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宸勛站在高高的大殿台階之前,面色很平靜,只是那雙深邃的瞳眸帶著的不是期盼,而是思量。
直到一輛綴滿了紅綢和彩球的馬車駛了過來。一輛!!!
耶律宸勛一愣之下,回頭看向了耶克達。耶克達馬上會意,盡量不引人注意的向後退去,然後轉身向著宸王府的方向策馬飛奔而去。
而那輛花車上下來的人,從身形一看,便知道是什麼人了。怎麼只有她無憂一個?!!
「雙喜臨門,怎麼只有一位新娘子?」
倒是坐在上面的蕭皇後先開了口。對于兒子突然一下要立這個無憂姑娘為正妃,又要娶那個憂兒姑娘做側妃,蕭皇後已經是有心無力了。不知道兒子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卻感覺她們蕭氏一門不只是後位難保,似乎整個家族都在動蕩之中。向來蕭氏都是女強過男,若是如今連蕭家的女人都在皇權中失了勢,只怕再想要有出頭之日也就難了。
「兒臣不知。」
耶律宸勛眉頭也明顯的皺了起來,他真的不知道其中原因,而且隱隱的心中不安,只希望耶克達早些有消息傳回來。
「不管怎樣,一個到了便好,今日無論如何,大婚也不可再生枝節,想我大遼先祖,也不容子孫一再的以此為兒戲的。」
聖皇面上帶笑,似乎對于來的是哪一位新娘都不再意,倒是感覺兒子此時的樣子過分的有趣了,這個一向受寵的兒子到底會如何做,又是打著什麼主意,自己本來倒是可以猜出幾分。只是現在情況又有變,看來後面的結果倒像是攥在一個小丫頭的手里了。
「可是聖皇,說好了今日是正妃與側妃同時進門的,如今……」
「如今到的是哪一個,哪一個就是正妃,走的那個,連側妃都不要想了。」
聖皇打斷了耶律宸勛的話,幾乎就是要押著兒子去拜堂的。rh9t。
而這樣的情景,下面的百官也是沒有想到的。這位宸王爺還真是不簡單,就連一個大婚,就從三年前開始,直到現在都沒個定論,若是聖皇再不強制下令,只怕再過三年,宸王爺還是孑然一身呢!
「聖皇!」
「吉時到!」
後面的禮祀一見聖皇的眼色,便再沒給耶律宸勛說話的機會,高聲喊了起來。而早已經準備好的號角手則是吹起了牛角長號,聲音洪亮的響徹雲霄,那聲音幾乎可以讓整個聖都的人都听得這象征喜慶的號角聲。
而此時,就在城門外不過一里的地方,一個嬌小縴細的身子正坐在路邊,伸手從包袱里掏出了半個饅頭用力的咬著。手里只有饅頭,沒有水更沒有菜,當那號角聲遠遠的從聖都中心的方向傳出來的時候,她手里的饅頭好像一下冰涼冷硬了許多,雖然沒有水,卻是和著淚水咽下去的。
憂兒是一早上趁著王府大開四門,準備迎客的時候偷偷跑出來的,打算著一路向著南邊,或許中途可以遇到什麼商隊,去宋國的方向也好,去夏國的方向更好,她可以搭上一程,只要想法子到了邊境,她就可以找到哥哥了。
天如此的冷,身上雖然穿了兩件棉衣,但那衣服並不是新的,布料和棉花也都不怎麼保暖了,和之前那件輕薄柔軟的皮裘比起來自然差了許多,只是她若是真的想走,那樣的衣服顯然不能穿,這兩件棉衣還是趁著小翠不注意,從她以前的舊衣服堆里翻出來偷留下的。
因為不知道王府里什麼時候會發現自己逃走,也想到若是發現了會馬上有人來找,所以憂兒在城里轉了好半天,東躲西藏的到現在才順利出城。可是,坐在這路邊,听著那城里的號角聲,心又疼了起來,甚至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再向遠處邁出一步;因為每邁開一步,就是離他又遠了一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找到哥哥,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回來,憂兒突然感覺好冷,冷到全身都在發抖,心也跟著顫抖發疼起來。
蜷縮成一團的半蹲在地上,憂兒好像一個重傷發病的人,哆嗦著,被寒冷和心痛不斷的侵襲著,直到不遠處的城門口又飛奔出十幾匹馬,馬是朝著這個方向來的,當一片馬蹄掀起的煙塵撲到面前,憂兒才猛的反應過來,心狂跳著,帶著希望的抬起頭來。她此時希望看到他的樣子,甚至就算是耶克達也好啊!
是他來找自己了嗎?
