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還在這里等嗎?」被丫鬟扶著,甄妃步伐款款的走了過來,花小倦的手頓時縮了回去,臉色有些紅。她是在做什麼白痴事情啊!
顧傾邪轉身,心里其實有些不太高興她來,但是現在他卻是不能責備他的。放低了放柔了聲音,顧傾邪問︰「怎麼出來了。」
甄妃一臉甜蜜的看一眼他,再轉而去看許小暖,嬌羞道︰「我知道殿下是想要早點告訴姐姐我已有身孕的事情,可是天色這麼晚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就出來了。」
走上前去,甄妃握住顧傾邪的手,溫柔的抬起鳳目︰「殿下,姐姐既然回來了,我們便回去吧。」
許小暖站在原地,一動沒有動。靜靜的看著兩個人,透過這兩個人,她幾乎看到了那一天,紅花散落一地的樣子。
這個人對這個女人百般柔情,那她的孩子呢?
自古多情都被無情誤,原來這一夜是她的自作多情。腳掌還是那樣火辣辣的疼著,四周還是似著了火的沙漠一樣難熬,然而許小暖覺得自己是可以走下去的。是的,在這條孤獨的大路上,溫柔讓人難以前行,想要停歇下來休息。然而苦難卻是可以督促人前進的。
她不禁開始有些慶幸起來,慶幸剛才那一刻沒有繼續下去,慶幸他來這里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告訴她這樣的消息。
淺淺一笑,許小暖淡漠道︰「我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太子哥哥去陪甄兒姐姐吧,我這就回去了。」
顧傾邪的心中一動,抬手想要拉住她的手,然而手卻被攔住了,甄妃一臉哀求的看著他︰「太子殿下,難道今夜也不能陪著甄兒嗎?」
顧傾邪看一眼許小暖,再看一眼甄妃,輕吸一口氣,沒有去追她遠去的身影。只能任憑那一抹清風一般柔弱的影子,從他指縫間柔紗般刮過。
對不起,小暖,對不起……
許小暖一路走了回去,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間,不是和顧傾邪一起住的地方,而是在旁邊屬于她的房間。倒在床上,血液便開始倒流,滿屋子的珠翠琉璃,各色寶物,看的許小暖眼楮刺痛,這個時候對于她來說,回到那個冷清的正妃殿,比在這里要舒服多了。
然而她必須忍著,忍著,一直忍到最後的勝利。閉上眼楮,許小暖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夜里,她迷夢中似乎听到有誰在嘆息。
她很累,疲憊不堪,眼楮根本張不開。
誰呢?在這個午夜,來我夢鄉的人會是誰呢……
再張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她蓋著被子,並未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搖搖頭,許小暖自嘲的笑了。
甄妃恩寵正盛,哪里會有人來管她呢。
起床去叫丫鬟弄了點東西吃下之後,許小暖沒什麼精神的繼續睡覺。最近她總是困乏的很,懶懶的不愛起,又加之自己昨天是走回來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似乎有人不太想要她太平。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從屋子外面傳來︰「哎呦,都這個時候了,姐姐還是不起,莫不是身體不舒服?」
許小暖從床上翻身下來,看著門外的甄妃,勾唇冷笑︰「我想著你是該來炫耀了,所以才在床上等著你。」
甄妃挑眉︰「呵,你倒是嘴巴刁呢。可惜光有著那一張嘴,卻是有個不爭氣的身子。有本事你生一個,倒叫太子殿下省心了。」
哼,如果她懷上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太子殿下決計容不下她,到時候這東宮,她還是女主人。
哼,害的她現在要自己想辦法。
扶了一下金鳳步搖,甄妃心里早已有所算計。
許小暖對于她的這個說話很不屑。理理發絲道︰「如果你沒什麼事情就走吧,別想著拿懷孕的身子威脅我什麼。如果你想讓我推你一把什麼的,演戲給太子殿下看。我勸你還是省著點,因為如果你這麼做了,我會下狠手的。」
對,一定會下狠手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趁著我還有理智,還有善根,趕緊走吧。
甄妃自己的那點小伎倆被識破,臉色頓時有些不好。恨恨道︰「別以為你這樣,就能平安了事,你父親也不過就是一個武夫而已,遲到要掉了恩寵。」
