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要聯絡美軍申請支援嗎?」
「不,美國現在已經亂套了,估計自身難保。」
「什麼?」
另一方面。
「在這邊!」
背後傳來追兵的喊聲。由宇利落地接連躲過無數的追兵,沒有任何人能跟得上她的身手。那經過精心計算的身體動作,看上去是那麼明快而利落,盡管每個人拼命追趕在後,但心中也不免發出贊嘆。
要說這架飛機上有誰可以對抗由宇,多半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人。由宇當然也非常提防那名活了一百年以上的老人,但這一路上始終沒有遇到他。
——這是怎麼回事?
華麗地從企圖兩面包抄的士兵頭上躍過之余,由宇腦中卻還轉著至今沒有答案的疑念。
之所以要保留體力,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都是為了應付路西華。只有對那名老人,就算以萬全的狀況去應付,由宇仍然沒有獲勝的把握。
忽然間追兵已經不再出現,不知何時,只剩由宇一個人跑在通道上。
——啊啊。
她有一種預感。由宇一向不喜歡依賴不確定因素來判斷事物,但只有這個時候,自己的預感讓她有了戰栗的感覺。
那是恐懼?是期待?還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連由宇自己都沒能把自己的感情理出個頭緒。
她跑在通道上,轉了幾個彎之後停下了腳步。
「呵呵呵,你可真是英勇啊。」
笑得十分歡暢的路西華就在眼前。
從年齡來考慮,他的身體算得上年輕,但終究已經衰老。不但手腳細瘦,皮膚干裂,說話聲音也顯得沙啞。然而由宇對上這名老人,卻立刻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松懈。
「可以請你讓一讓嗎?」
「這可不行。再過去就是艦載機的機庫,讓你跑掉我們可就虧大了。」
「是嗎?」
「有件事我想問你,你在追求什麼?」
由宇雖然認為問了他應該不會回答,可是心中卻又期待他會回答。這並不是因為相信路西華的良心或信念,而是因為由宇認為他的行動應該是基于利害關系以外的價值觀。
「唔,待老朽想一想。」
他模了模下巴,模樣顯得十分慈祥。由宇在心中露出微笑,盡管她只認識勇次郎一個骨肉至親,不過如果她會有祖父,不知道會不會是個這麼和藹的人物?
路西華張開嘴巴說了句話,然而由宇卻什麼都沒听到。
「你剛剛說什麼?」
由宇踏上一步出聲追問。就在這時,周遭的景色產生扭曲,地面也開始晃動。腳下一個沒站穩,但由宇立刻用手勉力撐住。視野就像溶解開來的糖果一樣產生扭曲,會是自由號在晃嗎?然而由宇立刻否定了這個假設。
「啊啊,時間終于到了啊?」
注射到她體內的膠囊開始溶解了。相信不用一分鐘,致命的毒素就會要了自己的性命。
「真是的,也未免太不湊巧了。」
「你說什麼,駕駛員抓到了?很好,我這就來,這邊處理完之後就按原定路線前往紐約吧,早上得到情報後就一直抽不開身,現在去雖然有些晚了但應該還來得及吧,希望這些資料有用,老夫可是對那東西垂涎地很……情報管制估計也就堅持到現在了,隨後就離新世界更近一步了。」
老人就像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當場轉身走開,然而由宇卻沒能目送他的背影離去。毒素開始侵蝕視力,讓她幾乎什麼都看不到。只是有一點很不可思議,那就是全身幾乎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
「發作時不會痛苦?那家伙也真會在一些奇怪的環節上當好人,不,大概是岸田博士的意見吧……」
在臨死之際從腦海中浮現的,是這十年來拘禁自己的組織中的兩名首腦人物。由宇自己連想都沒想過,但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在這段十七年的人生中,跟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已經比跟親生父親勇次郎相處的時間還長了。
轉過這個念頭之後,由宇的頭腦開始慢慢地停止思考。不,真正即將停住的會是心髒,還是她的心呢?
——我有點累了。
先前她始終認為如果自己的存在會變成引發爭端的火種,那麼這條命隨時都可以不要,但責任感又不容許她撒手拋下一切,所以才會活到現在。
由宇的心已經漸漸月兌離了邏輯思考。至少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任由心之所向,委身于一個個浮現後又隨即消失的念頭之中,可能也不是什麼壞事。
不知道那名少年,也就是斗真,他現在在做什麼?
