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無上的父神,借塔特尼斯第一勛爵之手,將奇跡帶到人間,拯救世人于危難之中,令我們看到了戰勝魔族的希望。
「十九位神靈的代言人降臨在我們中間,毫無疑問,這是自從救世主將真理之聲帶到我們中間以來,最為偉大的奇跡……
「如同中流砥柱一般抵擋住魔族入侵的拜爾克,十九位降神者同時出現的拜爾克,受到至高無上父神的祝福和撫佑,是父神親自展現奇跡的聖地。
「為了紀念父神降下的奇跡,我們將要在這里,在拜爾克建造一系列的教堂、修道院,這里將成為另外一個中心……」
站在高高的聖壇上,一個身穿白色長袍,領子上瓖著金邊、頭上帶著主教冠的老者,在那里起勁地說著。
在他身後圍攏成扇形坐著一圈人,坐在正中央的仍舊是那位教宗陛下,不過原本不可能和任何人平起平坐的他,此刻卻顯得沒有什麼突出。
事實上,他身旁坐著的任何一個人,看上去都比他莊嚴神聖,這些人身上穿著的長袍五花八門,顯然代表著不同的神明……
在遠處,在大教堂外面的廣場之上,系密特獨自一個人坐在那里,教堂里面原本為他準備了座位,卻被他拒絕了。
很顯然,這同樣也令許多人稍稍松了口氣,畢竟他這個獲得至高父神直接恩賜的奇跡之子出現在那個場合,恐怕會令許多人感到尷尬。
事實上,此刻系密特就已然深深感覺到,自己處于一種極為尷尬的位置。
自從那場降臨儀式完成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大長老和波索魯大魔法師,以往每當自己回到京城,國王陛下總是會讓自己前往晉見,但是這一次,宮廷里絲毫沒有傳出讓自己晉見的消息。
而倫涅絲小姐的到來,顯然更能夠說明問題。
雖然倫涅絲小姐沒有對自己說任何事情,不過無言有的時候同樣也能夠傳遞很多東西。
更顯得清楚明白的事情,是連哥哥和法恩納利侯爵也未曾前來探望一次,不過系密特轉念一想,他們兩個如果來到這里,情況恐怕會顯得更加尷尬。
如果他們以官方的身分前來,那麼自己就得拿出父神的代言人的身分,只要在腦子里面想像一下,那場面就令系密特感到滑稽。
但是如果拋開官方身分,用私人身分前來拜訪,他們又如何能夠開口將真正的來意說出來,如果不說出真正的來意,那他們的拜訪也就顯得毫無意義。
更何況,此刻的系密特,也並不希望見到自己的哥哥,因為沙拉小姐的事情,他始終對自己的哥哥存有一絲深深的歉疚。
正在這個時候,系密特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從大教堂里面走了出來。
就像系密特看到他們一樣,那兩個人同樣也看到了系密特,他們倆微微愣了一下,最終仍舊走了過來。
「沒有想到你會來。」
波索魯大魔法師苦笑著說道。
「我原本不想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些不放心。」
系密特淡淡地說道。
听到這番話,波索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能夠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大長老說道。
「我們知道,有許多事情你是無心的,事實上有很多事情,根本無法受到任何人的控制,我相信你現在已然明白,在許多事情上,我們也有說不出的苦衷。」波索魯大魔法師嘆息了一聲說道。
系密特點了點頭,將心比心,此刻的他非常清楚,波索魯大魔法師所說的一切,沒有絲毫的虛偽和差錯。
「別站在這里說話,不如找一個地方坐坐。」
波索魯大魔法師提醒道。
看著遠處教堂門口侍立著正往這里探頭探腦著的衛兵,聖堂大長老和系密特都點了點頭。
沿著旁邊的小路走過三條街區,遠遠地傳來一片喧鬧的聲音。
只見一排衛兵沿著街道站立在那里。
系密特依稀記得,在這條少有喧鬧的街道不遠處,應該是文藝廣場,那是拜爾克城里最大的一座公園,不過最重要的是,那里還有最大的一片湖泊。
那些封鎖街道的衛兵,就算不認識系密特,也絕對不可能認不出波索魯大魔法師身上的魔法長袍,更別說大長老那身與眾不同的裝束。
更何況,他們的職責,原本就是封鎖街道,不讓任何人進入聖父大教堂附近的地方,有人從里面出來就不屬于他們管轄,再說,有資格參加典禮的人,又哪是他們這些人所能夠阻擋?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一行絲毫沒有受到阻攔。
文藝廣場附近的街區,儼然成為了此刻最為熱鬧的貴族聚居區。
那些貴族顯然在任何情況下都閑不住,京城浮華貪圖享樂的風氣,至少在此時此刻顯露出好的一面,那些深韻享受的真諦和美好時光的貴族們,即便在這個時候,也能夠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
或許,這反倒令他們擁有更多時間聚會和交際,文藝廣場周圍有的是空閑的房子,而這里又不像城市邊緣那里,到處是受到攻擊的破敗景象。
走進最近的茶館,三個人找了最靠邊上的座位坐了下來。
波索魯大魔法師翻手掏出幾塊拇指大小的石頭,他將那些石頭信手放在了沙發和茶幾的角落上面。
系密特非常清楚,只要沒有人闖入其中,他們身邊的這片領域將和外界隔開。
「親愛的系密特,或許我們有必要重新建立起相互之間的信任感,我相信,你此刻已然知道,有許多事情並不在任何人的掌握之中。