許小暖听到這里的時候不禁有些蹙眉,心中總覺得這個甄妃的話怪怪的。掉了恩寵?現在她父親的恩寵是九皇叔給的吧。她這個女人不是站在太子這邊的嗎?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啊。
淺淺一笑,許小暖勾唇道︰「哦?恩寵莫不是說的九皇叔的恩寵?」
甄妃一下察覺自己說錯了話,臉色微微的變了變,抬起手捂住肚子,甄妃一副難受的樣子喘氣︰「你、你不要太囂張了。不要以為太子殿下真的喜歡你。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你自己最清楚。哼!」
轉身,甄妃也不等她再說什麼,便移動著雍容華貴的步伐走了。許暖暖靜送她出門,等她走遠了,才松了口氣,默默的扶住了月復部。那里有些絞痛。
深吸一口氣,許小暖閉上眼楮,開始期盼。離開的日子,離開的日子快點到來吧。我快要支撐不下去了啊……
那天顧傾邪回來的時候,听到了甄妃去找許小暖的事情後,就直接來了許小暖這里。那時許小暖正捧著熱茶在喝,見他進來,不溫不火道︰「太子哥哥你來了啊。」
顧傾邪抓著她的手焦急的問︰「小暖,你沒有和甄兒發生沖突吧。」
許小暖愣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淒然的低下頭︰「你覺得會怎樣,我會上去推她,謀害她的孩子嗎?」
顧傾邪急忙道︰「太子哥哥不是這個意思,她來找你自然是她的不好,只是小暖,太子哥哥,不能再失去一個孩子了。」
許小暖的心里,笑的更加淒然與放肆了。
哈哈哈哈,不能再失去一個,所以說,是誰的根本沒有關系對不對,應該說不是她的更好。伸出手,手指劃過他英俊的面容,許小暖的臉上帶著一絲絲妖邪︰「你放心,甄妃的孩子一定會活著,我向你發誓,一定會活著。」
對的,一定會的,你死的時候,我會求顧轅浩放她一條生路,讓你的血脈一直延續下去。
顧傾邪看著她眼里那些猩紅,心疼的江她抱入了懷里,語無倫次道︰「小暖,小暖,我們還會有孩子的。甄妃的孩子,以後等她生下來,我帶給你來養好不好。」
許小暖在他懷里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只是淡淡道︰「我累了,對不起太子哥哥,我太累了,讓我休息吧。」
真的好累,從未有過的疲憊。在火辣的沙漠上我將繼續一個人的行程,所以不要打擾我,讓我獨自一個人小憩一會兒。
許小暖仍然每天和顧傾邪在一起,但自從那件事情以後,顧傾邪再沒有踫過她,而許小暖也在無形中抗拒著他的親密。
最近的顧傾邪,常常去甄妃那里。甄妃有了子嗣之後,顧傾邪便總是去看她。許小暖覺得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每當這種時候,撫模著自己的小月復,許小暖還是覺得心痛到無以復加。
她的孩子,被這個人逼死了,被自己殺死了,可是他沒有任何損失,因為他有別人為他懷上另一個孩子。
許小暖更加的沉默而又冷漠了。她再也不需要去討好那個人了,因為時間馬上就來了,因為帝都要燃氣烽火了,而她將成為這烽火帝都的導火索。
現在整個東宮孤寂的像是只有她一個人,她必須要熬著熬著,一直熬到那一天的到來。
這期間,柳長安曾經來找過她一次。
靜靜的看著柳長安,許小暖水眸流轉︰「長安最近很少來這東宮,更很少來找我,這一次是有什麼事情吧。」
月色下的花園顯得很是幽靜。說起來這種時候作為一個正妃和太子的幕僚坐在一起,倒真是有些不守婦道的樣子,然而偏偏這樣的事情在東宮其他人眼里看來才是正常的。這個女人似乎就是應該這樣,勾搭太子身邊的人,而不是與太子相親相愛。許小暖也樂得這樣隨意,不去理會留言。
柳長安喝一口茶,微皺起了眉頭︰「為何今日不喝酒?」
許小暖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捧在手心里道︰「因為最近很冷,身份總是發寒,心也總是發冷,比起酒,熱茶更好。」
柳長安知她話里有話也不拆穿,也不多言,默默的喝口茶,淡淡的點頭︰「是,熱茶確實是比酒好,酒喝多了傷身。」
許小暖不置可否,繼續道︰「長安你是有什麼事情找我的對吧,你說吧。」
柳長安躊躇了一下,道︰「這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楊柳浮動間,花園里芳香四溢的玫瑰搖曳起美麗的身姿,許小暖對于柳長安的造訪所為何事,心里早有思量,只是沒想到這種不知道該不該說的客套話,也能從他嘴巴里說出來。
