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60;大驚失色,一躍而起,指著寶鑒叫道︰「好你也想學那些逆賊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你就不怕本王斬了你的項上人頭嗎。」
寶鑒也騰的跳將起來,面無所懼,慷慨道︰「我寶鑒忠的是大清的江山,忠的是愛新覺羅氏的社稷,而非是哪一個荒婬的太後。而今國家到了這般地步,除了王爺身登大寶,執掌天下之外,寶鑒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能救大清于危亡!王爺若要定寶鑒的罪話,那就請便吧。」
寶鑒既為軍機大臣,又是他恭親王的親信,他為恭王設想也是無可厚非,況且這奪位之說,當初奕-為攝政王之時,寶鑒就曾提起。那時恭王剛剛統攝朝政,處置朝政之事時,西太後都很配合,不似今日這般處處制約,所以奕-還算比較滿意,也就沒動過別的念頭。
但到了這個時候,寶鑒再一次把這話提出來時,奕-已是歷經頗多,此時的他,心中未嘗就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奕-嘆了一聲,又一次無力的坐下,他手指敲擊著桌案,無奈道︰「你的一番忠心,本王當然理解,但你這可是把本王往火堆上架呀。」
這時,文祥卻道︰「王爺,寶鑒大人說的對,這個時候,正是奪位的最佳時機。以往那西太後將兵權把的緊緊的,但她對練新軍之事不熟,卻不得不交給王爺。現下王爺掌握著一萬多精銳的新軍,城中有幾支人馬也屬王爺統轄,只要王爺願意,便可暗調新軍入京,趁著西太後辦壽之時,里應外合,一舉奪權!」
奕-斜坐在那里,他陷入了沉思。過往種種,如電光一般從眼前閃過。
那時他為皇子,才華出眾,見識不凡,原以為儲君之位必歸自己,到時身登大寶,便可施展一腔的抱負,讓這個衰落的國家重新煥生機。而結果卻是,父皇選擇了整日只會假惺惺的裝孝順,裝仁慈,然而卻庸碌無能的咸豐。
之後,身為恭王的自己,又為皇帝與肅順所排擠,一身的才能無處揮,卻只能閑坐府中釣魚寫字。
再然後,北京事變,一夜之間成為了軍機大臣之,攝政王,威望之盛,權位之隆,可謂盛極一時。然而,事事卻又為宮中那個愛弄權術的女人所制,一身的權力,一點點被剝奪,朝中群小漸起,國家日益凋。
難道,自己的一生,注定是一個悲劇嗎?
不。不。我奕-才華絕艷。上天賜我中興大清地使命。列祖列宗都在九泉之下注視著我。我。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清滅亡。絕不能!
可是。我又焉能做那等違逆之事。百年之後。我怎能身背一個篡權奸臣地名頭。
奕-陷入了進退兩難境地。他一揮手。制止了眾人地繼續勸進。他拿起了那張《討清檄文》大步走出軍機處。徑直望儲秀宮而去。
奕-前去求見西太後慈禧。但侍候在外地太監總管安德海卻將他攔下。安德海笑眯眯道︰「聖母皇太後正在睡午覺。王爺有什麼事還是改天再來面見吧。」
奕-道︰「本王有軍機大事要立刻見太後。煩勞公公進入通傳一下吧。」
安德海一臉地為難。道︰「王爺有什麼急奏。不如先擱奴才這里吧。只要太後一睡醒。奴才立馬呈給她老人家。」
奕-有些不耐煩了,高聲道︰「南國的叛賊就要打到京城來了,本王一刻也等不了,必須立刻面見太後,你快給本王去通傳。」
安德海被奕-的話給嚇了一跳,便知這事確實很重要,但仍是不敢進去擾了太後清夢,他將奕-往邊上扯了扯,低聲道︰「不瞞王爺,太後其實剛剛就睡醒了,只不過內務府大臣榮祿大人剛有要事求見,太後說要與榮大人密談,任何人也不得打擾,所以……嘿,這個還請王爺多擔待點了。」
慈禧與榮祿**宮闈,這等丑事宮內外不少人都道。奕-在宮中也安插有眼目,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風言,只是自古寡居的太後寂寞難耐,多有**後宮之舉,這也是帝王家的尋常事,奕-也就睜一只睜閉一只眼。
但今天他是一肚子的火氣,有天塌下來的大事要急著見慈禧,而這個女人竟在這時候還有心思**,奕-頓時怒火中燒,推開安德海就要往內宮中而去,口中叫道︰「還有什麼事比大清的社稷安危更要緊的,本王現在就要見太後!」