「無論魔法協會還是聖堂,不管我們是否與世無爭,只要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上,只要身處于人群之中,我們就不得不遵循一些最為基本的規律。
「你可以對這個世界、對這個規律感到不滿,不過面對這種規律,你只有三種做法。
「第一種做法就是離開人類的世界,到荒山野嶺之中過隱居的生活,只有徹底的隱居,徹底地逃離人類的社會,才能夠避免這種規律的束縛,要不然,我和大長老就是最好的證明,即便我們也無法逃月兌那條束縛。
「第二種做法就是順從,從某種意義上,你可以將這種規律,看作是一種無奈和束縛,不過有更多人卻將這看作是舒適和享受。
「而以你現在所處在的位置,對于你來說,束縛遠沒有能夠獲得的享受來得多。
「想必用不著我說,你也已然發現,只要你願意,現在的你可以得到任何東西,事實上,如果你此刻說你想要取代教宗,僅僅憑藉我們兩個人,就可以將這件事情確認下來。
「你同樣也可以要求魔法協會或者聖堂的任何位置,你擁有這個實力和權力。
「平心而論,此刻你甚至想要丹摩爾的王權,也並非難以做到。我無從知曉,這對于你是否充滿了誘惑。
「至于第三種做法,對你來說已然毫無必要,第三種做法,就是推翻原有的一切,依靠自我的實力,確認一種全新的規則,不過我相信,無論是什麼樣的規則,最終都難以逃月兌那最為基本的規律。
「所能夠改變的,僅僅只是束縛的程度,和誰站立在權力的頂峰而已。
「挑選第三條道路最為艱難,至少我本人就難以做到,只有像崔特那樣充滿了幻想和固執的家伙,才有可能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
「我曾經也準備走這條道路,但是我卻是第一個退縮的人,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我,真像一條可憐蟲。
「我不得不走第二條道路,事實上,當我在魔法協會被譽為天才的那一刻起,第二條道路對于我來說,就顯得異常寬敞和平坦。
「不過,我並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而背叛我最初的信念,雖然我只是一條可憐蟲,但是利益的誘惑,我仍舊能夠抵擋。
「很可惜,我能夠抵抗利益的誘惑,並不意味著其他人同樣也能夠抵擋住這一切,我曾經告訴過你,我並非出生在富裕的家庭。
「但是當我被老師挑選出來,成為當時丹摩爾首席魔法師的弟子的時候,我的家人就已然跳過了富裕階層,直接成為了上流社會之中的一員。
「雖然終其一生,我的家人都沒有令上流社會真正接受他們,不過無可否認,他們絕對徹底地拋棄了他們原本所在的階層。
「年輕的我,抱有自己的理想,我想要選擇的,是那第三條道路,但是我的親人卻不允許我走那條道路。
「繼續我的方向,就意味著必須背叛我的家庭、我的親人;放棄我的方向,同樣也意味著背叛自我。
「兩種都是背叛,最終我選擇了現在這條道路。
「我實在無法背叛我的親人,束縛著我的是親情,或許是因為擁有的東西太少的緣故,越是窮困的人,互相之間的親情,就顯得越發珍貴。
「我的母親早亡,我的父親是個車夫,為了賺取更多的錢來維持家庭,他不得不走那些遠而且危險的路線。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父親有一個自認為最為美好的計畫,他希望能夠賺夠錢買下一輛出租馬車,這樣就可以供我上會計學校。
「三年之後,我從會計學校出來,找一個貿易商行,從學徒做起,花了五、六年的時間,升到出納或者買辦的位置。
「而在這五、六年里面,所賺取的錢,也足以讓兩個姐姐擁有一份體面的嫁妝,雖然這無疑令她們的青春為之蹉跎,但是擁有一份充足的嫁妝,可以讓她們的婚姻擁有更多的挑選余地。
「像當時我們那樣的家庭,沒有可能去追求羅曼蒂克的愛情,對于兩位姐姐來說,理想的物件,是那些一心希望生活變得更好,未來擁有潛力的商行職員,豐厚充足的嫁妝,足以讓他們動心。
「或許你會感到非常可笑,但那就是我的家庭,我清楚地記得,為了幫助父親完成那個計畫,我的大姐找了好幾份幫佣的工作,順便接一些衣服清洗的工作,二姐則負責照顧這個家,順便作些手工活。
「而我的職責就是學習,我必須自學閱讀和書寫,同時還需要學習算數。
「現在想來,那恐怕是我這一生之中,唯一感受到濃濃親情的時候,正因為如此,我無論如何都難以做到背叛他們。
「這就是我的經歷,不為人知的經歷,同樣也是我的無奈。
「至于聖堂,你應該更加瞭解,聖堂之中的每一個人,終其一生都生活在束縛之中。強大的力量,絲毫無益于令他們掙月兌這種束縛,在這個世界上,強大的力量並不代表一切。」
波索魯大魔法師重重地嘆了口氣。
「是的,我知道,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會是這樣,哪怕是在神界天堂,這種束縛也仍舊存在。」
系密特同樣有感而發。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到,那些創造者按照他們自己的樣子創造了人類,實在是一件最為糟糕和愚蠢的事情。
這顯然是一種原罪,這種罪惡繼承自那些創造者,這些創造者本身就是罪惡的根源,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被稱作為諸神,魔鬼更加符合他們的身分。