既然已經約好要來救自己,那麼他一定是一次又一次地奮不顧身,絲毫不去考慮自己身體與精神的損耗,甚至連性命都毫不吝惜地用上。就連現在的這一瞬間,他也一定正在拼命地努力,只為了救出峰島由宇。
那不是為了利害關系,也不是為了正義。他這麼做只是為了讓自己、讓峰島由宇能活下去。
以往自己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像他這樣。一听到峰島這個姓,每個人腦子里都只想到遺產跟分級,從來沒有人顧及到由宇自身。
剛開始是滿心只想得到父親稱贊而學習。
以為只要獲得社會大眾的肯定,父親就會對自己另眼相看,于是開始模仿父親,還做出了不少發明。舉凡大腦代理裝置、多段加速式輕瓦斯槍、摩擦力去除劑……這種種的發明,全都在跟自己不相干的地方轉到軍事用途上。工具的用途不是由發明者決定,而是由使用者決定。例如菜刀本來是用來做出蘊含愛情的料理,但菜刀的刀刃有時也可能拿來傷人。
從受到囚禁以來,由宇對這個事實有了深到不能再深的體認。自己跟父親所創造出來的發明,如何被當成傷人用的工具來使用,她已經看得太多太多。
所以從受到囚禁開始,無論是自己的知識,還是自己的發明,甚至是自己的存在本身,都讓由宇覺得只是為了傷害他人而存在。
忽然間,由宇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讓她十分渴望暖陽的溫暖。也許自己沒有資格挑選要死在什麼地方,但用這個充滿了遺產科技的破壞兵器來當自己的棺材,也未免太悲哀了。如果要死,還是死在大自然中最好。
她一直很喜歡大自然。無論是陽光、風,還是雨水,都不會對由宇有差別待遇。
大自然不會刻意回避自己,也不會用好奇的目光看待自己。
無論是由宇、是小蟲子,還是鋪上柏油的道路,都能平等得到陽光的照耀;雨水也會一視同仁地淋濕由宇的肩膀;風也不會只針對由宇吹起。
所以由宇才會那麼喜歡這個美麗的世界,才會那麼喜歡大自然。
十年了。在地下一千兩百米生活的十年來,她一直渴望著陽光。
相信無論是誰,都會想從自己的腦子里抽出知識與記憶,等到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就會被當成垃圾一樣丟開。
——如果這一切都從我的腦子里消失。
由宇任由思緒轉個不停。
這麼一來,不管是海星還是其他任何人,都將不再需要我。這種平凡的丫頭,想必不會有人肯回過頭來看個一眼。
不,到時候就連我自己都不見得會需要我吧?
要是父親的存在消失,所有遺產犯罪也都結束,連我自己都不再需要我的知識時,要是我不再是天才少女……
這麼一來,事情會變成怎樣呢?
我會是誰?又能做些什麼?
由宇捫心自問。
遭到毒素侵蝕的身體終于停止了思考,只微微感受到手臂在自由號回旋動作的慣性牽引下擺了一擺。
地板從臉頰上吸走熱度。沒有任何痛苦,就只是覺得好冷。身體慢慢變得冰冷,一股無以言喻的孤獨感慢慢侵蝕了整個心靈。然而就連這股孤獨感,也跟著意識一起慢慢消失。
最後只留下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時間回到狂真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下午。
位置,美國紐約,曼哈頓。
某一間停尸房。
「嘿,我認識這個家伙,他是黑色守望的人。」
「是的,不過他現在是前黑色守望的人了。」
這是兩個穿著厚重生化防護服的科學家,他們圍在一張停尸床前觀察著一名男子的尸體。
「呵呵,這家伙很厲害不是嗎?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
「嗯,令我驚訝的是沒有催化劑的他,居然沒有因為病毒炸的支離破碎,實在是奇跡。」
「他的名字叫,--J。」
「你覺得這家伙和那些老家伙的計劃有關系嗎,據說他把催化劑弄丟了才變成這樣的?」
「我不知道。」其中一人擺了擺手,「不僅如此,我更不想知道。」
「唔,把八號解剖刀給我。」
他接過另一人遞過的刀。
「我們從軀干開始。」
利刃下沉,就當接觸到尸體的一剎那,尸體突然猛的吸了一口氣,睜看眼坐了起來!