「長安,該不該說,今日你不都是要說的嗎?今日你來的目的就是來和我說什麼的不是嗎?所以無需繞圈子,直接告訴我吧。」淡然的捧著杯子,許小暖一直覺得手中的茶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就像是現在,在她面前坐著的人,將要拋開所有情誼說一些話,自己卻是能像個局外人一樣听著他說。
柳長安被她這樣的干脆弄得有些尷尬,然而今天來就是為了說出自己心里所想,于是柳長安便壯著膽子道︰「那我便說了。小暖,下個月初九之前,我們必須要拿到虎符。三皇子會在下個月初九那天進到帝都,如果那天之前得不到虎符,那麼太子殿下必然死在東宮。」
許小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茶杯。
死嗎?那就是我的目的啊。
低著頭不讓柳長安看到她的表情,許小暖一副愁思焦急的樣子道︰「虎符、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拿虎符。」
柳長安深呼吸,看著她低著頭的樣子,心里就很難受很難受。他曾經沒能比的過顧輕逸,沒能贏得她的心。此時此刻他不但又輸給了顧傾邪,要要這般無恥卑劣的把她送到顧轅浩身邊。
他到底是個多麼卑劣的人呢?
他啊,說到底是個只想著江山不敢舍棄約定的懦夫而已。
忍著心痛,柳長安長舒一口氣道︰「小暖,只有你能接近顧轅浩。虎符在顧轅浩身上,只要你肯引誘他,一定可行的。」
他看的出來,顧轅浩對許小暖持著不一樣的感情,像現在這樣的許小暖,沒有幾個人能抵抗的了。
許小暖在心理淒然的笑了,抬起眼淚水便掛在臉頰的兩側。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長安啊長安,我曾經那麼的信任你,我覺得即使你可能會親手殺了我,也不會讓我去做卑劣的事情。原來都是我錯了。對于你和顧傾邪的認知,我都錯了。
從來我都是棋子,最有用的棋子。
柳長安痛苦的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小暖,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太委屈你了。可是沒辦法。如果強攻的話,南宮晉會死的,太子殿下也等不到攻城。」
許小暖呆了一下,水眸呆呆的看他︰「你說……南宮晉?」
柳長安嘆口氣點頭︰「攻城的頭將,是南宮晉。這並不是三皇子和太子安排的,這是南宮晉自己要求的。」
許小暖的手指顫抖不已。她想起那天,在那個荷花池子邊上,他一笑,如春風拂面一樣的溫暖宜人。
他說︰也許我就能幫上你一點了。
他說︰笑起來好丑,但是值得了。
那個人,在這個冷漠殘酷的東宮給了她不同尋常的感情,她總說自己比不過瀟灑灑有那麼多的人愛著。但是唯有南宮晉是不同的。這個人給她的是超越愛情的東西。這個人為了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從他要決心保護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決定這般義無反顧。就算她可以罔顧柳長安與顧傾邪,她也不能夠,放下那個人啊。
我的南宮哥哥,得你對我如此,我怎麼可能置你于不顧呢。
抽出自己的手,許小暖擦了一把眼淚站起來道︰「你回去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這件事,我想你這麼聰明,一定不會要太子哥哥知道的。」
柳長安握緊手沒有動,看著她的背影在夜風中飄搖了一下,似乎下一刻就要墜倒了一般。柳長安深吸一口氣,忽然站起來問︰「小暖,你恨我嗎?」
許小暖停下腳步,回眸間,美麗的容顏上掛著燦爛的笑,黑色的發絲在夜色的花朵中揚成動人的弧度。
「我不恨長安,只是對長安的那些絲絲縷縷的感激已經消磨殆盡,長安,從現在起,我們就回到最初吧。現在的你于我是陌生人。」不帶一絲感情的轉身,許小暖靜靜的離開。
如果有天注定要兵戎相向,我們就都放開點,這樣的話,對于對方,我們都比較能夠下的去手吧。
柳長安看著她離開,嘴角的笑容很淒然。
陌生人嗎?真是可怕的字眼。我總是怕與你成為陌生人,總是怕你用那樣冰冷的目光看我,沒想到最後你竟然還是對我說了這句話。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心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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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許久,終于是熬到了回去的日子。許小暖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冒著雨出東宮。