「接下來你打算怎樣選擇?」
波索魯大魔法師問道。
「我有我的使命和職責,首先我得去尋找那些諸神的使者,不管你們是否願意相信,我從至高無上的父神那里知道,這些諸神使者,並不能夠真正幫上我們的忙,解救人類的關鍵在魔族的發源地,在它們最初出現的所在。
「不過,詳細的情況我並不知曉,那位至高的父神的愛好,是兜圈子和制造謎題。」系密特用一種不以為然的口氣說道。
听到這番話,波索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
「這樣看來,尋找那些諸神使者的事情,原本就得由你來完成,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尋找諸神使者的工作進行得非常不順利。
「按照你所說的那個座標,我的老師菲廖斯大魔法師找到了一座小島,那座小島位于暴風海之中最為危險的區域,但是無論是我的老師還是崔特,都翻遍了那里的每一寸土地,但是始終沒有找尋到諸神使者的蹤跡。」
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道。
「你們難道沒有懷疑過我或許是在吹牛?即便菲廖斯大魔法師沒有起疑心,難道那位自由軍首領也沒有起過疑心?」
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如果你貿然說出那個座標,或許我們確實會有所懷疑,但是你並沒有打算和任何人分享這個發現,並暗中通過兩種手段試圖讓我得知這個消息,所有這一切,足以證明這絕非一場騙局。
「事實上,無論是菲廖斯大魔法師還是崔特,有所懷疑的,反倒是你或許看錯或者記錯了那一連串數字之中的一個,正因為如此,他們按照有可能的排列組合,搜索著附近的區域。
「另一個令他們相信你的原因是,在暴風海里面,崔特發現了諸神使者所駕馭的那些飛船類似的能量殘余。正因為如此,他們確信諸神使者應該就存在于那片暴風海的某個地方。」
听到這番話,系密特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立刻他的腦子里面跳出了好幾個可能,這倒完全得歸功于那趟沙漠之旅,在那片茫茫無際的大沙漠里面,系密特別的本事沒有學會,倒是練就了一身捉迷藏、挖寶藏的本領。
一想到沙漠之旅,系密特又想起了這一次他將事情弄得如此之大的真正目的。
想到這里,系密特連忙說道︰「我打算盡快動身前往暴風海,不過在此之前,我還得完成另外一個使命。」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肯定是一件非常重要,而且相當棘手的事情。」聖堂大長老莫名其妙地跳出這樣一句話,剛才他心念一動,就擁有了這樣的感覺。
「是的,相當正確,這件事情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諸神之間的紛爭,這次見鬼的旅行,使我知道了許多事情,你們絕對想像不出,這些事情有多麼淩亂和令人難以置信。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卷進了一場最為古老的紛爭,這場紛爭開始的時候,我們人類還未曾誕生。
「你們是否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找來了一批援軍,這批援軍的數量在三萬左右,他們所擁有的力量,恰好和聖堂互相補充。
「這批援軍來自沙漠,他們是真神莫拉的信徒,至高無上的父神和真神莫拉互相妥協,決定聯手對付共同的敵人。
「而做為至高父神的代理人,我同樣也和真神莫拉的大神官進行了談判,我作出了一定的讓步,這個讓步對于丹摩爾來說肯定算不得什麼,或許在許多人看來還是一件大好事,不過教廷恐怕不會這樣看。」
系密特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原來壓制教宗的背後,還隱藏著這樣一個原因。」大長老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此時此刻他已然明白,最近所發生的一切,並非僅僅只是一個不成熟小孩一時之間的憤怒的發泄。
「很顯然你長大了。」
波索魯大魔法師也點了點頭說道。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的退讓,想必是將安莎雷克的土地讓給那些沙漠之中的莫拉的信徒。」
聖堂大長老問道︰「你是否想到過,安莎雷克人將不得不背井離鄉,或許他們之中的大部分,將會在顛沛流離之中死去?」
「據我所知,那些莫拉的信徒,同樣也曾經背井離鄉,那時候聖堂為什麼沒有站出來?」
系密特反問道。
面對他的詰問,大長老一時之間難以回答。
旁邊的波索魯大魔法師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
「我們剛才不是提到,有許多事情是萬不得已嗎?既然神靈之間已做出了決定,我們就沒有必要去管這些事情,我相信魔法協會肯定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中立,聖堂也大可不必攪進這件事情之中,系密特既然事先已經向我們提醒,我們或許應該稍微布置一下。」
