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泉,一名地沖,足心陷中,屈足卷指宛宛中,白肉際,跪取之,足少陰腎木所出為井木,實則瀉之。
《銅人》針五分,勿令出血,灸三壯,《明堂》灸不及針,《素問》針三分,留三呼。
主尸厥面黑如炭色,咳吐有血,善恐,惕惕如將人捕之,舌干咽腫,心痛黃疸,小月復急痛,泄下而痛,腰痛,大便難,心中結熱,饑不嗜食,咳嗽身熱,喉閉舌急,失音,卒心痛,頸痛目眩,五指端盡痛,足不熱,男子如盅,女子如娠,婦人無子,轉胞不得尿。
龍陽轉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金在順,旁邊的金艾拉眼圈有點兒發青,似乎沒睡好。
「伯父您好!」少年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這個身材魁梧穿著黑色西服的大漢,你可以猜他是專職保鏢,可以猜他是黑社會大佬,可真的很難把指壓大師和這個形象聯系起來。
金在順不說話,只是走到蕭潛身邊,隨便在他身上捏了幾下,抬頭看著龍陽說︰「如果你指壓的話,需要多久解除他的癥狀?」
少年略微猶豫了一下,蕭潛的急性腰扭傷還是蠻嚴重的,如果他有金針在手的話,還是有把握一針而愈的,只需要三到五分鐘,不過指壓的話……
他抓了抓頭,「可能十五分鐘到半個小時左右的樣子罷!」
金在順笑了笑,「如果只需要消除急性癥狀的話,我有超過三種方法在三分鐘內讓他消除痛苦……」
他說著就比劃起來,也不管蕭潛願意不願意,一把推,手指就輕輕按在了蕭潛腰部的壓痛點上,「第一種,病人俯臥,阿是**強力點按十下,委中、承山兩**,也強力點按十下,再讓病人起身,咳嗽的同時扭腰,即可消除癥狀。」
「第二種,病人俯臥,深吸氣,鼓起月復部,點按病側下肢腓骨頭後緣腓總神經,強力刺激,以酸麻、漲痛為度,隨後點按阿是**,力道均勻持續兩分鐘後突然放松,然後雙手推揉腰大肌半分鐘,即可消除癥狀。」
「第三種,病人站姿。」他說著又把蕭潛拉了起來,「取**腰痛特**,這是我多年研究發現的一個新**位……就是這兒,我稱呼它為腰痛特**。」
金在順伸手在蕭潛臀部上某處按下,「按住這里,壓至酸麻漲為得氣……」
他這次可不是比劃而是真正在指壓了,這個腰痛特**是他潛心指壓之道多年發現的,對急性腰扭傷有奇效。
大凡指壓,其實和針灸一個道理,尋經按絡,遵循『痛則不通,通則不痛』的道理,臨床也要得氣,才能有好的療效,而這個所謂『得氣』,就是專用術語了,大抵就是患者有酸、漲、麻等等自述感覺。
指壓和針灸一樣,也開始慢慢失傳,好的指壓師大多都是一些白發老者或者極少數的家傳者,至于那些半路出家的所謂按摩甚至異性按摩,因為沒有對人體經脈的認知和深厚的功底,則完全達不到真正的療效。
金在順把手指點在腰痛特**上,一邊力道均勻地點按著一邊囑咐蕭潛,「慢慢前屈身體,對,再後仰,對了,嗯!輕輕搖晃腰部……」
蕭潛看突然進來一個人就指手劃腳,本就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听對方說來頭頭是道,何況被對方點按的地方陣陣酸麻發熱,于是就依言做了,卻沒有感到疼痛,心里面不由有些欣喜。
「動作幅度再大一些……」金在順此時才看出韓國指壓大師的氣派來,似乎此刻是在自己的醫館給學生做示範。
蕭潛依言,大幅度的搖晃身體,只覺得腰部酸漲發熱,「嗯!果然不怎麼痛。」
「蹲下!」金在順突然大聲說。
蕭潛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蹲體,只听見腰部輕微的『咯嗒』一聲響,他有些猶豫,慢慢起身,左右扭動身體,這才發現腰部劇痛消失無蹤,頓時渾身輕松起來,「咦!不痛了!」
旁邊心有憤憤的愛咪兒覺得艾拉的父親小看了龍陽,一直在看著時間,此刻驚訝,「兩分十八秒,金伯伯,你真的很厲害,艾拉,怪不得你一心想讓小樓去韓國跟你爸爸,他要有這個本事……」
