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
此次參加北伐的東軍,計有向望海第一師,劉銘傳第二師,程學啟第四師,吳宗敏第六師,許厚才獨立炮兵團,郭頌賢機槍營,總兵力達四萬五千之眾,佔東軍總人數三分之二強。
各師由水陸分別運抵了徐州集結待命,曾紀澤也在北伐前夜趕到了徐州,在部隊集結期間,他抽空視察了已經開辦兩年之久的徐州礦業局。
該礦業局乃當年曾紀澤委任唐廷樞所辦的一家大型礦業企業,其中,官府所投資佔百分之五十一,民間資本佔股權百分之四十九。該局下設神州煤炭公司,擁有中型煤礦一座,小刑煤礦三座,年產原煤,基本可以滿足大明目前的工業需求。
除煤炭公司之外,該局還下設一座銅鐵金屬礦山,年產量可滿足大明工業生產三分之二需求,結合大冶礦務局之產量,則金屬礦石供給可基本實現國產化。
另外,該司還下設有一座中型冶煉廠,該廠所用設備及技術,均是清一色的歐洲化,最近時期,由于大明與德國克虜伯公司合作的加深,該廠正在興建一座克虜伯公司所提供技術與設備的煉鋼車間。
當初曾紀澤對唐廷樞是委以重任,而這個歷史上著名的民族資本家也並沒有辜負曾紀澤的期望,他任徐州礦業局總辦期間,基本維持了與洋人良好的合作氛圍,生產、管理、經營均能很好的向西方學習,很大程度上杜絕了官辦企業的種種弊病,使礦業局走上了一條良性發展的道路,其規模與產量都在不斷的提高,而由于官府的固定大筆訂單的存在,使得礦務局的銷售額及利潤都十分的可觀。
當然,礦務局的興盛,離不開唐廷樞的個人能力與職業操守,這一點曾紀澤深信不疑。但曾紀澤也清楚,歷史上很多官督商辦的洋務企業,在開始階段,很多都能保持著良好的發展態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無一不陷入了官僚盛行的惡性循環。
而就在曾紀澤抵達徐州之前,他已經在籌劃著另一次深入的改革。
「建時,徐州礦務局你辦得不錯,本王果然沒看錯你。」曾紀澤輕易不夸人,這幾句話已是給了唐廷樞極高的評價。
唐廷樞臉上流露著自信,嘴上卻謙然道︰「是王爺指了正確的大方向,廷樞只是做了些具體之事而已。」接著,他又道︰「大明創立,王爺封得王爵,廷樞本欲親自去上海向王爺賀喜,無奈礦業局事務煩多,實在無法月兌離,還望王爺見諒了。」
曾紀澤呵呵一笑。道︰「你把徐州礦業局辦得如此興旺。這就是對本王最大地賀禮。本王地那些幕僚們。都已受過封賞。你為本王治理礦業局。勞苦功高。本王怎會忘了你。這一次本王來徐州。順便給你帶來一件大禮。」
唐廷樞一怔。忙道︰「廷樞為國效力。義不容辭。豈敢望酬。」
曾紀澤望著不遠地平口。那里。滿面烏黑地礦工背著一筐筐地煤炭艱難走出。他道︰「天下沒有免費地午飯。本王將要給你地。都將是你應得地。你不必推辭。」
唐廷樞笑道︰「王爺若是從商。必定會是一個古往今來最成功地商人。」
曾紀澤笑了笑。道︰「廷樞。我問你一句話。你必須如實回答。這些年來。周馥沒有人向你地礦業局推薦什麼人。」
唐廷樞又是一怔。尷尬地笑了一笑。無奈說道︰「一切都瞞不過王爺地眼楮。廷樞實話實說。這些年來。周大人沒少向我推薦人。我也沒有一概拒絕。凡有能力者。我都用了。但大部分人。我都拒絕了。」
曾紀澤點了點頭,道︰「算你聰明,沒對本王撒謊。那本王再問你一句,如果換作是別人,比如湘王,比如楚國公、蜀國公,如果他們向你推薦人,你還敢拒絕嗎?」
「這個……」唐廷樞嘆了一聲,道︰「湘王等人乃是國之重臣,廷樞是萬不敢得罪他們的,也許他們的一些話,連王爺你也無可奈何,一不小心,恐怕到時廷樞這個總辦就要卷鋪蓋滾蛋了。」
遠處,冶煉廠的煙騰起滾滾黃煙,那是煉制硫鐵礦時剝離的黃色硫霧。曾紀澤長出一口氣,感慨道︰「是啊,你如今的身份,名義上是商,但實際上還是官。做官的,怎麼敢得罪自己的上級呢,這就是官督商辦的弊病吧。
廷樞,你以為,這種弊病,該當怎樣才能驅除。」
唐廷樞陷入了沉思,他做了這官辦的礦務局總辦數年之久,其中艱辛實在是一言。他不但要為這個企業嘔心瀝血,費盡心機的想著怎,還要不斷的應付官府那些家伙,給他們好處,滿足他們各種各樣自私的需求。