對于波索魯大魔法師的暗示,那位大長老自然心知肚明,他甚至能夠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正當三個人沉默不語的時候,四周的空氣彷佛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
系密特猛然間抬起頭來,他驚訝地看到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正站立在一旁,她們倆被一座無形的牆壁阻擋在了外面……
系密特離開了,只留下兩個皺緊了眉頭的老者。
「唉--」
波索魯大魔法師長嘆了一聲說道︰「我現在非常想知道,小家伙在這一次的旅途之中,到底遇到了些什麼?」
「恐怕你會感到失望,我相信小家伙不會說出口,你我雖然並不知道詳細情況,但是從剛才的只言片語之中,絕對能夠看得出來,小家伙肯定見識過至高父神,甚至有可能他連真神莫拉也見到過。」
「是啊,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那些神靈,全都是各種宗教虛幻出來的崇拜偶像而已,沒有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從小家伙的語氣之中可以听得出來,他對于這些神靈並沒有什麼好感,事實上,他甚至連敬畏都談不上。」
「你我都非常清楚小家伙的脾氣,他對于強大的力量總是充滿了敬畏,但是從此刻他的樣子看來,無論是父神還是莫拉,都並不能夠令他感到敬畏,很顯然這並非是因為力量的原因,恐怕他剛才所說的那諸神之間的紛爭,有著某種令他感到不齒的內幕。」
「我記得剛才我們提到人性的無奈的時候,小家伙曾經漏出過一句話,好像諸神之間同樣也是如此。」
「你難道忘記了,傳說中,諸神就是按照他們自己的樣子,創造了人類,或許人類所擁有的種種劣根性,原本就源自那些創造人類的神靈身上。」
「這件事情既然和魔族有關,或許魔族同樣也是諸神之間紛爭的產物,而這一次至高父神和莫拉取得妥協,或許就是和魔族的再一次蘇醒有關。」
「既然至高父神指點小家伙關鍵所在,想必真正的轉機,應該在魔族的發源地,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不能夠單單依靠小家伙一個人,如果這意味著最終的決戰,我們最好做好充分的準備。」
「既然真正的關鍵並不在諸神使者的身上,為什麼系密特還要去找尋那些諸神使者的蹤跡,我感覺不出,這是為了逃避我們的藉口。」
「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不過,以諸神使者的力量,他們應該能夠保護人類。」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于那些諸神使者始終不太有把握,按照我的老師菲廖斯大魔法師的說法,在上一次魔族蘇醒的時候,在諸神使者對魔族開始反擊的過程之中,攻入當時魔族聚集的所在,現在的西北荒漠的戰役中,諸神使者損失慘重,可謂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但是據史料記載,當時的魔族僅僅只是在後期出現了詛咒法師和飛行惡鬼這兩種兵種,我絲毫看不出,這兩種兵種能夠給予那些雷鳥,給予那些巨大的、飄浮在空中的戰艦以什麼樣的打擊。」
「這樣說來,魔族還隱藏著專門用來對付諸神使者的強大武器?」
「或許是這樣,要不然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這一切。」
「這樣一說,我開始有些頭痛起來,真是可惜,所有的真相對于我們來說恐怕永遠是巨大的謎團,小家伙十有八九不會將真實的情況說出來,即便他說出來,恐怕也沒有幾個人相信。」
說到這里,兩位老者互相對望了一眼,不禁搖頭苦笑了起來……
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手里挽著陽傘並肩而行,系密特被夾在了兩個人的中間。
他們剛剛告別了那對年輕的西賽流伯爵夫妻和可憐的伊爾維伯爵夫人,這就是玲娣姑姑為什麼會在這里的原因。
在京城拜爾克,除了和他們住在一起的撒丁夫妻,就只有一起從奧爾麥森林里面逃出來的西賽流伯爵夫妻和伊爾維伯爵夫人,同她最為親密。
那位威嚴的國王听說了系密特一行從奧爾麥森林里面逃亡出來的故事之後,便下定決心重用這些勇敢之士。
西賽流伯爵夫妻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得以來到京城拜爾克,這段日子以來,他們也算得上是京城之中最為飛黃騰達的人之一。
當初在紅鸛旅店的時候,他們同樣也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座上賓,原本神通廣大的財務大臣,也打算讓他們和自己的家族待在一起,不過這對年輕的夫妻,無意間知道可憐的伊爾維伯爵夫人的落腳之處,就搬來了這里。
