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毀容了,她變成丑八怪,這以後她要以和面目見人?以何面目面對景王?如此懲罰,這簡直比要她死還更痛苦。
此時此刻,梁碧茵雙眼迸射出難以抑制的怒意,搗著胸口,咬牙切齒地盯著陸苑一,那張原本恐怖的臉龐已是扭曲,眼楮里只差沒有噴出火來︰「陸苑一,你這個賤人!本郡主要殺了你!要殺了你!」
陸苑一冷笑一聲,只是拂了拂袖子上的銀線刺繡,並不理會梁碧茵的嚎罵。爾後,她挑起柳眉,黑眸閃過一絲促狹的光芒︰「景王,看來有人對你維護之意並不領情啊。如此,我便沒有留她一命的必要了!」
她的眼饒富興味的注視著梁碧茵的臉,可話,卻是對慕景知說的。
她的語言,表情,甚至于是暗藏的意圖,無不說明著她最後的耐性已經一舉擊潰,點滴不剩!
一開始,她想留下梁碧茵的命只不過是為了作弄慕景知,因為她知道慕景知並不喜歡梁碧茵,而現在,她已經深深的明白,梁碧茵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慕景知表面上依舊平靜,可情緒已經有了極大的起伏,只是自顧自地深吸一口氣,把頭昂起,眉梢傲氣十足地往上挑,不再看她們。
這是已經默認她可以殺梁碧茵了麼?好一會兒之後,陸苑一才粲然一笑,眼眸微眯,可卻隱隱能見到其間恍惚晃動著的一絲詭譎。
隨後,她毫無預警地上前一步,竟然一把扼住了梁碧茵的咽喉,那麼輕緩的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耳邊︰「碧茵郡主,你要記得,你會落得如此下場,全是你自己活該,與人無尤!往往賭的時候你就該要做好輸的準備,所以,人還不是要太自以為是比較好。」
說到這里,她像是帶著幾分刻意,強調著言語中的「自以為是」四字,話雖是對梁碧茵說的,可亦是在提醒慕景知。
「陸苑一,本郡主不會放過你的!」被陸苑一扼住了咽喉,周身血脈奔涌,梁碧茵那張扭曲的臉因無法掙扎而越發漲紅,凸蹙的眉宇,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誰也不曾見過的猙獰,一字一語從麻木冰冷的唇里被硬生生的擠出來︰「本、郡、主、就、算、死、也、會、拉、著、你、一、起、進、地、獄、的!」
陸苑一嘖嘖喟嘆,無聲冷笑,清幽的眸子深處旋即便有了火光微爍︰「可惜,地獄不收我。所以,你還一個人去吧!」
就在大家以為陸苑一會直接扭斷梁碧茵的脖子時,她卻並未下手,而是趁著這時機,舉起匕首,照準梁碧茵的胸膛便直直地刺了過去。
那匕首毫不費力地刺入她的胸膛,血順著柄端往下流淌,一滴一滴,又一滴,如同血紅的琉璃珠子。
梁碧茵瞪大雙目,還未來得及嘶叫出聲,就已轟然倒地了。
隨著陸苑一的這一舉動,梁碧茵此前的小廝與丫環嚇得臉色煞白,慌失措地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你們三個,還杵在那里做什麼?」陸苑一將他們幾人膽小怕死的行徑看在眼中,清澈的眼瞳又恢復了原本的平靜,宛如無風無浪的潭水一般,沒有漪淪,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了。她將話尾緩緩拖長,帶著明顯的諷刺︰「你們這些個二十四孝奴才,還不快去為你主子收尸?!」
三人畏畏縮縮你推她他推你般的踱了過來,甚至,不敢抬頭看陸苑一,因為,他們覺得有一些說不出的恐懼從意識的深處像潮水一般侵襲過來。
而另一方面,梁碧茵是他們的主子,如今主子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死了,他們回去後又該如何向定國侯交代?況且,以定國侯的秉性,定然不會輕易饒過他們的。所以,此刻他們都擔心回去後情勢有變,野火燒身,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似乎看穿了他們的心思,陸苑一扭轉頭,眉尾一揚,有意無意挑作一個極其完美的弧度,平靜的雙眸中不見一絲感情,用那曾經溫柔似緞的婉轉嗓音沉沉地訴說著殘酷的事實︰「我已為你們的主子留了一口氣,你們可以回去交代了。」
死,對她來說,反而是最仁慈的。
只是,留一口氣?不知梁碧茵又能支持多久?陸苑一的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冷笑。爾後,徑自斂了眉目,不再看他們,似是不耐煩地走開。
這時,她見到司徒蹁躚突兀地停在原地,滿臉呆滯的神色,也大約是猜到了幾分,便就伸出手去,在她眼前輕輕晃動,柔聲說道︰「蹁躚,走,我們去看看唐顏紹把事辦好了沒有?」
「呃?」司徒蹁躚有點發愣,像是被剛才的那一幕給震到了,黑亮的眼瞪得大大的,好一會兒也沒回過神來。
陸苑一無奈地嘆了口氣,騰出一只手來擰過她的小臉去,忍不住輕輕笑道︰「蹁躚,你不想去找花花了嗎?」
「苑一姐姐,你剛剛耍的那幾招可真帶勁。」司徒蹁躚終于在他的笑靨里回過神來,又將被她扳過去的小臉折了回來,笑吟吟地看著她,很有些興奮了,「除了這個,你還會什麼?能不能教教我?」
「別無所長。」陸苑一笑著回答。
這小丫頭可真有意思,適才她還以為嚇呆了,原來是在回味她的招式啊!
