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二十二三歲的年紀,紅發綠眸,身形高挑,雖是紅發綠眸但膚色白皙眉形秀雅,容貌給人一種極其斯文有致的感覺。
這是一個長相稱得上好看的男人。
此際,他正同相鄰一案的榮俊含笑低聲交談。
隔得遠,明思听不清他們交談的內容。但從這個陌生男子偶爾落在殿中立柱上的目光來說,明思大致可以猜到他們應該是在討論立柱上精美的浮雕。
迥然不同的容貌,華貴而迥異的裝扮,座次還在榮俊這個太子之上……明思驀地有些驚疑不定。
如今五月初一,下月初三便是巴山節。
若說五國來使提前一月也在情理當中。
明思迅速的搜羅腦中的資料!
西胡人棕發黑眸,突斯人棕發棕眸。圖斯是海上島國,據說是女王執政,且國人皆是黑發烏眸。
唯一可能便是班納同夏瀝。
可班納新皇登基不過數年,似乎年紀剛到而立。
大胡太子親為使節相邀,五國斷不會隨意派個臣子來。榮安早就說過,此番邀請的五國國主。
即便是國主不來,來使的身份也不會隨意。
且能座次排到榮俊前面的……明思眸光倏地一凝,這個年輕男子是夏瀝太子!
心神猛地一震,生出些不妙來。
各國來朝定是提前知會,也就是說榮安是早就知曉夏瀝太子到達的日期……
難怪榮安會半玩笑的讓榮眉拿出些本事……
明思此時已全然明白,榮安這是打定了主意挑選榮眉作為和親的人選。
而夏瀝這邊既然比其他幾國提前了這麼多日子抵達。不消說,只怕同榮安也是心照不宣了。
一想明白,明思便心中發慌,這一刻她恨不得即刻攔下榮眉。
可是來不及了。
禮官一聲高唱,一身明黃龍袍的榮安緩步從內殿含笑而入,步上了殿前高台。
眾人齊齊起身行禮。
榮安噙笑頷首,讓眾人入座。
待榮安坐下,眾人這才又坐下。
侍女們穿花似的魚貫而入,將精美的菜肴奉上,再擺上酒水金盞。
明思心亂如麻。
這是一種眼睜睜無力的感覺。
彩鸞鳥本是夏瀝國鳥。她簡直不能去想榮眉一旦出場會是一個什麼場面!
只怕無論是榮安還是夏瀝太子都會認為榮眉是有意討好!
退一萬步說。即便夏瀝太子不會這樣想,但無論從哪一個方面去想,既然有意聯姻,他自然也會更希望這個女子能如意些。
榮安本就有意榮眉為人選。這個時候最好辦法就是讓夏瀝太子對榮眉不喜。
可那彩鸞舞!
明思比誰都清楚榮眉跳起來有多可愛可俏皮嫵媚!
明思再心急如焚也遲了。熟悉的曲樂聲由輕而快的響起在殿中。讓殿中些許嘈雜的人聲驀地一瞬間安靜。
所有的人都好奇地望向的殿門出,待一看清那道婀娜美麗的身影,眼中霎時驚艷!
榮眉穿著那身曳地的碧色絢爛舞衣。裙擺上是一串串彩鸞鳥尾翎的圖案。發髻高挽,頭戴翎冠,腰身裊裊,碧綠水袖嫵媚。
面上一層輕紗露出大大圓圓的眼楮,額心和右側眼角還有藍色的花紋,高貴神秘中卻又現出幾分嬌俏。
明思朝對面的夏瀝太子看去,心下霎時一涼!
這個看似斯文儒雅的男子眼中有一抹驚喜,一瞬間便消逝,繼而便是含笑溫和。
即便明思再遲鈍,她也能從這份笑意中看出滿意和興致。
侍女給明思侍酒,明思原本對榮眉的獻舞充滿了期待,可此刻,她沒有勇氣看下去。在看到榮眉開舞的幾個動作後對面男子那愈發驚亮晶瑩的眸光,她干脆垂了眼,端起酒盞便一口飲下。
榮眉有秘密。
即便榮眉沒有同她說,但明思也能看出幾分。
少女情懷總是羞澀,明思看得出來榮眉最近過得很開心。
無論榮眉是因何人何事而開心,卻斷斷不會是為了這位夏瀝太子。
榮眉一直想見她的母妃,她絕不會想遠嫁他國,離母親愈來愈遠。
一曲舞罷,滿堂彩!