天空飄蕩著雨絲,細細縷縷的雨絲纏綿無比。撐著一把油紙傘,顧傾邪這一次也依然前來送她。
顧傾邪拉著她的手,撫模她的臉頰,還是那句不變的話︰「我在這里,我等你。」
許小暖勉強勾起一絲笑,向後退了一步︰「太子哥哥,我走了。」
轉身,背影蕭離的走向長長的宮道,許小暖頭頂上的傘微微歪了寫,濕了一偶發絲。他多想上前去為她把那一縷發絲別在腦後,他又是多想抱她在懷里,固執霸道的對她說︰「天黑之前必須回來,不準你出去亂晃。」
他有那麼多那麼多的話想要對這個女子說,然而看著她蒼白的面容,看著她冷漠的雙眼。他漸漸開始明白了什麼。
也許從一開始,愛情的缺口就已經存在了,無關乎其他的什麼,只因為他自己入戲太深。也許她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可愛的、溫柔的、俏皮的、天真的,也許都是假的。可是偏偏是這樣,偏偏他就算心里已有定奪,但卻是依然想要抱住她。
他不怕,不怕那些都是假象,他只是怕,怕這個女子不來到他的懷抱。
顧傾邪看著雨簾中朦朧的身影,心漸漸的開始剝離身體。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到甄妃打著傘款款走來,言語柔柔的對他說︰「太子殿下,回去吧。」
許小暖听到了她的聲音,然而腳步並未停下來,也沒有回頭。
顧傾邪看著甄妃也有一縷發絲被雨淋濕,心中一陣絞痛,伸出手為她挽起道︰「傻瓜,都淋濕了。」
許小暖,你真是個傻瓜,為何你就是不肯倚靠我一下呢。
遠遠的許小暖听到他的話,嘴角勾起了釋然的笑。對的,顧傾邪這才是,把甄妃一心一意的捧在手掌的,把我當成一枚棋子肆無忌憚的毀壞使用,這才是你呢,是我拼了全身力氣想要殺掉的你。
顧傾邪,別再露出懦弱的表情。這樣我會更加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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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許將軍府,許小暖第一次見到了陌生的父親許卿。天色陰霾,將軍府似也沉浸在一片陰霾之中。對于這個陌生的地方,許小暖很是不自在,捧著茶杯,許小暖低頭等著自己的父親前來,拘束的像是個陌生人。然而她也的確是個陌生人。
英挺的男人身著戎裝從內室里出來,雖已年過四五,卻一點不減英氣霸氣。所帶的嚴肅之氣也頗為壓人。
許小暖急忙站起來,想要行禮。
「父……」
「啪」的一聲,未及許小暖行禮,一個巴掌已經落了下來,重重的打在許小暖的臉上。那一巴掌著實挺重的,許小暖的耳朵有一陣嗡鳴,好一會兒意識才恢復清明。
許小暖呆愣的捂住臉,錯愕的看著許卿。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她還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憑什麼就挨了這一巴掌啊。
「父親,這是……」
「小暖,你可知錯!」許卿面色沉重,中氣十足的質問。那話語里的感覺,似是她真的有錯一樣。然而許小暖卻是一無所知,她有做什麼嗎?她根本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好不好。
許小暖咬著唇,心里不明所以,這個興師問罪也太大了吧,還沒有做任何事情就開始被問罪了。
倔強的低著頭,許小暖回︰「小暖不知。」
許卿英俊的面容上滿是嚴峻︰「你還要為了那個顧輕逸等到什麼時候!若是再不行動,時機一過,太子殿下還如何翻身!」
一句話,讓許小暖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什、什麼,這是?這是什麼情況?
許卿凝重的看著許小暖呆愣的表情,嘆息道︰「不要再等了,顧輕逸沒辦法回來了,當時我們與先帝宣誓的時候,顧輕逸親口應允要為太子殿下守住江山,他絕對不會耽誤你的。三皇子馬上就回來,半月之內,你必須拿到虎符,到時候我許家,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許小暖的眼眶漸漸泛紅,顫抖的捂住嘴巴。這麼說來,竟然是太子?