那個幸運地從魔族手底下逃生的小嬰兒,此刻已然能夠跌跌撞撞地在地上走兩步,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位曾經對生活徹底失去了興趣的伊爾維伯爵夫人,此刻的眼楮里面又顯露出希望的光芒。
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世人總是說,孩子就是生活的寄托,是未來的希望。
對于人類來說,孩子無疑是生命的延續,是自己曾經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上的證明。
同樣,系密特也總算明白,為什麼那些創造了這個世界的諸神,執意要創造出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類。
那顯然並不僅僅只是對于故鄉的思念,同樣也是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夠通過這種形式得以延續。
如果那些諸神、那些創造者,未曾發現永生不死的方法,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些紛爭。
「為什麼不回來看看我們?」
系密特突然感到,自己的耳朵被一只手輕輕的拎住,緊接著,另外一只手也伸了過來。
這多多少少令他有些詫異,不過這種詫異,顯然令他心中深藏的那絲尷尬變得淡了許多。
「妳們還好嗎?」
系密特問道。
「還算不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或許你會因此而感到非常高興。」玲娣姑姑微笑著說道︰「我們和你的母親,已然和解了。」
這個消息令系密特感到大吃一驚,不過正如玲娣姑姑所說的那樣,听到這個消息之後,系密特確實感到欣喜無比。
事實上,一直以來有一件事情令他感到頗為遺憾,那就是他最親近的人,互相之間不能夠理解,並且坦誠相待。
不過轉念間,系密特已然猜到之所以這樣的原因,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
「平心而論,有很多事情,我們仍舊無法理解,也難以原諒,只不過因為一件事情,我們無法再堅持以往的立場。」
說著,玲娣姑姑輕輕地拉了拉系密特的耳朵。
「我感到自己對哥哥有很深的虧欠。」
系密特突然間說道。
令他驚訝的是,他感到左右兩只扯住他耳朵的手,同時用力扭轉了一下。
「你的虧欠好像對錯了人。」
玲娣姑姑不以為然地說道。
「說到虧欠,你哥對你的虧欠,恐怕永遠都無法補償。」
旁邊的沙拉小姐也嘆息道。
「只不過,你哥永遠都不會意識到他對于別人有所虧欠,那只會是他計算的一部分而已。
「你真正虧欠的,是你不該不告而別,對于那件事情,沒有人會責怪你,在這件事情上我和沙拉是同謀,從某個角度說來,你應該是被害者。
「不過,你實在不應該不辭而別,更不應該再也沒有來看過我們,你是在逃避,但是你的逃避傷害了許多人。」
系密特無從得知,玲娣姑姑什麼時候擁有了如此犀利的伶牙俐齒。
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便是,這番毫無道理的話語,為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徹底開月兌了責任。
系密特不知道這有什麼用處,不過他倒是覺得,那絲尷尬之情,已然不像是一開始的時候那樣強烈。
「系密特,我只想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徹底拋下我們,就當作我對你的請求,你至少要來探望我們。
「你應該非常清楚,我和文思頓對你傾注的感情,你的不辭而別,令我們感到哀傷,對于沙拉和你的母親,這或許還好一些,因為她們已然習慣了孤獨。
「不過,這里畢竟是你的家,至少是你曾經的家,從你的身上,我們看到了你父親的身影。
「顯然正是這吸引著沙拉,同樣我們也能夠猜到,你和你父親一樣,將會是不受束縛的人。
「事實上,從你離開我獨自一人走上前往蒙森特的旅程的時候,我已然有所覺悟,你將離開我們的身邊,有你父親的先例,我知道用不著為此而哀傷,即便哀傷也沒有用。
「我相信,你的母親同樣也早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覺悟,所以每一次你離開的時候,我們看不到她眼楮里面有一滴眼淚。只有在你回來的時候,才會哭泣,因為那並非是哀傷,而是高興的淚水。
「你的一次又一次經歷,完全證實了我們的看法,你甚至比你的父親更顯得不受約束,你的世界遠比你的父親更加寬廣,而此刻,你甚至已然闖入諸神的世界之中。
「我們已然習慣了發生在你身上的任何奇跡,同樣我們也已做好了隨時送你離開的準備。
「事實上,我和文思頓已商量好,乘著這段悠閑的時光,我們要設法擁有自己的孩子,當然,這個孩子絕對不會像你那樣令人提心吊膽,我們會培養他成為一個高尚的普通人。
「至于沙拉,我必須向你表示抱歉,我實在找尋不到第二種方法,令她獲得解月兌。
「對于沙拉來說,她所需要的,首先是了卻心中的那一絲遺憾,另外一點便是,她同樣需要一個孩子。
「孩子將會成為她心中的寄托,至少在小家伙翅膀長硬遠走高飛之前,將會是安撫人心的最好『物品』。
