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舞跟著蘭兒,急匆匆地回到金鳳院,此時老鴇正在門口和姑娘們閑話家常,一見蘭兒將諾舞領著進來,嘴角牽強地扯起了一絲笑容,畢竟諾舞現在住在平陽王府里,怎麼著,也得給王爺留個情面,「諾舞來了啊,真是稀客呢……」
諾舞懶得與老鴇虛與委蛇,直言道︰「我是來看凝夕姐姐的。」
老鴇的臉色一片,頓時一副哀傷至極的樣子,連連嘆息︰「我也正傷心著呢,凝夕真可憐吶……」
諾舞對老鴇欠了個身,跟著蘭兒如了內堂。
諾舞前腳剛走,老鴇的臉色隨即恢復正常,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冷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以為有平陽王爺依靠,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在王府里住上多少時候!
蘭兒邊走便對諾舞說道︰「近幾日偏院那邊實在冷的不行,我求鴇母分點木炭來,結果總被轟走,姑娘她身子一天比一天弱,沒想到……昨天夜里下了場大雪,姑娘竟然就去了……」蘭兒不停地抹著眼淚,她侍奉凝夕已經有幾個年頭,凝夕待她和善,從未責罰過她,比起她以前的主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這麼好的一個女子,說走就走了,甚至連一點話,一點願望都沒有留在這個世上。
她的痛心,諾舞怎會不明白,哽咽道︰「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姐姐。自從住進王府後,王爺就不準我隨意出入,沒想到僅僅半個月的時間,姐姐就……」晶瑩的淚水從諾舞的眼里無聲滑落,在蘭兒推開房門的一剎那,諾舞終于痛哭出聲--
「姐姐……為什麼……姐姐你為什麼要走……」
蘭兒與諾舞一起跪在床邊,一同哭了起來。凝夕走時的模樣,是極安詳的,諾舞緊緊地抱著凝夕,那冰冷的身體昭示著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也許死,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解月兌……
諾舞和蘭兒相擁而泣,哭了許久,直到一個男子推門而入,她們才止住了哭泣。
諾舞抬頭一看,來人竟是王管事,不免有些驚訝,「王管事,你怎會來了?」
王管事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遞給諾舞。「諾舞姑娘。這個是王爺吩咐老奴帶來地。說是為凝夕姑娘好好地打理後事。另外。王爺還有個安排。就是蘭兒姑娘若想贖身。王爺可以幫她一回。往後蘭兒姑娘想去哪里。王爺也會盡力幫助地。」
蘭兒咚地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首︰「蘭兒謝王爺地大恩大德!」
王管事連忙將蘭兒扶了起來。「老奴也是為王爺辦事。姑娘不必向老奴磕頭。」
諾舞垂下眼瞼。看不是是喜是悲。
在她眼里。平陽王在凝夕死去後才做地這些事。不過是亡羊補牢而已……
蘭兒千恩萬謝地將王管事送了出去。諾舞獨自留在房里。失神地望著躺在床上地凝夕。這近兩年地時光。在她地腦海中飛速倒退。與凝夕相識地每一個細節。都歷歷在目。她無微不至地照顧。是諾舞自從娘親去世以來。所得到地唯一地溫暖。這樣一個深愛著平陽王地女子。卻只能換回這樣地結局。
「姐姐,我對不起你,不能保護你,也不能說服王爺,她如果不是王爺,你一定會幸福許多吧……」
這悲悲戚戚的喃喃自語,一字一句地落在平陽王的耳里。諾舞沒有注意到,平陽王曾站在門外,神色凝重地望著那床上躺著的女子,只有那麼一瞬,在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悲哀,但很快,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他依舊是那個心思縝密的王爺。
凝夕的後事,在有了平陽王的幫助下,辦的很是體面,蘭兒也順利贖了身,帶著為數不多的家當,離開了金鳳院。
諾舞本想挽留蘭兒在京中多住一些時候,無奈蘭兒執意要走,諾舞只得作罷。
在凝夕的後事辦妥後,也到了兩人分別的時候。
蘭兒站在城門口,與諾舞依依不舍,「舞丫頭,雖說我們只認識了兩年,可卻是蘭兒最開心的日子,有你和姑娘在,每天都很快樂,如今姑娘不在了,你一個人一定要開開心心地活著,蘭兒回鄉了,也會時常為你祈福的。」
「蘭兒姐姐,你的家里京城那麼遠,一路上一定要多多保重。」諾舞鼻子一酸,又一個與自己親密的人要離開,心中很是不舍,蘭兒一走,今後連個說話的伴都沒了……
「嗯,舞丫頭你在京里也要保重自己。以後長大了,讓王爺幫你找個好夫家。」蘭兒臨行前也不忘逗逗諾舞。
諾舞臉一紅,支吾道︰「蘭兒姐姐,你還是這麼壞,這些事還早著呢!」
「好啦好啦,我這個大壞人就要走了。」蘭兒望了一眼城門外,平陽王幫她雇的馬車已經在城外等著了,便對諾舞說道︰「舞丫頭,我得走了。」
諾舞點點頭,強忍著淚水,望著蘭兒的背影暗自傷神。
此去經年,恐怕一生都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平陽王在蘭兒的馬車絕塵而去的時候,牽起了諾舞的小手,低聲說道︰「丫頭,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諾舞咬著牙,搖了搖頭,略顯稚氣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令人著迷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