這竟然是太子,這一切竟然是許小暖之父與先帝合起來做的一出戲。
許小暖瞬間明白了,原來自己所受的這些委屈,和那個死去的許小暖的靈魂,都是拜這個人所賜。
為了江山社稷,這個為父之人竟然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推入火坑。縱然她不是真的許小暖,在听到這樣的真相之後,仍心有余悸。
她甚至可以想到,那些個忍辱負重的日子,冷漠高傲的許小暖是如何在那樣殘忍的顧傾邪身邊待下去的。
「父親可有一點曾為女兒想過?」許小暖顫抖的控訴。
許卿語重心長的按住她的肩膀,嘆息道︰「小暖,都是爹不好,不能讓你上戰場,還不讓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可是小暖,這江山,豈能落入非正統的皇室血脈手里。你可記得曾經與為父一起時說過,要繼承為父的意志嗎?為父的意志就是一世追隨一脈血統,要天下太平。」
許小暖的心冰涼的冰涼的,這便是理由……嗎?
盲目的愚忠!就為了這可笑的愚忠!你女兒可是被那個禽獸弄死了!就扔到了湖里喂魚!而我代替他,被那個人……被那個人……
許卿啊許卿,你為了江山社稷可以大仁大義,但你多麼冷血啊,竟然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
咬著唇,許小暖低著頭好一會兒,許久才抬起頭來,堅定的握著許將軍的手︰「父親,既如此,那我們不如一搏。」
許將軍一直很欣賞這個女兒的奇思。若她非是女兒身的話,定是大將之才。
「小暖,爹就知道你最有辦法,說來听听?」
許小暖湊進許將軍,耳語道︰「烽火帝都,天下太平?」
許將軍微簇了眉︰「這是什麼辦法?」
許小暖挑眉,面上劃過轉瞬即逝的狠絕。
呵呵,既然這世間,要這般毀壞她,那她也不客氣了。
「美人計,奪虎符。只要虎符一到手,三皇子的大軍便可直入帝都。而我,只需要保證太子殿下的安全,顧轅浩便是那甕中之鱉,注定要困死殿前。」
許將軍思索一番,問道︰「太子被困東宮,你如何保太子殿下安全?」
許小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就等你這句話。
「父親若許我大干一場,便將美人圖交予我。我會好好利用這張圖,保太子殿下出東宮。」
呵呵,保他出宮?我恨不得他死!這天下要負她,要她成為不奸妃,她便要這帝都,為她燃起熊熊戰火。
許將軍思略再三,想來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便嘆口氣,與她一通去密室取了畫。他一直一相信這個女兒的,但是他卻是不明白的,人心是會變的,連人也有可能不是真的。就算兩個人是輪回轉世,那也是……不同的人。
許小暖拿著畫,頭也不回的出了府。一到府外,許小暖第一時間去見葉皓雪。她沒有那麼多悠閑的事情,能做的事情要盡快做完。
葉皓雪悠閑的喝著茶水,剝著花生,見她來,懶洋洋道︰「這位姑娘如此匆忙,莫不是急著去見心上人?」
許小暖俏麗的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冷冷的坐下來。
葉皓雪俊眉挑動,「看來美人兒今天心情不太好。」
許小暖喝一口茶冷冷的說道︰「帶我去見蕭王夫婦。」
葉皓雪見她這般無趣,心中也知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便也不再多言,點點頭,起身扔下銀子向外走,許小暖緊隨其後。
兩個人要了馬車,一路走到郊區的別苑里才停下來。一停下來就听到一些雞飛狗跳的聲音。
「娘親,娘親,父親他太壞里,竟然在小蘇的碗里放了黑色的墨魚汁。」
「蕭楚,你能不能不欺負小蘇。他不是小孩子了,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呵呵,是嗎?是不該欺負了,唉,都是為夫的錯,夫人莫要生氣。我也覺得小蘇已經是大人了,那麼小蘇,後天我便把你送到將軍伯伯那里,讓你增加點男子氣概吧。」
「哇卡卡卡卡,將軍可是個大帥哥,小子你賺到了哇。」
「嗚哇哇哇哇,娘親,連小瑤都欺負我,人家,人家不活了啦。」
許小暖站在院子外好一陣沒辦法回神。
葉皓雪溫和一下笑,眉眼彎彎,眼里是意味深長的笑。