「此外,我們唯一的心願,便是你無論旅行得多麼遙遠,有機會就回來探望我們一下,讓我們分享一下你旅途之中的收獲,同樣你也能夠分享到我們的喜悅,我相信,這至少能夠令你不感到孤獨。」
說到最後,玲娣姑姑捂住了嘴巴,輕聲嗚咽起來,系密特的心里,同樣酸溜溜的異常難受……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從街道的拐角飛奔而出一匹樣貌神駿的馬,騎在馬上的衛兵,身著全副王家護衛隊裝束。
那位宮廷侍衛,顯然是沖著系密特而來。
在那位宮廷侍衛的身後還有兩騎,此刻他們同時放緩了速度。
「第一勛爵閣下,波索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在哪里?」為首的宮廷侍衛跳下馬來問道。
系密特朝著身後的那座茶館指了指,另外兩位宮廷侍衛,立刻朝著那里駕馬飛奔。
「出了什麼事情?」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事實上,此刻周圍的人全都將注意力聚攏在了這里。
那位宮廷侍衛猶豫了一下,他看了看緊隨在系密特身邊的兩位女士,他很快便認出了塔特尼斯侯爵夫人,或許是這個原因令他下定了決心。
「陛下請您立刻到宮廷里去一趟。」
說到這里,那位宮廷侍衛湊近系密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陛下好像快要不行了。」
這個消息,顯然令系密特感到大吃一驚。
在此之前他僅僅知道,那位威嚴的陛下精神顯得不再像以往那樣振作,但是絕對沒有想到,竟然會糟糕到如此的程度。
看到那個侍衛將馬拉了過來,系密特緩緩地搖了搖頭,他轉過身去,只見波索魯大魔法師和大長老,已然從那個茶館里面走了出來。
只見大長老飛身一縱,轉眼間便消失在那層層疊疊的樓宇屋頂之間,而波索魯大魔法師,更是憑空召喚出一陣兩米高的龍卷風,帶著他從空中飛去。
「晚上再見。」系密特朝著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說道,話音剛落,眨眼間已然失去了蹤影。
在那座臨時的會議廳外面等候著不少人,但是此刻,這里卻顯得鴉雀無聲。
系密特朝四周張望著,他看到哥哥和法恩納利侯爵正站立在一起,這顯然證明他們之間的聯盟仍舊非常緊密。
波索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也總是站立在一起,以往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之下,總是不可能缺少的那位內閣總理大臣佛利希侯爵,此刻卻看不到蹤影。
另外一個未出現的是塞根特元帥,不過系密特早已經從格琳絲侯爵夫人那里听說,因為那場刺殺事件,統帥部和參謀部的所有重要官員,全都被撤職和更換了。
原本應該到場的教宗陛下,此刻也已然換成了那個剛剛在眾人面前慷慨激昂發言的主教。
以往,丹摩爾不僅缺少在教廷的高層服務的神職人員,甚至連本國教會最高層的那幾個職位,也為教廷直接委派。
系密特非常清楚,對于原來的大主祭和拜爾克城里的六位祭司長,那位至尊的陛下心中早就存有怨言。
很顯然,只要魔族的威脅消除,丹摩爾肯定不會再存在任何一位,並非是土生土長的丹摩爾人的祭司長。
就像對內閣和軍方一樣,那位威嚴的陛下,早就渴望著能夠收回對于丹摩爾人宗教信仰的管理。
父神的威望和權力或許能夠高于王權,但是那位威嚴的陛下,絕對不會願意承認,一個代理人的權力能夠超越于他。
未曾看到王後和王子殿下,令系密特感到有些驚訝,不過考慮到王子殿下的年紀,系密特倒是能夠理解,為什麼不讓他到場……
隨著宮廷總管的召喚,眾人一個接著一個進入了那緊緊封閉著的房間,最先進去的居然是波索魯大魔法師,這多少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波索魯大魔法師朝著四周眾人看了一眼,推開門走了進去,以往那位宮廷總管總是會守候在國王陛下的身邊,但是此刻他卻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守護在門口。
房間里面顯得異常陰暗,只有一盞燈閃爍著微黃的光芒,燈就放在詹姆斯七世的枕頭旁邊。
湊著那昏暗的燈光,可以看到這位曾經以威嚴和古板令所有臣子感到敬畏的國王,此刻一臉頹然的樣子。
眼楮和臉頰可以看到明顯的浮腫,那散亂的目光之中,更彷佛蒙著一層厚厚的死氣。
「波索魯大魔法師……你和你的老師菲廖斯大魔法師,一直以來……都是我最為尊敬和信賴的人,當然,聖堂大長老同樣也是如此,只不過我對大長老不像對你們那樣熟悉……
「因此,我只能將約瑟托付給你,除了你,即便是他的母親,我都難以完全信任。
「我請求你,就像當初雷維爾大魔法師教導我那樣,成為約瑟的老師,教導他……讓他懂得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國王,如何去領導他的臣民……
「我請求你……在約瑟成年以前,將他時刻帶在身邊,除了你和菲廖斯大魔法師,不要讓任何人太過靠近他……甚至包括他的母親。」
听到這里,波索魯大魔法師連忙插嘴問道︰「難道陛下您對于王後不太放心?」
「不,我並非對王後不放心……王後從來沒做錯過任何事,她沒有干預過政治,但這同樣也意味著……在政治方面,她沒有任何經驗……