榮安愉悅朗聲大笑,「不愧是我大胡的九長公主,好,好,好極了!朕還從不知眉兒有如此舞藝,好一只彩鸞鳥!」
榮眉取下面紗,笑著盈盈福身,偏首俏皮,「這份壽禮大皇兄可還滿意?」
「滿意,朕能說不滿意麼?朕要真說不好,只怕大家伙兒都會說朕不公允,呵呵呵,」榮安連笑數聲,「說吧,想同大皇兄討什麼賞賜?」
榮眉笑眯眯搖首,「眉兒不要賞賜,只要大皇兄能年年今日今宵,眉兒便什麼都不愁了!」、
「你這丫頭!」榮安抬手笑虛點了點榮眉,「此話何解啊?為何說朕年年有今日今宵你便不愁?」
榮眉煞有介事,「只要大皇兄在,那眉兒就有人疼,自然就什麼都不用愁了啊!」
榮安听得大笑,心情極是愉快,戲謔道,「傻丫頭,今日這般說,日後待你有了夫婿,只怕就將朕拋到腦後了!」
榮眉粉臉一紅,「眉兒才不會。」
一殿笑聲起。
明思坐的位置太顯眼,也只能勉強的露出一絲笑意。
榮眉退場下去換衣,榮安噙笑看了一眼那個男子,朗聲道,「還未同諸位介紹,這位便是夏瀝太子殿下,此番太子殿下乃是代表夏瀝國主前來赴我巴山節盛會。」說著,又看向夏瀝太子,頷首而笑,「此番勞動太子殿下遠道而來,朕心甚感。太子殿下今日前來,也是朕之榮幸。」
果然是夏瀝太子!
雖是早就猜到七八分,可真正听到確定的這一刻,,明思還是覺得心又涼了幾分。
心亂如麻之下,她沒有心情再去仔細听夏瀝太子起身說了什麼。甚至連夏瀝太子讓人奉上的壽禮,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直到後面歌舞又起,榮眉換了衣裳回來入座,她才將目光投向了那夏瀝太子。
夏瀝太子在榮眉再度入殿的第一時間就敏銳地抬首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同鄰座的榮俊神情自如的低聲交談起來。
一席宴和睦之極的結束了。
明思方起身,一個宮人匆匆行到明思身邊行禮,「王妃娘娘,皇上偏殿有請。」
明思頷首隨他前去。
偏殿中,榮安坐在首座端著茶盞正在飲。
約莫是喝了不少酒,微深的膚色透出些暗紅,現出幾分酒意。
但看神情,心情應是極不錯的。
得出了這個判斷的明思,心情卻愈發有些發悶了。
「坐吧。」榮安隨意一笑,吩咐宮人,「給王妃上盞醒酒茶。」
明思模了模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的臉有些熱。
心中發堵,不知不覺,她似乎也喝了不少酒。那酒有些甜味兒,喝著並不覺如何難受。
不知不覺就喝多了些。
宮人很快就利落地將醒酒茶端了上來,明思起身謝恩,坐下慢慢喝了大半盞。
榮安笑呵呵看著她,注意到了她的清瘦,微微蹙眉,「不是說寒癥已去了麼?怎看著倒比早前還清減了?」
語氣很是熟年親近。
明思倒被榮安這態度驚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的忐忑,不過說話的條理還在,「雖是去了但還有些余毒,如今天天吃藥便少了胃口。」說著一笑,「倒叫皇上勞心了。」
明思為何消瘦榮安心中其實也有幾分猜測,不過此際他也不點破,「那就好生听大夫的,待余毒清了,身子也定要好好調養。」
明思笑著點頭。
榮安也笑了笑,站了起來,「今日尋你來也確是有事,眼下也不早,朕也不多耽誤。巴山節只一月便到,如今夏瀝太子也已到了。京畿護衛本有京兆尹,但而今五國國主太子前來卻是非同小可。朕欲調黑甲軍協京兆尹護衛五國國主,如此安排,你看如何?」
明思只愣了一剎那便起身頷首,「這本是國事,明思哪里敢當皇上此話?不過明思以為黑甲軍將士應能擔當起皇上的這份信任。」
話不用說透。
榮安聞言點頭滿意而笑。
榮俊將夏瀝太子送出宮門,轉首問康全,「睿親王妃還未出來?」
康全壓低嗓子,「皇上傳了王妃進去,應是有話交待。」
榮俊不好在宮門前停佇久留,聞言也只好上車回府。
回府後便同這些日子一般直接到了鹿園。
沐浴換衣出來,康全在房中等候,看神情似有話。
榮俊揮手讓幾個侍女退下。
康全上前一步,「太子妃方才使了侍女過來,說是煮了醒酒湯……」
榮俊驀地皺了皺眉。
康全有些為難。
不止今日,昨日太子妃也遣人過來,但榮俊卻已批閱公文為由拒了。
見得榮俊皺眉,康全很是無奈。
不是不清楚榮俊對太子妃無甚興趣,可太子妃畢竟是太子妃,榮俊這般日日冷落也實在說不過去。
想到這里,康全不禁有些擔憂。
也不怪他擔憂,現在的榮俊在這方面變化也實在太大了些。
原先的太子雖不沉迷美色,但也是樂在其中,極會享受的。
可自從睿親王妃的事後,好像就一日一日淡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