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著面前伶仃的少女，面容稚女敕，淡唇緊抿，骨子里透出的倔強和清冷，和記憶中的那個身影重疊。
「師兄不用管我，我今天一定要練好御劍訣。」少女倔強地掩住手上的摔傷，抿唇說道，明明天資中上，卻讓他那個眼高于頂的師叔收為關門弟子。
那就是他的師妹，蘇碧心。
只是，佳人已經含恨離去，只留暗香渺渺。
她沉默地看著他，只覺得胸腔里的那顆心開始瘋狂跳動，一聲接一聲，重生回來，沒有母親的庇護，她一步步走的那麼艱辛，每一刻都在害怕，害怕自己又重蹈覆轍，卻還是要繼續，因為她知道，她只有靠她自己了。
可是現在，明明不過初見的男子，卻讓她有種千回百折的熟悉，有什麼久違的東西開始復蘇，她覺得鼻子酸酸的，累的一動不想動，卻不想掙扎，她看著他，就相信有他在，會替她遮風擋雨的。
這奇妙而詭異的直覺。
這強大而不可逆轉的命運。
「孩子，我是你娘的師兄暮雲寒，不知道你有沒有听你娘提過。」對著這個蘇碧心的孩子，暮雲寒聲音柔和了許多，真是個美麗的女孩，不同于蘇碧心雅致耐看的美，她如同碧波間搖曳的荷花，還沒有展開花苞，卻有了瀲灩的顏色。
她只是痴痴看著他，水眸之中溢滿了淚水，就這麼怔怔落下來。
「你怎麼不早點來。」她一把撲過去，死死抱著他的胳膊，聲音顫抖，為什麼不早點來，他這麼厲害，若是早點來，娘親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寂寂死去，她是不是就可以不那麼辛苦，可以過得開心一點。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來遲了。」暮雲寒模著她柔軟的發，輕聲安慰，只是，心里也纏著一絲隱痛和不解，若不是近兩年覺察到琉璃長生火的波動，他還找不到這里。
顧正庭對師妹並不好，連帶著對她的孩子也不待見到這樣的地步，師妹為何都沒有向他求助，就算師妹高傲不願讓他們見到她的狼狽落魄，可是她為何到死都不聯系他，她就不擔心她的孩子沒了她會吃很多哭麼？他那時看著屬于她的魂牌熄滅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心有多痛。
這個不解的謎，設謎的人已經不可能再給他解答了。
她已經沒力氣說話了，默默抹著眼淚，眼楮酸澀的厲害，一是哭的，一是累的，兩世為人，積攢的委屈，在剛才驚天一哭中，終于發泄出來，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想有張床狠狠睡一覺。
「放心，以後再也沒人欺負你了。」
昏昏沉沉間，似乎有誰抱起了她，在她耳邊低語，那懷抱是那麼溫暖，她忍不住朝著暖源蹭了蹭，安心地陷入黑甜鄉。
暮雲寒抱著少女，靜靜看著，目光溫柔，他想，他以後會給她遮風擋雨，把她捧在手心里長大，彌補她受到的傷害。
多年以後，她不再是他愛若性命的掌上明珠，他不再是她安心依靠的師父愛人，命運的反復，讓他們近在咫尺，卻相顧無言。
那一瞬間，她想起很多事情，卻早已經忘了初見時的溫柔美好，大抵人心都是這樣，美好的都忘得快，可在骨髓的，只是苦痛酸澀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