「在我去世之後,王後無論如何,都肯定會被推到政治的前沿,她會听從誰的意見……這是我最擔憂的一件事情……
「能夠對王後產生影響的,除了她哥哥、她所出生的家族之外……恐怕就只有格琳絲侯爵夫人,和法恩納利侯爵……
「他們三者,代表著三種完全不同的利益,如果……王後懂得權衡的話,我就用不著如此擔心,但是這恐怕非常困難。
「對于未來的一切,我已然無法加以任何約束,我所能夠做的……就只有替約瑟的未來加以安排。
「這個決定,我也已告知了王後和阿貝,我相信他們會尊重我的意願,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讓你為難……」
第二批被召進那個房間里面的人,同樣也令在場的每一個人感到大吃一驚。
就連聖堂大長老和道格侯爵這兩個被提到名字的人,也站在那里面面相覷,他們倆實在難以想像,有什麼樣的遺囑,會同時和他們倆有關。
不過,道格侯爵畢竟不敢有所怠慢,他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
「大長老、道格,你們倆一向是我最為信任的人之一。
「道格……我非常清楚,在所有的大臣里,你是最沒私心的一個,因此,我挑選你作為我的遺言的執行人。
「大長老,一直以來,聖堂都保持著中立和不介入世俗事物的立場,正因為如此,聖堂得到了世人的敬畏和尊崇……我請求您充當見證人,我非常清楚,我的遺命,會令道格陷入無比的困境……
「原本……魔法協會應該是更好的選擇,但是我已然請求波索魯大魔法師,成為我的兒子約瑟王儲的導師,擔負教導和撫養他長大的職責,所以無論是魔法協會還是波索魯大魔法師本人,都不宜介入這件事情太深。
「大長老,我相信你能夠看得出來,此刻……最令我感到擔憂的……就是崔特和他的自由軍。
「我曾經給予過他所需要的承諾,但是無論是對于他還是對于我,這個承諾在我去世之後,無疑便意味著失去了約束。
「平心而論,我從來不認為崔特是邪惡的魔鬼,我很清楚……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不過,他卻是一個危險的理想主義者……
「更令我擔憂的是,他的那些部下……甚至比他更加危險,而且其中不乏充滿私心的邪惡之徒。
「除了教會和聖堂,已然沒有人能夠約束得了崔特,因此,我不得不為丹摩爾的未來考慮。
「道格,如果有朝一日,崔特將手伸向拜爾克,伸向整個丹摩爾,你就向世人宣布我的遺言,只要崔特承認約瑟繼承丹摩爾王朝國王的職位,只要他保證丹摩爾王室得以延續,他可以得到整個丹摩爾的統治權……
「我知道,這恐怕會令你難以接受,不過你要知道,或許這會是最好的選擇,崔特無論如何都是一個丹摩爾人,他不會讓丹摩爾分裂,同樣也不會讓別的國家奪取丹摩爾的土地。
「更何況,你也應該看得出來,丹摩爾王朝延續到我的手中,已然像此刻的我一樣……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刻……
「數量眾多的貴族,一心一意鑽營公職,而擁有公職又貪婪撈取利益,為了利益也為了得到更高的地位,互相傾軋……或許我應該對魔族表示感謝,因為它們一下子替我解決了一大批麻煩。
「至于軍隊,對于現在的世界來說,丹摩爾的軍隊已太過龐大,不過更糟糕的是,即便沒有那些貪婪的官員在一旁礙事,丹摩爾也拿不出足以填飽軍隊的費用……
「道格,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對于自己即將死去,一點也不感到哀傷……事實上,我更加擔憂和害怕的,反倒是魔族被消滅……
「而我,卻不得不面對巨額的虧空,各地財政的崩潰,以及民眾重建家園的希望的破滅……
「讓別人去面對這一切吧,或許是塔特尼斯侯爵,我親愛的財務大臣,或許是崔特,他不是一心渴望著……建立一個全新的秩序嗎?」
法恩納利侯爵被單獨召喚了進去,這多少令人感到有些奇怪,同樣的疑問,也存在于這位年輕的侯爵的心中。
「依維……我不得不說,我已支撐不下去了,無論是丹摩爾的局勢,還是我的身體狀況,都已到了極限。
「你知道,我一向對你充滿信任,這並非僅僅是因為你姐姐得到我的寵愛,你身上有許多優點,令我感到滿意……
「現在……我需要你的回報,我希望你像我對你那樣對約瑟,我已請求波索魯大魔法師來教導約瑟,但是波索魯大魔法師是睿智又淡泊的人,他能夠給予約瑟的,只有智慧和閱歷……
「但是,身為一個儲君,僅僅擁有智慧和閱歷,是遠遠不夠的,只有手里捏著王權,才能夠稱得上儲君。
「我請求你代約瑟,暫時保存我唯一能夠交付給他的遺產,原本這件事情,我打算請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完成,但是現在看來……這已沒有可能……
「依維,當著我這個垂死老人的面,請你發誓……發誓等到約瑟長大成人的那一天,將我今天托付給你的東西,轉交到他的手里……發誓不管丹摩爾王朝發生什麼樣的變故,你都忠誠于王室。」
說到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語氣顯得越來越激動,和之前的那些囑托不同,這一次他完全是在賭博。
「我發誓。」
法恩納利侯爵舉起了右手說道。
從法恩納利侯爵的語氣之中捕捉到一絲真誠,那位至尊的陛下,終于松了一口氣。
