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史超,我是爺爺親手帶大的,在那條街上住了十幾年,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呵呵,就因為不搬地方,政府都協商不了的事,就因為你哥想在那里建房子,搞他的什麼狗屁商業中心,就勾結黑社會的流氓到處騷擾居民,讓人做生意的整天不敢開門,孩子不敢上學,我爺爺不過就說了幾句話,就被人活活地打死在街口……你們是人嗎?!畜生不如!」
他越說越激動,表情時而猙獰,時而悲痛,甚至最後一邊罵著一邊哭了起來。
蜻蜓保持著沉默,雖然,這是一個可憐的故事,可他若不綁架她,她興許會感觸良多的安慰他幾句的。
但是……在這樣的場合下……算了吧!
她也不過是個自私的人,還遠沒有偉大到人家給了一棒子威脅到我的安全後,我還淚眼朦朧地安慰他別哭,這太傻掰了。
「誰告訴你,讓你綁架我的?」蜻蜓又問。
其實蜻蜓更想問的是外面跟他說話教他如何做的人是誰,但顯然第一次她問了,他繞開了話題,所以只好采用迂回的方法。
「我最初的目標是綁架洛天……可是……我發現他喜歡運動,體力明顯比我要好,但就在我打算孤注一擲的時候,你們洛家出事了,接著他又出國了!我的目標,就直接轉向了洛北,準備孤注一擲的跟他同歸于盡算了,但是,就有人告訴我,讓我去綁架你!呵……雖然到現在我還是不完全相信,但只要能夠讓他償命,我都願意去試一下。」
說著,他突然頓了下來,蛇蠍般的目光緊盯著蜻蜓,「你為什麼沒有一點難過?覺得我爺爺該死?你怎麼能那麼冷靜!你是人嗎?!」
蜻蜓靜靜地看著他,「你可以當我是行尸。」
一個已經被命運麻木了的人。
他猛然掐住蜻蜓的脖子,瞪圓了眼珠子,「你很看不起我是不是!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渾身都是髒東西!你就很高貴嗎?就算你進了洛家,不還是個賤種!」
賤種?
呵呵……
以前,洛天還在的時候,隔三差五的就會從他的嘴里蹦出來。想不到,現在他不在洛家宅子里呆,‘賤種’這個詞還是能听到啊!!!
蜻蜓自嘲笑了笑。
看著她笑。
史超,松開了手,狠狠的道︰「我隨時可以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
蜻蜓卻搖了搖頭,「殺了我,對你沒好處!留著我的命,說不定,到時候也能救你自己一條命!」
「什麼意思?」史超不明白地問道。
蜻蜓看了他兩眼,道︰「你綁我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你相信你的合伙人?」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他說的話至今都實現了。……讓我去海邊的小木屋下手,絕對不會有難度,給我安排放置你的地點……」
「你是睜眼瞎嗎?大白天看不清人。」蜻蜓刺激他。
「他穿著那麼嚴實還帶著面具……」說著,他突然頓下來,生氣地瞪著蜻蜓,「你在套我的話!」
唉……
蜻蜓默嘆著他的反應遲鈍,就這樣,還想跟洛北斗?
「你給我老實地呆在這里!別想動歪腦子!」
而這個時候,門被敲響,史超緊張地問了是誰又听了對方回答後,打開了門,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扔過一袋盒飯過來。
在他們的監視下,蜻蜓被松開了手,等她吃完飯後,又重新給綁上。
而蜻蜓卻沒有一絲的疲累,盡管被綁了這麼久。
想著雖然那個人沒有膽子把她怎麼樣,但那些鷹幫的人不可放松警惕,他們畢竟是心狠的黑幫;
想著那個穿著嚴實還帶面具給他出謀劃策的人,顯然這個人很本事,能搬來了鷹幫,一個在a市叱詫多年的老幫派,只是不知道鷹幫怎麼跟洛北結了梁子到如斯地步;
想著洛北正在部署著什麼;他會什麼時候過來;能不能對付外面那麼多人……
……
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很多,卻猛然間被一個念頭驚醒!
蜻蜓問著自己,龔倩婷,你怎麼會如此篤定洛北一定會來?而你又一定會活著出去呢?你憑什麼這樣相信洛北?!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相信洛北了……
而這時,安靜中,隱約地有著稀疏的聲響傳來,蜻蜓立即全神貫注起來。
窗簾已經被拉上,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蜻蜓只能听著聲音的方向,屏住呼吸,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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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陣聲響,有東西砸落聲,有男人的咒罵聲,有挨打吃痛聲……
蜻蜓想,也許她今晚不用再等待了……洛北來了。
可是——當蘇墨一身狼狽的被兩個鷹幫的人帶進來時,她大吃了一驚!