當那幾匹馬從憂兒身邊飛馳而過,憂兒也沒有看到那讓自己熟悉的身影,小手抱著肩膀再次低下頭去,憂兒跌坐在地上,感覺身下的冰雪都要將她整個人冰封了。
而最前面已經跑過去的人從馬上又回過頭來,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猛的一下勒住了韁繩,將馬又帶了回來。
「是吳憂姑娘嗎?」。
清朗的男聲響起,憂兒感覺這個聲音有幾分的耳熟,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那藍色的披風下白色的袍子讓憂兒想起了這是誰的聲音——朱子瑾!
「朱公子?!!」
因為馬蹄帶動的煙塵還在,加上憂兒尚未痊愈的眼楮里還帶著淚水,所以只能模糊的知道一個輪廓,感覺上就是那個自己在鄴城和影城兩次「踫巧」遇到的朱子瑾。
門人子好。「正是在下,憂兒姑娘怎麼在這里?」
朱子瑾趕緊翻身下馬,在這里意外的遇到憂兒,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你沒事吧!上次……我還以為你有危險了。」
憂兒站起身來,卻是向後退了一步,她還記得耶律宸勛和她說過的話,而此時意外遇到,卻又不能表現出半分的端疑,只能盡量小心的應對著。
而憂兒向後退的那一小步,卻也落在了朱子瑾眼里。俊臉雖然仍是常色,但眼底卻閃過了一絲冷光,這女人或許已經知道了什麼。而且這條魚或許是真是個意外的收獲,該怎麼處理?
「哦,沒事,其實我只是一個商人身份,又是與大遼的幾位皇子都有些生意往來,那天又是一個誤會,所以解釋清楚了,您的那位主子自然就放了我。」
朱子瑾對耶律宸勛的這樣稱呼,也顯出他已經知道了耶律宸勛的身份,憂兒心里一緊,小手在袖口里模向了那把黃金匕首。
「憂兒姑娘這個時候出來,難道不知道宸王府正有熱鬧嗎?」。
朱子瑾眼神眯了眯,上前一步抓過了憂兒的兩只手腕,「當啷」一聲,那把匕首從憂兒的袖口中滑了出來,落在了深深的雪地中,幾乎要被雪埋了起來。
「你放手,我知道有熱鬧,正好要回去看呢。」
憂兒掙扎了一下,卻沒有掙月兌,而朱子瑾平時那一向溫文爾雅的面容竟然分外的猙獰了起來,抓著憂兒手腕的大手也加重了力道,唇邊帶著得意的笑容,將憂兒用力的向自己的馬拉了過去。
「那個熱鬧你不看也罷,今天遇到吳憂姑娘才是真正的熱鬧,你說我是將你送到大遼的二皇子手上;還是將你帶回金國,交給四皇子,讓耶律宸勛親自來接你回去呢?」
听得「金國,四皇子」幾個字,憂兒更用力的掙扎起來,甚至伸出腳向朱子瑾的腿踢了過去。
那位金國的四皇子憂兒自然知道,因為就是他曾經在邊境戰場上將耶律宸勛一箭射傷的,而後耶律宸勛突然出擊,將金國的伏兵擊退,又讓四皇子完顏御受傷,若是自己真的落在了他的手里,不要說生死的問題,如果他真的將自己做餌,誘宸來犯險,也是自己萬萬不想看到的結果。
「臭丫頭,之前二皇子懷疑你是真的夏國公主,我到處查了也沒有什麼消息,現在將你捉住了,倒是想看看,傳說中拓跋家女人的靈血之謎是不是真的。」
朱子瑾眼神落在了地上的匕首上,而憂兒听到他說拓跋家的女人,心頭又是一跳,伸出腳用力的將埋在雪地里的那把匕首踢的遠了,怕朱子瑾現在就拾起來給自己劃上一刀。
「少爺,有人出城了。」
後面一直在不遠處等著朱子瑾的人看到城門口似乎有官兵的身影,明顯像是在布置什麼,而且距離只有一里多的距離,怕對方看到這邊正在掙扎的兩個人,所以過來出聲提醒著。
「走!」
朱子瑾抬頭看了一眼那城門處的官兵,伸手將身上的藍色披風解了下來,一下將憂兒兜頭蓋腦的罩住,用綁帶又在憂兒的身上胡亂的纏了幾下。
憂兒被披風纏住,一邊掙扎,一邊張口欲喊,卻感覺後勁猛的一沉,便失去了知覺。
耶克達回到宸王府,正巧蕭管家正在調派人手,準備讓人四處出去搜尋,就看到耶克達進門,趕緊拉住他說明了情況。
「知道了,你帶人在城里四處去找,我帶人去城門守著,若是憂兒姑娘真的要走,應該也是往南,我去南門。」
耶克達帶著手下的一隊官兵沖到南門,盤問了一下守城的士兵,結果听到有人形容的一個身材消瘦的少女出城,感覺應該就是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