法恩納利侯爵出來之後,進去的是系密特的哥哥,這位財務大臣,站立在國王的病榻前面。
「雪夫特,我非常慶幸,能在最後這段日子遇到你和你弟弟,你是我所見過最好的縫紉師,而你弟弟則是最神奇的救火隊員。
「你們倆的出現,使得這個原本應該迅速崩潰的世界得以苟延殘喘,我必須說,我很感激你們倆……
「雪夫特,你是否知道……我最羨慕你的是什麼嗎?」
那位至尊的國王問道。
這個問題,令聰明而又敏銳的財務大臣感到莫名其妙,他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您羨慕我的,不會是我所擁有的那些人才吧?」
「那只是一部分,到了這個時候,我可以向你坦白,你有很多地方,令我感到嫉妒……真正令我感到嫉妒無比的是,那些僕人對于你……簡直是發自內心的忠心耿耿。
「我在國王的寶座之上如此之久,可以確信對我忠誠的,恐怕就只有道格和依維兩個人而已,在這一點上,我根本無法和你相提並論……
「但是,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一點,你最令我感到嫉妒的是……此刻的你所擁有的名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往的為人,雖然你早已經不在自己的嘴角上粘貼假痣,還總是穿著樸素的衣服,但是你以往是什麼樣子,想要打听的話,實在再容易不過。
「以你的性格和為人,居然擁有此刻的名聲,實在令我感到不可思議,我花費了一輩子的心血,我對自己比對別人嚴格好幾倍,我對每一件事情都兢兢業業……你知道我所希望的是什麼嗎?
「我希望被世人看作是一位英明君王,但是這實在是太難了。
「而你……卻輕而易舉地擁有了這一切,聖賢、睿智、謙遜而又慷慨,所有這一切,你唾手而得……」
說到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重重地嘆息了一聲,他的臉上,顯露出茫然的神情……
看著財務大臣若有所思離開的背影,那位蒼老得已然走到了盡頭的老人,露出了一絲淡然的冷笑。
這是他最後一次運用心機,他用一種虛幻的、看上去無比美妙的東西,套住了一個聰明卻貪婪的家伙。
一個什麼都能夠得到的偽君子,當他一心一意在歷史上留下一個聖潔而又偉大的名聲之後,或許這個偽君子,會做得比真正的君子更像是君子。
但是,當這位至尊的陛下看到塔特尼斯家族的另外一個成員走進來的時候,那絲冷笑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平心而論,這位國王陛下一直感到奇怪,同樣的血統,為什麼會擁有如此截然不同的性格?
對于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這位至尊的陛下非常清楚,任何拐彎抹角的陰謀詭計,都顯得沒有必要。
「系密特……你是否還記得,你曾經幫我殺過一個人……此刻,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答應我一個請求……在必要的時刻,再幫我殺一個人……」詹姆斯七世直截了當地說道,不過此刻他的聲音,卻顯得有氣無力。
系密特微微一愣,他實在沒有想到,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這位至尊的陛下,居然會惦記著另外一個人的生死。
不過對于這個要求,確實足以令他大大猶豫一番。
「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你去殺和你關系密切的人,我希望你殺的,是那位自由軍的首領。
「我去世之後,如果人類被魔族所毀滅,那就沒有任何話好說,但是一旦人類最終獲取勝利,除了聖堂和教會,沒有人能夠制約得了崔特……
「我相信你不會願意看到,人類沒有被魔族毀滅,卻毀滅在自己手里吧……
「聖堂雖然很有可能保持中立,但是教會對自由軍卻不會妥協……到了那個時候,很有可能原本用來對付魔族的強大力量……會被用在了人類自己的身上……
「所以,我請求你,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請你下手殺掉崔特,避免一場人類自己引發的災難……」
听完這一切,系密特在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
此刻他心里充滿了深深的無奈,從那些創造者到現在,所看到的一切,令他感到無比失望。
微微點了點頭,系密特說道︰「我會的,塔特尼斯家族,原本就和他有一筆帳需要清算。」
听到這個承諾,那位垂死的老人終于徹底輕松了下來。
他默默地吐了口氣,用幾乎細微得難以听到的聲音說道︰「我很高興……終于能了卻所有的心願,照顧好蘭妮,告訴她,我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刻……心里想著的只有兩件事情……
「一個是我的王國,這是我一生下來,就背負著的沉重使命……而另外一個……便是她……這是我這一生中……所擁有的……最為深厚的感情……」
說完這些,那位至尊的國王緩緩地閉上了眼楮,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