蘇墨,蘇墨……怎麼會找到這里來!?
「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麼樣?」蘇墨目光焦急地打量著蜻蜓,而後明顯地倏了口氣。
這時,帶他進來的一個鷹幫的人把蘇墨一腳踢在地上,他齜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的後背,啐了一口唾沫道︰「別以為老子不敢宰了你!老實呆著!」
另一個鷹幫人趕緊拉住了他,眼神示意下,兩個人關門出去後,外面傳來了他們的爭吵聲……
「讓老子們白忙活一晚,他媽的‘北辰’的人,都是孫子吧!他再不來我看干脆帶著兄弟們直接殺進他老窩里去,一槍斃了他們為咱們二堂主報仇!」
「你急什麼?!這事能讓人都知道嗎?鬧大了鬧到幫主那里去你想讓兄弟們都被幫規處置了?」
「那也不能讓二堂主白白地犧牲啊!」
「這不是等著嗎!‘辰少’只要在渡口一出現,立即成為馬蜂窩!他就算還有命活著也得癱著進來!」
「那里面的兩個……」
「‘指揮官’會有安排的。走,喝口酒消消火去……」——
外面的聲音漸漸離遠了。
這時,蘇墨掙扎著靠蜻蜓坐過來,悄聲地說道︰「笨姑娘,放心吧,明天我們就會安全出去的,我已經報了警……」
蜻蜓一怔,別的情緒倒是突然沒有了。
「蘇墨,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
還報了警……
就怕外面的鷹幫人被驚動之下,來個魚死網破——撕票。
而且,從剛剛這兩個人的對話來看——出大事了!!!
剛剛兩個鷹幫人的對話,明明說的是「北辰」的辰少。也就是說……他們知道她和‘辰少’的關系。
但是史超,綁她,是為了對付lusesi的‘洛北’!!!——
洛北的身份,曝光了麼?
幕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居然,居然能夠知道她和洛北的關系,也能知道洛北背後的身份!!!
還有,還有……為那個二堂主報仇!?qnxp。
誰是二堂主!?
突然間,蜻蜓又想起了二個多月前,那次洛北帶著她去吃‘夜宵’的殺人夜了,那個叫林德的!?
亦或是又是為了別的什麼事情。
洛北既是混黑道的,那麼,得罪的人必然不少,仇家滿天下都可能的。
何苦讓她來受苦來著呢!!!
極為冷靜的蜻蜓,細細的思緒著……在她看來,也許今夜發生的一切,都和二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是有著細密相關的。只是,雖然才過了二個多月啊,為何,為何她覺得自己老多了呢!?
蘇墨看著沉默的蜻蜓很久,眸光微微的撇向了別處,緩緩道︰「你出門後不久,我想想不放心,就跟著出來了……」
可是,蜻蜓根本就沒有听他的話,而是立即問︰「蘇墨,你進來時有沒有見過剛剛這兩個人口中的‘指揮官’?他是不是帶著面具,說話十分蒼老……」
「沒有。」
蜻蜓正如此專注地問著,蘇墨卻生硬地打斷。
而片刻後,蘇墨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口氣,稍稍降了些,又說道︰「我剛爬上氣窗就被那兩個人發現了,他們直接把我帶到了這里。」
「那到底是誰呢……」而蜻蜓,顯然是絲毫沒發覺蘇墨擔心的樣子,依舊在沉思著。
而這時……
本來安靜的夜空下,再次傳來了聲響,卻比蘇墨來的時候要大得許多。
有槍聲,有油罐爆炸聲,有子彈殼掉落聲,有男人們的拼命聲……
這些聲音如此轟動,卻沒有一個是蜻蜓熟悉的聲音,可是……她卻篤定……他,一定來了。
不為什麼,就是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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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的擅自報警讓洛北不得不提前行動,所以計劃根本就不周密。
……
听到外面的聲響後,蜻蜓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流動起來,沸騰著,跳到窗戶邊,艱難地扯開窗簾,看著夜幕下那一個個人倒下又一個個人站起來的壯觀,而這時,蘇墨也靠了過來,急忙忙地給蜻蜓解著繩子,「肯定是警察來了,我們必須快點出去,不管一會兒進來的是誰,要是他們的人的話,你先跑,別管我……」
他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因為……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出聲,都緊盯著那扇門,聆听著門後的腳步聲……
隨著‘吱呀’的一聲悠長等待……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一個穿著個性,畫著濃厚煙燻妝的女人站在白亮的燈光下,動作嫻熟地吞吐著一個個寂寞的煙圈,正對蜻蜓微微地笑著。
蜻蜓認出她了。
是那個洛北曾帶她去的那家西餐廳的老板娘蘇姐。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里?