「你騙我。」司徒蹁躚癟癟嘴,扭頭注視前方。
身側,陸苑一精致的臉上全是寧靜的笑意。
兩人才走到樓梯口時,正見著唐顏紹興高采烈的迎面而來。
唐顏紹手中拽著一大把的銀票,見陸苑一與司徒蹁躚兩人向他走來,眉梢微微挑起,黑眸之中盈滿了暖洋洋的笑意︰「苑一,苑一,你真行!今日可總算揚眉吐氣了一把,咱們總共賺了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指頭。
「兩萬?」陸苑一下意識地問道。
「不是兩萬,是二十一萬,他們最後押到一賠十!」唐顏紹滿臉壓抑不住翻涌的喜悅,頓了頓,他又再次開口了,像是勉力地在壓抑著笑意︰「你不知道,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因打賭贏了這麼多錢,以往只有輸的份。那些個公子哥,听到比試結果之後,一個個氣悶得比包公的臉都還要黑。」
陸苑一听聞淺淺地笑了起來。其實她之前正是派唐顏紹去開暗樁賭博的,她深深的知道,以她在京城的名聲,眾人定當認為她胸無點墨,所以她與梁碧茵的比試,絕對沒有人會看好她。因此,她才吩咐唐顏紹拿所有的錢去下注,可不知竟然贏了這麼多錢。「都是銀票,全在這兒了!」唐顏紹悠閑地笑,將手中一扎的銀票交給陸苑一。
陸苑一順勢接過,自忖,二十一萬剛好夠三個人分。她將銀票份成了三份,一份交給唐顏紹,一份交給司徒蹁躚。
「苑一姐姐,這……」司徒蹁躚在旁邊遲疑地開了口,並不伸手去接。這些全是苑一姐姐靠自己的本事贏回來的,她未盡半分力氣,又怎好意思拿呢?!
陸苑一自然猜到了司徒蹁躚心里的顧慮,她將銀票塞到司徒蹁躚的小手里,退了半步,含笑看著她,「就沖著你在一旁對我加油打氣,這便是你應該拿的。」
司徒蹁躚素手微微抬起,遲疑著最終還是收了回來,于身側拽緊,不由暗自嘆氣。像苑一姐姐這麼好這麼厲害的人,花花確實該喜歡她的?!
陸苑一將銀票放進了袖袋,然後拍拍衣裙,突然揉了揉肚子,笑道︰「我餓了,咱們該去用膳了。」
爾後,她轉向尚候在不遠處的妖媚,上前施禮道︰「有勞妖管事了。」
妖媚對著一臉客套的陸苑一連連躬身,道︰「不敢不敢,小姐折煞妖媚了。妖媚這就是備膳,小姐請稍候。」
說完,她一臉折服的瞥了一眼陸苑一,隨後轉身離開,眸中飽含笑意。此刻,她對陸苑一敬佩得近乎滿心崇拜,心里是由衷地喜歡這個女子,佩服這個女子。她一邊走著,一邊心中還在月復誹著,主子果然有眼光!
而正當陸苑一他們三人朝著‘吟風’雅室走去時,慕景知卻攸地上前,一伸手,大手緊緊地抓住了陸苑一白淨的素手。而他的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陸苑一沒來由的一驚。
以陸苑一的本事,定然是隨時保持著警惕,可這回卻還是慢了半拍。
陸苑一微微一滯,卻不過瞬息間的事,驀地又恢復如常。她看著慕景知,雖然惱怒,卻也不得不放緩了口氣,道︰「請問景王這是什麼意思?」她沒好氣地想要掙月兌慕景知的鉗制,奈何他手勁太大,實在有些有心無力。
「陸苑一,你明明並不是一個無才無德的人,為何還要暗地隱藏才能,」慕景知緊緊盯著陸苑一,硬是用盡全力去勒住她的手腕,雙目炯炯有神,犀利的目光似乎想透過她的眼楮看透她的魂魄,看穿她的所有心思。「而現在為何又不隱藏了呢?你到底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