安德海嚇得不輕,緊追上下,撲 就跪在了奕-腳下,死命的抱住他的雙腿,哭求道︰「王爺呀,你可不能進去呀,你要是闖進去,太後她老人家怪罪下來,奴才這顆人頭就要落地了呀。」
怒=開,本王現在就要了你的狗命。」
「王爺就算殺了奴才,奴才也不敢放王爺進去呀。」安德海死硬著頭皮,無論奕-如何拳打腳踢,就是不肯松手。他是料定奕-是在說些氣話,在這內廷之中,他又焉敢下殺手呢。
宮外的噪鬧聲驚動了宮中之人,不多久,內宮的門大打,榮祿一臉火氣的沖出來,口中嚷嚷道︰「是哪個狗奴才在喧嘩呀,本官要了他的狗——」話到嘴邊,榮祿認出了是恭王,下面的髒詞硬是咽了下去,臉上頓時換上一副笑容,拱手道︰「原來是恭王,恭王這麼大的脾氣,卻是為了哪般呀。」
安德海見榮祿出來了,才敢放手,奕-也沒搭理榮祿,冷哼了一聲,徑直走入了內宮之中,只將那榮祿晾在身後,與安德海面面相覷,頗為的尷尬。
內中,慈禧尚在匆匆的整理著衣服,但見奕-風一樣闖進來時,慌忙停了手,擺出端坐的姿勢,沖著奕-怒斥道︰「六爺,哀家的寢宮也是你想進就進的麼,你也太不把哀家這個聖母皇太後放在眼里了!」
奕-的情緒稍有平復,他也不行跪拜之禮,只微微將身子一躬,雙手將那檄文奉上,道︰「臣有十萬火急這事向聖母皇太後呈報,失禮這處,還望聖母皇太後恕罪。」
慈禧一時暫壓怒火,將那份檄文接過粗粗一看,便是丟在了桌上,不以為然道︰「逆賊也就在江南還能猖狂一下,過江北犯,他們純粹是來找死,哀家看他們是不記得當年太平天國那幫北伐的家伙是怎麼滅亡的了。」
奕-道︰「臣已準備令新軍南下入山東,阻擋叛賊之進犯。」
慈禧擺了擺手,道︰「六爺看著合適就辦得了,六爺一向說洋槍洋炮厲害,哀家就看看裝備了這些洋玩意兒的新軍,能比咱們的八旗綠營多了些什麼本事。」
奕-也不拐彎抹角,道︰「臣當時和太後商量過,太後也準了由戶部撥足夠的銀子買五萬條槍,可戶部說這筆錢被扣了下來,只為了給太後操辦壽禮。臣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來向太後問個清楚。」
奕-這話一出,慈禧頓感不悅,道︰「哀家身為帝母,撥些銀子辦個壽禮又怎麼了,難道六爺認為哀家不值得這個壽禮嗎。」
奕-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只是認為現下國家危急,萬事當以練軍平叛為重,太後壽禮之事固然重要,但比起練軍,臣以為還應該有個先後緩急之分。」
奕-之言,分明就是在暗諷慈禧貪圖享樂,置國家危亡于不顧,她頓時勃然大怒,斥道︰「恭王,你別以為就你一個人為大清著想,哀家身為太後,比誰都更為咱大清上心。哀家花錢辦這個壽禮,你以為是為了哀家自己嗎?錯,你是大錯特錯,哀家是想借著辦壽禮這個事兒,一來可以安定京城內外的人心,二來也可向逆賊們展示咱們大清朝廷可是穩如泰山,哀家一番為國的苦心,恭親王你怎麼就體會不到呢!實在太讓哀家傷心了。」
慈禧這一番話把個貪婬享樂的事兒,說成了是為國為民,其顛倒黑白之能,實在是無人能及,當場還委屈得不得了,就差抹眼淚了。
奕-听著是頗為無奈,只得到︰「太後誤會了,給太後辦壽,那是理所應當之事。只是太後也看到了,逆賊北侵的響角已經吹響,大清現下迫切的需要一支龐大的新軍來應付迫在眉睫的危機,臣只想太後能不能將辦壽的銀子稍微縮減一切,用來購買洋槍洋炮,以解燃眉之急呢。」
「罷了,罷了,六爺你也是為國事而已,哀家也就不怪你了。」慈禧又擺出一副大度的姿態,微微琢磨了一會,不情願的說道︰「這樣吧,哀家就從辦壽的款子中間兒撥出五萬兩來,六爺你盡管拿去買洋槍洋炮就是了。」
五萬兩,哼哼,杯水車薪而已,只怕連半個營的洋槍都買不到!
慈禧這話,徹底的讓奕-灰心喪氣了。他還待再進言,慈禧卻擺了擺手,道︰「哀家乏了,六爺你退下吧。」
奕-只好黯然離開了儲秀宮,他走在那空曠的廣場上時,天空悄然下起了雨,雨勢愈急,片刻間已成瓢潑之勢。
奕-駐立在大雨之中,一動不動,雨雖寒,他的心中卻似有滾滾焰火在噴涌。目光,
陡然間變得凶神無比。
他緊咬牙關,喃喃道︰「葉赫那拉,是你逼我走這一步的。你不仁,就別怪本王不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