而她身後,跟著十幾個身材壯碩的男人,他們的粗壯胳膊上,都跟那些關押她的鷹幫人一樣,有一個鷹頭刺青,可不同的……是他們的是黑色的,而那些關押我們的人……是青色的刺青。
「小姑娘,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們男人去解決吧,有沒有興趣出來陪我喝一杯?」
蜻蜓莫名地走出門去,看著門外的情景……
僅僅是十五分鐘的時間,就發生了天旋地轉的變化。
諾大堆滿木板貨箱的倉庫里,擺著四張椅子,兩個男人已經坐在中間的兩個位置上。
一個……蓄著胡須,四十左右的年紀,如帝王親臨般的架勢坐在藤椅中,雙手隨意地擱置在扶手上,時而扭動著他右手無名指上的一枚黃金色鷹頭戒指;
另一個……目光正朝她看過來,有著憤怒,還有著……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洛北。
第一次,蜻蜓看到了他風塵僕僕的模樣,看到了他的胡茬、黑眼圈、紅眼絲……
「喬叔,這些都是您的人,要怎麼處置……」
「呵呵……」蘇姐笑著打斷道︰「這里烏煙瘴氣的虧你們還能坐著說話,我是不行。」
說著,她又扯著蜻蜓,「走,我們去外面透透氣去,讓他們在這里隨便砍手砍腳的。」
蜻蜓被蘇姐的話驚詫住。
而這時,洛北目光一沉,看著蘇姐,好似警告。
可蘇姐卻並不怕他,笑如春風般地扯著蜻蜓離開著。
只是蘇墨!?
蜻蜓回過頭,看到蘇墨被兩個鷹幫的人攔在門里,看到史超滿臉是傷神志不清地被押著跪在地上只是眨眼間就被一個壯漢擰斷了一條胳膊,接著是另一條……
蜻蜓想要去拉蘇墨。
「蘇墨……」
她不能讓蘇墨留在這麼個地方。
身後不斷地有慘叫聲傳來,濃厚的血腥味不斷地泛濫,蜻蜓不敢再回頭,但是,她就是不敢走,她拼命的用眼神示意洛北。
半響,洛北才吩咐邊上的辜蔭,道︰「把蘇墨帶走!」
辜蔭領命。
蜻蜓這才跟著蘇姐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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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模一個小時後,蜻蜓膽顫心驚的坐進了洛北的汽車中,想著蘇姐臨走時對她說的話……
蘇姐說︰「洛北來到洛家的時候,那個老二洛天早就出世吧……想听故事嗎?有空來餐廳,不來會後悔哦,有個人……為了救你,跟魔鬼做了交易……」
她說完後,那股詭異的情緒,讓蜻蜓的思維無法動彈。
是什麼意思?
洛北到洛家的時候,洛天早就出世?
這話的邏輯很對,可是……
洛北到洛家?
這個‘到’字?
很詭異。
……蜻蜓的腦子一片混亂起來了。
還有……那個跟魔鬼做了交易的人……是洛北吧?
