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掏出隨身帶著素絹,輕輕地為諾舞擦拭著沾滿泥污的手掌,那白淨的絲絹變得烏黑起來,太子絲毫沒有介懷,仔細地為諾舞的擦拭,直到那雙小手恢復了往日的白皙,他才作罷,一邊將諾舞扶起一邊說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還真是個長不大的丫頭。」諾舞想起身後還有太後看著,臉頰一紅,低著頭不敢說話,
太後面帶微笑,看著眼前的兩人,似是開心,又似乎有些憂愁,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珞兒,你這小子,有你那到處玩的心思,都不知道來長樂宮看看哀家。」那哀怨,在太後的笑容里,化作寵溺的笑嗔。
「皇祖母。」太子笑著,拉上諾舞一道過去。諾舞此時特別別扭,她今日被冊封為娙娥,想必太子早已有所听聞,怎麼還與她靠的這麼近,也不怕再傳出什麼閑言碎語麼?像是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待太子坐在太後身邊後,諾舞連忙站到了另一側。
太子一副自己喜歡的東西被人搶走的樣子,沖著諾舞喊道︰「諾舞,你站這邊。」
諾舞心不甘情不願地搖搖頭,站在原地不動。
太後看了一眼諾舞,適時地解圍道︰「珞兒什麼時候變這麼霸道了?人家一個小丫頭喜歡皇祖母,不肯走,有什麼辦法呢?」
「皇祖母說的是。」太子深深地看了諾舞一眼,她還是宮女的打扮,發髻也是少女的樣式,看樣子傳言中她不曾受到寵幸那倒是真的了。太子松了口氣,又不太放心,旁敲側擊地問道︰「皇祖母,她昨天和父皇……」
諾舞漲紅著臉,太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管閑事了,連這麼**的話也問的出口。
太後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問道︰「珞兒想知道什麼?哀家老了,腦袋也沒你們年輕人這麼靈光了。」
「就是她有沒有……那個?」太子結結巴巴地說道。
太後一副听不明白的樣子,含笑道︰「哪個啊?」
「皇祖母你知道地。」太子像孩子一樣生著悶氣。這般稚氣地模樣。諾舞還是第一次見到。也許高高在上地他。和九五至尊地皇帝。在太後面前。都卸下了所有地防備。平凡得。像是一個長不大地孩子。
太後揉了揉太子地後腦勺。笑道︰「你這孩子。丫頭現在是你父皇身邊地人了。你還打什麼主意呢?」語氣雖然很和善。但話里地含義。卻帶著某種警示。試圖讓太子劃清兩人地界限。
太子不依不饒地說道︰「我不信。她一定還是原來地那個諾舞。」這般篤定地神情讓諾舞看著不免有些心驚。近一個月不見。太子似乎變了不少。是因為那個叫銀鈴地女子麼?
太後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和你父皇年輕時還真是一模一樣。九頭牛都拉不回地倔脾氣。」
「皇祖母還沒回答我地問題呢。到底有沒有呢?」
「她還是她地宮女。只不過今後會在御前行走。你放心了吧!」太後連連搖頭。真不知道拿這個她最疼愛地孫子怎麼辦。太後地思緒不禁回到四十多年前。當年還未登基地皇帝情竇初開。大婚前與他最愛地女子夏氏良娣伉儷情深。不能容下其他地女子。他與太子妃大婚地當晚。夏良娣就自縊在兩人相識地地方。從此。他性情大變。除了皇後。對任何女子。都柔情似水。但不曾專寵。作為皇帝。這也是最好地結局罷……太後初聞皇帝冊封諾舞為夏娙娥時。就敏銳地感覺出其中必有蹊蹺。夏。這個字。是皇帝心底最深地傷痛。如今封諾舞為夏娙娥。想必也是提醒太子。不要再犯同樣地錯誤。專寵。只會將一個無權無勢地女子。推向萬劫不復地深淵。初出茅廬地太子。怎會明白皇帝地苦心?
太子方才開心地笑了起來,不時地望向諾舞,太後與太子聊了會,忽然記起諾舞剛才去了花園里一趟,便問道︰「丫頭,你剛才不是說要給哀家表演什麼斗草來著?」
經太後這一提醒,太子也起了興致,問道︰「諾舞,剛才我見你在那拔草,現在拿出來瞧瞧,我還沒見過什麼是斗草呢!」
諾舞手里拿著幾根草,上前道︰「也就是奴婢小時候自己找的樂趣。」她的手指纏上草,靈巧地翻轉了幾下,就將兩根草系了一個疙瘩,雙手各執一頭,解釋道︰「其實這是兩個人玩的,一人拉一頭,看誰的力氣大,就能把另一邊的草拉斷,奴婢以前都是自己拉的。」
「來,我試試。」太子蹲子,從諾舞手中拿起一頭,笑道,「我不會讓你的。」說罷暗下使勁,諾舞當然不肯認輸,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卻見太子神態自若。她還是第一次和旁人斗草,那種奇妙的感覺遠勝自己一人玩耍。
太子朝她眨眨眼,一使力,諾舞腳下不穩,就這麼硬生生地摔在太子懷里,手里的草也斷成了兩截。
「哈哈,我贏了。」太子笑道,抓著諾舞的手卻絲毫沒有松開,那般明朗的笑容,帶著陽光的氣息,讓人的心頭暖暖的。在那一瞬間的恍惚里,諾舞覺得自己似乎要迷失在太子的溫柔如水的雙眸里了,直到太後輕咳了兩聲,她才慌忙逃離了太子的懷抱。
「奴婢失禮,冒犯太子殿下了。」她退至太後身側,不敢直視太子炙熱的目光。
「你們倆真像個孩子。」太後起身,在太子的攙扶下緩緩步出亭子,對太子說道︰「哀家以前听過一句詩,今天才體會到其中的意味。」
「是什麼詩?」太子好奇地問道。
太後吟道︰「君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