「溫馨到讓人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對吧。真是幸福到讓人羨慕呢。」葉皓雪說著,率先走了進去。
如果如意師兄還活著的話,也許現在站在瀟灑灑身邊的應該就是如意師兄吧。
「蕭兒,我帶你的遠親來看你了。」葉皓雪走進去,瞬間得到了小瑤的青睞,蕭楚眯著眼楮,不大情願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了。
蕭灑灑倒是熱情的給這個師叔讓坐,笑道︰「我的遠親,誰啊?」
門外,許小暖走進來,深呼吸輕聲道︰「灑灑姐。」
瀟灑灑愣了一下,一點點僵硬的回眸,許小暖看到她眼眶邊上的濕潤,心里也跟著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
瀟灑灑幾乎是撲過來的,滿眼通紅道︰「小暖,是你,真的是你嗎?」
許小暖點頭,露出個淺淺的笑︰「灑灑姐,我姐很想你。」
瀟灑灑更加難受了。
清清,她最好的朋友。瀟灑灑忍不住詢問︰「小暖,你走的時候,清清還好嗎?」
「姐姐很好,她說要把你殘留在那個世間的瀟灑,統統揮霍掉,所以性格變得開朗了很多。」
「快進來吧,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呢,這一別就是很多年。真沒想到,你也會來到這里。這比十三億人口在大街上遇見概率可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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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瀟灑灑那里回去,許小暖撫模著手中的美人圖,輕輕嘆了口氣。如此美人,如此美人,敵不過萬千財富,敵不過整個江山。
掀開馬車的車簾,望著窗外繁華帝都,許小暖眼中霧氣漸起,透過這繁華假象,似是看穿了那日後,烽火樓閣,英雄遲暮的樣子。
閉上眼楮,許小暖微微的嘆了口氣。
葉皓雪撐著額側頭看她︰「怎麼,又不舍得了?」
許小暖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只是怕,怕這烽火狼煙燒的不夠烈,不夠猛,燒不斷這孽緣。」
葉皓雪星辰一樣璀璨的眸子眨動了一下,側開了頭︰「口是心非。」
許小暖沒有回話。偏頭依然看著窗外,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手中的畫軸。
一路馬車的顛簸,許小暖一路進了宮卻沒有去東宮,而是被領到了顧轅浩的御書房。
暢通無阻的進了顧轅浩的御書房。許小暖蒙面進入,顧轅浩三步作兩步走到她身邊,柔聲道︰「小暖,你一路顛簸,辛苦了。」
許小暖疏離的退開一步,低垂著頭道︰「九皇叔,請九皇叔讓我見顧輕逸。」
顧轅浩的手指僵硬了下,臉色有些難看︰「為何一回來就這麼急著見他,怕我殺了他嗎?」
許小暖抱緊畫軸,輕輕搖頭︰「只是想盡快做個了斷而已。」
顧轅浩狹長的眸子淺含了笑意,听到她說要與顧輕逸斷了關系,自然是開心的,便又放緩了聲音道︰「好。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許小暖點點頭,跟著顧轅浩去了顧輕逸所在的秘密花園。
那里被人隔絕開來,任憑誰也不會想到,這皇宮里如此簡單的一個花園里藏著一個皇子。走入花園,順著羊腸小道一路扭曲前行,許小暖最終在一間屋子前停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推開房間。
屋子里紙墨筆硯應有盡有。學長本就是喜歡寫寫畫畫,想來這樣的生活,雖是枯燥,卻也比自己愜意的多吧。
在房門外,許小暖看著他作畫的樣子,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以前他也是這個樣子,只要手中握了畫筆,就變成了那下凡的仙人,仙氣頗盛,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拜倒在了他這樣的風姿中呢。
正在臨摹山水畫的顧輕逸見到許小暖,灰暗的眼神忽然就神采飛揚起來,然而及看到她身邊的顧轅浩,眼神又冷了下來。