而這時……
車突然停下來,在空曠的原野上,月色無邊,身旁,一雙嗜血魔魅的眸子亮了起來……
「丫頭,你說,我到底該把你怎麼辦?!」
他捏著她的下頜,陰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絲的憔悴,而這時……一陣風撲面吹來,月光下,我看到了他那黑色皮衣下的白襯衫的血紅,如火如荼般地盛放在他的腰際……
「你受傷了?!」
他松了手,頹廢地笑著。
我看著那依舊在細細地汩汩流出的液體……
他什麼時候受傷的?是在槍戰中嗎?竟偽裝到了現在……
「你的手機呢?」
蜻蜓開始在他的包里翻找著他的手機,他的唇色如此蒼白,身體越來越冷,而這里還是郊區,開到最近的醫院還有段距離,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急救電話。
蜻蜓開始不自覺地著急起來,因為那些血,蜻蜓害怕著這樣不斷流出的血……沒讓而眼。
可他依舊在笑著,笑聲中,她听見他在說,「丫頭,你怕我會死?你……是不是有一點點開始愛上我了。」
蜻蜓睜大著眼,難以呼吸,半響後……
「沒有!」
「呵呵……」
她以為他會大發雷霆,可是他卻笑了,笑得那麼淒涼。
他說︰「我們來打個賭如何?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不能讓你親口承認愛上我的話,那麼……」
他深深地看了蜻蜓一眼,道︰「我會放你自由,洛北這兩個字,永遠從你生命里消失。」
空氣,似乎一下子停滯了。
蜻蜓評斷著他眼里的認真,而後,她听見自己一口應允了,「好!」
他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來一個黑色的手機,「快點打電話給辜蔭,通知他過來,我至少要活夠一個月啊……」
醫院里。
干涸的嘴唇,緊閉的眼,連睡著,眉頭都在微微地皺著。長長的塑料管里流動著冰涼的液體,青色的血管里插著泛銀光的針頭,看著吊瓶里那一滴一滴落下的頻率,有那麼一瞬,我忽然覺得,原來……洛北也還是個人,至少會病,不是無堅不摧的。
空氣,是如此地安靜,安靜得近似于一種詭異。
她與他,似乎從未這樣靜靜地相處過。
子彈雖然取出來了,然而血也流得夠多,這讓他的眉目間,呈現出從未有過的淡淡的膠著、糾結,透著虛弱。
「你還在……」一道嘶啞的聲音闖入蜻蜓的思緒中。
洛北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對我露出一抹蒼白的笑,伸出了手,可是……
「該死!」下一秒,他兀自地疼痛咒罵起來,很顯然,他忘記了自己的血管里此刻還插著一根針頭呢。
「過來!」
自己不能動,他便命令著。
「你有什麼事,我讓辜蔭先去吃飯了,一會兒就過來了。」有事找辜蔭去,別找她,反正她堅決不過去。
「過來!」他生硬地重復著這兩個字。
可蜻蜓就是站著不動。
「不要以為我這樣就拿你沒轍!」
他剛一說完,就見得他牙一咬,霍地皺著眉頭坐了起來,而那只沒有扎補液針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忽地如鷹爪般勾住了她的衣領子,往里一扯,往下一拉,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唇被他狠狠地封住,甚至是……死死地咬住不放。
這是受了槍傷的人嗎?
蜻蜓扶著他的肩膀,考慮著是不是要把他左手上的那只針頭給微微地動一動,或者……稍稍地按一下他腰間的傷口,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老實。
于是想著想著,便行動了。
然而……蜻蜓低估了洛北的陰險,居然搶先耍招兒,牙齒間一用力,就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舌頭,故意久久不放,疼得蜻蜓忘記其他,一把推開他。
「哈哈……」他撞在床板上,手背上的針已經移了位,一手還捂在腰間傷口上,卻還笑得如此大聲,如此燦爛。
蜻蜓瞪圓了眼,為自己一時仁慈猶豫而後悔。
他卻笑著說︰「去叫個護士來。另外,叫他們給這里再添一張床……」
蜻蜓心一冷。
「禽獸!」
他卻眼梢一挑,「丫頭,你腦子里都是些什麼思想?多放張床是方便你們照看時困了休息。」
蜻蜓崩潰。
但他又說︰「不過你想晚上留下來也可以……」
「……」
他笑得狡黠,她恨得無語。
她說︰「能說能笑,你看起來很好了。」
他那雙漆黑的眸子突然異常冷冽起來,似察覺到了什麼,滿臉的陰鶩,「你要拋棄我不管?」
拋棄?
蜻蜓心里泛起了陣陣的冷笑。
這個詞……真讓人啼笑皆非啊!
洛北,你只是腰受了槍傷,難道腦子也被子彈打壞了嗎?
何時……我們之間是這樣重要的關系了?
我不過是你關在牢籠里的鳥兒,你心情好的時候,和顏悅色,稍稍惹得你不高興,便會扒光我所有用來自我保護抵御寒冷的羽毛,肆意地發泄,看著我疼,你便燦爛。
我被這樣囚禁著,能夠拋棄得了你嗎?你給了我這樣的資格了嗎?
「我要回去了……」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
啪!——
蜻蜓還沒有反應過來,吊瓶就在眨眼間,被他堅決地、徹底地砸碎在牆壁上。
……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