剛剛在那殿堂之外見了這男子一面,一顆芳心便不可改變的失落了進去。雖然明知道這樣是危險,也更清楚自己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可心里卻隱隱的認為,或許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或許是上天給了自己這樣一張絕美的臉蛋,也在有心將自己送到了這個男人的身邊。
耶律宸勛听到聲音站住了腳步,又仔細的打量起面前這個女子來。絕美精致的一張臉,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是完美無瑕的,長長的羽睫下那雙眼楮更美,黑白分明又清澈透亮,只是隱隱的,在那眼底深處有著一絲叫做希翼的東西,而這樣的希翼,或許再大些,就叫做貪欲,讓人多少會有些不喜。
可這張臉太美,更是與憂兒有著驚人的一致,若是說憂兒再張大些,或許也就是這個樣子的,可這樣的一張臉,又能證明什麼呢?
「說出你的目的,想要什麼?誰派你來的。」
出乎那女子意料之外的冰冷聲音,耶律宸勛這樣一問,讓她的心猛的一跳,卻隱藏去了眼中的驚訝和不安,低垂下頭去,流了一滴清淚在腮邊。
「知道今日我的出現不合時宜,破壞了王爺的大婚。而我說是夏國的公主,卻已經完全沒了證據,總之我是沒臉再回夏國了。」
怯怯的聲音中帶著哽咽和低泣,只是那句沒臉回夏國了,讓耶律宸勛皺了皺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雖然僥幸逃月兌了悍匪的殺戮和侮辱,可若是再被王爺送回夏國,也算是背上了休棄之名,我還有何臉面回去。現在只求王爺別休了我,給我一席之地,讓我孤獨終老吧,也算是為我夏國與大遼的百姓的安定做了些事情。」
這女子話外的意思就是︰她本來就是和親的,而夏國的目的無非就是依仗和親想讓大遼不會對小小的夏國有什麼想法,若是將她送回去了,分明就已經是斷了夏國的後路,所以她倒是說的大義凜然,犧牲小我了。r1ll。
「你自己都說沒有證據了,我又如何信你?讓你留下,也只是想查清你幕後之人而已。來人,帶下去。」
耶律宸勛剛說完,耶克達便走了上來,手上還有些髒,像是剛剛去收拾了什麼東西,進來先是向著耶律宸勛施禮,然後不知道是向著耶律宸勛說的,還是向著那麼女子說的︰「後面的青園已經整理好了,請姑娘過去。」
听到「青園」兩個字,耶律宸勛就是一愣,隨即看看耶克達,忽然想笑,只是唇角勾了勾,忍住了,但肩膀輕輕聳動的那幾下,卻沒有逃過耶克達的眼楮。看來,主子對自己的安排倒是滿意的。
而那名女子跟著耶克達來到了所謂「青園」的小院落里,才明白為何自己在那正廳坐等了良久都沒有人過來帶自己去廂房休息。原來是在為自己準備這樣的一個地方!!
眼前的「青園」的確是冷冷清清的一片,沒有什麼花園,就有幾攏土地,而且地里還有幾顆沒有收割就凍在了地里的白菜。前面的小屋不大,似乎只有那麼兩間,好像一間是臥室,一間是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