「顧轅浩,你這次又耍的什麼花招,你別動小暖,有什麼沖我來。」
顧轅浩薄薄的唇,冷冷一勾,不做回答,只俯身對許小暖道︰「小暖,我先回去等你。」
沖著他去?就憑這一副困獸的模樣,根本不足為懼。
許小暖望一眼親密的放在自己肩頭的手,沒有太多表情的點頭。
開始的時候,她是覺得這個九皇叔不錯的,但那種不錯,不是這種曖昧的親密感。她與他之間,什麼都沒有,也不該有這些莫須有的親密。
挑釁的看了一眼顧輕逸,顧轅浩黑絲搖曳,明黃色的袖子微微甩動,轉身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許小暖與顧輕逸,顧輕逸望著慢慢摘下面具的許小暖,心一點點的沉下去了。
那張美麗的面容,是他所熟悉的,可是那臉上不知何時染上的成熟,是他所不了解的。而且越發的蒼白了。
記憶中的小暖,是快樂的,自信的,沒有此刻眼中那不屬于她的成熟感。
心微微的痛了,走上前去,顧輕逸伸出手抱住她,緊緊的抱著︰「小暖,對不起,是學長沒用,學長讓你受苦了。小暖,你要是難受,就哭吧。」
他不想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小暖的驕傲是藏起傷疤。她會哭,卻絕對不會說自己為什麼哭。
他的小暖,堅強的讓他心痛。
許小暖閉上眼楮,靜靜的汲取他身上好聞的香味,和顧傾邪魅惑人心的香味不同,顧輕逸的味道很干淨。
伸出手,許小暖模索著撫模顧輕逸的臉,手指溫柔的掃過他的眉眼。
「出宮吧,出去之後,去看看這里的風景,宮外的世界,很美。」
顧輕逸的手指僵硬了起來,面容漸漸僵硬了起來。
她輕柔的喃呢,溫柔的撫模,都似是在對著另外一個人。
心一下子就慌了,顧輕逸有些害怕的握住了許小暖的手,唇色有些蒼白︰「小暖,你是不是,是不是……愛上顧傾邪了?」
唯有他,唯有那個和他一定面容的男子,才會讓她對著自己容顏做出這麼反常的事情。
許小暖側開頭,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我今日便將美人圖交出去,到時候學長你就可以出去了,出去以後你——」
「回答我!」抓住許小暖的手臂,顧輕逸幾乎失去理智的大叫。ve6e。
他的小暖,他十八歲就已經決定要守護一生的小暖,怎麼會,怎麼會……
許小暖回眸,眼里全是淚水,咬著唇倔強的仰著頭看他︰「你要我怎麼辦?每天每天都在身邊,你要我怎麼辦?給我所有溫情的人是學長,可是給我最激烈感情的是那個人。恨的,愛的,都是他給的。」
每一日,每一日,在我身邊的人始終是他。他的笑,他的溫柔,他的霸道,他的魅惑,甚至他的殘忍,都太過熟悉,熟悉到令她害怕。
哪怕恨的再深,再堅定,也還是愛上了。
愛情敵不過時間,敵不過平淡如水,更敵不過這樣盛大的洶涌激烈。
只因為那是罌粟花,觸踫不得,所以她才會更加的被其吸引,越陷越深。
痛苦的看著許小暖,顧輕逸顫抖的伸出手撫模她的面頰。
「我以為,你看著他的容顏,總是想著我的,原來都是我錯了。」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這一次不是以往的淚,這一次是成熟的淚。
許小暖握著他溫暖的手掌,嘴角撕裂開苦澀的笑︰「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的。可是他與學長太過不同了。他是地獄最會迷惑人的魔鬼,注定要將我拖下去。對不起,學長,是我不夠堅定,是我……不夠愛你。」
顧輕逸閉上眼,睫毛顫動,俯身輕輕親吻她的額頭,晶瑩的淚觸在她眼角,如此的溫暖。輕他暖他。
「不,不是的,小暖,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來到這個地方的,所以我會帶你走的,小暖,這里不屬于我們。只要我們離開了,一切都會像以前一樣的。」顧輕逸掙扎著,並不放開自己的手。
他如何能放的開,這是他最愛的人啊!
許小暖在他懷抱里,默默的搖頭︰「學長可知道,我身上染了他給的毒,早就解不開的毒,是愛也是恨。學長,你走吧,待到烽火帝都,我若能出這宮門,便來接我。若出不去,我想和他死在一起。」
對不起學長,我能做的只有在這個時候讓你死心,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