官督商辦之弊病,他可謂是體會最深,他無時不刻的不想擺月兌這種束縛。而現在,當曾紀澤問起時,他撐起膽子,正色道︰「若想革除官督商辦之弊病,唯有徹底廢除這種經營體制,全部改為私營!」
唐廷樞也並非是無的放矢,徐州報業雖不及上海發達,但在全國來說也算前列,他早就通過報紙對于曾紀澤的革新大計有著密切的關注,而種種的大政方針都在表明,這位神武雄略的吳王,正是不遺余力的促進著經濟私有化。所以,他才敢在曾紀澤面前道出真實的想法。
曾紀澤等著就是他這一句話,便道︰「你真是沒讓本王失望啊。好吧,現在,你可以看看本王給你帶來的這份大禮了。」
曾紀澤將手展開,手指處,徐州礦業局盡收眼底。
唐廷樞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但表情卻仍然困惑,道︰「王爺,恕廷樞愚鈍。」
曾紀澤看了他一眼,道︰「本王要將這徐州礦務局送給你。」
曾紀澤說的沒有錯,他是要將徐州礦務局拱手送給唐廷樞,但卻不是全部。他計劃將礦務局官府佔有的百分之五十一股份之中的百分之三十贈送給唐廷樞,其余百分之二十一,則作為「土地換股份」的份額,用以向徐州附近的中小地主們換取土地。進而,將所換取之土地,根據土改法案,平均出售給無地或少地的農民。
徐州礦業局作為一家大型、綜合性的企業,根據其規模及盈利狀況來估價,其所有股份約合五百多萬兩銀子。而用于換取的土地價值,則高達一百三十萬兩。
徐州一地未曾遭受大規模的戰亂,故無主之地較少,轄內土地大部分為大中地主所佔有,農民或缺地少地,或淪為地主的佃戶,這種現狀,完全不符合曾紀澤要使大明全境土地平均的目標。
而為了保持社會穩定,以及維護大明之開化形象,曾紀澤不能輕易對大地主動手,亦不能用暴力手段從中小地主手里奪取土地。因此,「土地換股份」政策就成為了他目前可以想到的比較穩妥的方案。
那些地主們由地主轉變為資本家之後,便可以每年坐享股份之分紅,比之辛苦經營那些田地來說,自要輕松容易的多,這個政策,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而通過這政策,國家不但將逐步將企業私有化,還可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可謂一舉多得。
但在世人眼中看來,政府花錢辦了企業,最後賤賣帶贈的送給私人,很顯然政府是吃了大虧。而這些看法,在曾紀澤看來,也不過是自古以來,官商不分,與民爭利的固有思想在作怪。
現在,是轉變政府職能的時候了。
「王爺,那可是好幾百萬兩銀子呀,你……你真的要送給我嗎?」唐廷樞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曾紀澤不以為然道︰「本王也沒吃虧啊,這些東西是送給你了,但你每年照樣還得給本王上稅。本王還省了給你和你的工人們發薪餉,也不用操心怎樣能把它辦好,反正企業是你的了,你把它搞砸了,賠的是你自己的錢。本王倒覺著這買賣很劃得來。」
唐廷樞默默點了點頭,又道︰「商人的本性是追逐利潤,如果我覺得這個礦業局沒什麼利潤可榨取了,難道王爺就不擔心我不管它的死活,將它給隨便賣了嗎?」
曾紀澤哼了一聲,道︰「如果真的發生那樣不幸的事,只能證明政府的監督機構是多麼的無能,那麼,很多人便將因此付出慘重的代價。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你,而你的代價也將是最大的。」
曾紀澤把丑話都說在了前頭,很顯然,他並沒有那些愚蠢,蠢到相信這些商人們僅憑著愛國的熱情,便會在國與利的權衡中,大義凌然的選擇了前者。
商人,從來都是曾紀澤最不信任的人。但偏偏是這群最不值得信任的人,才能為這個國家的前途注入有活力的血液。
「自古以來,唯有官府與民爭利,未聞官府讓利于民,王爺之作為,實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請受廷樞一拜。」
唐廷樞徹底為曾紀澤所折服,感慨之下,納頭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