兩名科學家大駭,後退了一步相視一眼,驚慌的逃走了。
「快離開這里!」
「叫清理小隊過來!」
不明就里地看著兩人離開後,黑色的兜帽下,抬起了一副略帶困惑與痛苦的臉。
他劇烈地喘息著,從金屬床上翻下來,跌跌撞撞的逃離了。
時間切換到今天上午。
同樣是曼哈頓。
熱鬧的街區上,行人們腳步匆匆的前進著。
這里是世界的金融中心,全世界最富裕的地區。
街道的櫥窗內,正播放著天氣預報。
交通燈閃爍,而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突然出聲。
「媽咪?」
「什麼事,親愛的?」
女孩的母親彎問道。
小女孩指著遠處的廣場電視,上面忽然變得凌亂起來。
就像有什麼在干擾一樣,隨後,電視的畫面暗了下來。
時代廣場上,所有的廣告牌和巨型顯示器一一熄滅,交通燈停止工作,車輛撞在一起,混亂蔓延開來。
然後,遠處傳來了爆炸。
黑煙升起,一棟高樓緩緩地倒下。
人群開始恐慌,以為是恐怖襲擊,紛紛撥打電話求助,可下一秒,人們才發現,事情不僅僅是恐怖襲擊這麼簡單。
大樓倒塌,玻璃破碎,塵埃揚起,隨後,更多的大廈倒了下來。
在人群驚恐的尖叫聲中,地底鑽出了一條猶如泡爛的肌肉組織一般,死白中透著血紅的觸手,這條猶如巨蟒一般的觸手接連掀翻了幾輛轎車後開始向其他建築蔓延,同時,大地中伸出更多更粗壯的觸手,帶刺的螺旋型表面僅僅是擦到都能將人類碾成肉沫。
觸手們飛速纏上了一棟建築,就像是某種植物的根須一般,將建築物包裹刺穿絞碎,隨後整個拖倒!
遠處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人們,在感覺到腳下顫動的瞬間已經遲了,大地被無比的巨力整個掀開,觸須卷起了一列地鐵從地下拖了出來,隨後,更多比地鐵還要粗上好幾倍的觸手猶如巨龍般升了起來,在大地上狂舞著。
三條。四條觸手互相纏繞扭曲在一起,不斷地朝天空蔓延,形成了一根上升著的天柱,隨後更多觸手在扯碎地面的同時沿著天柱向上攀升。
簡直就像從地下鑽出了一座座螺旋通天塔!
這些通天塔的高度超越了一切人類所造的建築,最矮的一座也比世貿大廈要高。
隨後,伴隨著一聲爆炸,數以百計的觸須從通天塔的根部鑽了出來朝外擴張,金門大橋都被纏繞住了,自由女神像上更是被拉得搖搖欲墜,火炬都被拔了下來,被觸手猶如炫耀般卷曲舞動著。
更多的觸手從海底沖出,把船掀翻,隱隱有包圍整個曼哈頓的趨勢……
「黑色守望的那群廢物靠不住了!特戰隊呢?」
一名上將模樣的男子朝著手下咆哮著。
「已經就緒了,就位。」
「那還不快去!這下糟了,徹底瞞不住了。
「誰知道這麼棘手。」
另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搖了搖頭。
「還不是你們研究個抗體研究地那麼慢,要是有學園都市的資料就好了。」
「那里已經被毀了,殘余多少有用的東西不得而知,緊急改進後的納米服本身就是一枚巨大的病毒抗體注射器,哪怕在遇見的最後一秒都能通過接受資料自動生成新抗體,先派過去總沒錯的。」……
魏志軍做了一個狂真想象不到的動作。
他用牙齒把自己右手的繃帶解開,隨後一刀砍在自己的右手上!
狂真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後退了一步。
「這個嗎?」魏志軍晃了晃自殘的右手,「流自己的血就是我的代價啊。」
他猛地一甩手,狂真一個側翻躲過飛濺的血液。
「啪。」
魏志軍微笑著打了一個響指。
地上的血液發出藍色的微光,隨後連同著同樣大小的地面一起分解了!
還沒等狂真停下腳步,又是一撥鮮血灑了過來。
解開基因鎖的狂真輕松地躲了過去。
「舞會開始了。」
隨著魏志軍不斷地重復自殘、灑血與響指,地面開始變得坑坑窪窪起來,這時候,其余的契約者也開始動了!
(PS.我還是在糾結收藏啊……想當年周更2K,每次更新收藏都20+;現在日更,偶爾4K,收藏5+偶爾還倒扣……我日更有何意義……)
(PS2.最近很少看到和羽少呢,評論區還是很冷啊,沒打氣沒動力啊!還有一大把精華送不出去……看在我如此賣力的份上,多留點言吧,大家的評論就是我的愉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