「嗯?」金在順轉身,「小樓?小樓是誰?」
愛咪兒已經在後悔說漏了嘴,金艾拉听見心上人的名字,心里面一痛。
龍陽難得說謊,機靈地說︰「是我一個朋友,擅長武術和指壓,天資很好,艾拉說起伯父是韓國有名的指壓大師,我想給他推薦一個師傅……」
三人後背都有些發涼,愛咪兒看了少年一眼,意思說︰沒想到你還有急智。
蕭潛很是高興,「金大師,真是感謝了。」
金在順不置可否,「謝他就可以了。」說著看著龍陽問︰「剛才你準備給他指壓什麼**位呢?」
龍陽愣了愣,「我?我準備指壓阿是**和涌泉**……」
「涌泉**?」金在順習慣性地皺眉,眉間懸針紋清晰可見,他倒有些不明白了,如果龍陽說承山**和委中**,他還能理解,畢竟急性腰扭傷常常都會按到這兩個**位,不過腳板底的涌泉**……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听說急性腰扭傷按涌泉**的。
「為什麼選涌泉**?」金在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旁邊愛咪兒給他倒了一杯茶,「金伯伯,喝茶,蕭大叔,你也喝茶……」
蕭潛對這個蕭大叔的稱呼只能苦笑,接過茶杯說了聲謝謝,十分好奇地坐在了沙發上,準備听听兩人之間的說話。
少年有些緊張,眼前這位不管如何暫時還有個『老丈人』的虛擬頭餃,他看了一眼金艾拉,訥訥說︰「那個……」
金在順一笑,卻誤會了,「艾拉,我只是隨便問問,現在像他這樣的少年已經很稀罕了,總的來說我很滿意你的眼光,相信你爺爺女乃女乃也會滿意的。」
金艾拉低下頭,在心底默默對少年說了一聲對不起,旁邊的愛咪兒拉著金艾拉的手,輕輕捏了捏給了她一點信心。
「龍陽,說說,我也長長見識。」蕭潛捧著茶杯,饒有興趣。
伊爾麗莎走到龍陽身邊拽著他手,小姑娘似乎給了少年勇氣,少年吸了一口氣,說︰「伯父,我的理解是這樣的……」
他似乎回復了信心,「總的來說,我覺得蕭大叔腰扭傷歸根結底還在于腎虛……」
蕭潛听到『腎虛』兩字,臉上神色有些尷尬,低頭喝了一口茶,畢竟腎虛這個詞對于男同胞來說有些不光彩。
龍陽細心地發現了他的動作,紅著臉笑了笑,「蕭大叔,你別誤會,中醫腎虛不是大家理解的那種……房事過多腎虛那麼簡單,其實,中醫向來基本分為兩派,一種主張諸病治腎,一種主張諸病治胃……」
中醫基于每個名醫理解不同,同一種病治療方法不一而足,林林總總,其實不外分成兩派。
一種認為,諸病皆由腎虛引起,病人羸弱,外邪入侵,從而得病,因此主張諸病首重治腎,而這個腎可不是普通人理解的那樣,買兩付豬腰子回去煮煮吃那麼簡單,可以說此腎非彼腎。
另外一種則認為病從口入,凡病皆是腸胃不調導致生理失調,從而得病,因此主張諸病首重治腸胃,溫養胃部才是關鍵,要想身體健康首先得有一個健康的胃,就好比平常人說『身體倍棒,胃口特香』。
那麼,腎虛其實大略等于現代醫學的新名詞-亞健康,亞健康狀態是指人體機體雖然檢查無明顯疾病,但呈現出疲勞,活力、反應能力、適應力減退,創造能力較弱,自我有種種不適的癥狀的一種生理狀態,也稱為「機體第三種狀態」、「灰色狀態」。
亞健康介于健康與疾病之間,是一種生理功能低下的狀態。又因為其主訴癥狀多樣而且不固定,如無力、易疲勞、情緒不穩定、失眠等,也被稱為「不定陳述綜合癥」。
現代社會人群壓力大,生活節奏快,全球性調查表明,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人類都處于亞健康狀態,特別是中年知識分子,工作任務繁重,在社會、事業、家庭等壓力下過度勞累影響健康,這種狀況更加普及。
那麼,龍陽給蕭潛檢查,認為是腎虛兼常年久坐導致椎骨不健康,急性腰扭傷只不過是在疲勞狀態下無意出現的癥狀,治病首重尋病根,因此才決定選用涌泉**。
他侃侃而談,說起中醫流派和選**關鍵,臉上充滿了自信神色,這時候的他的確有一股獨特的魅力,不遠處和金艾拉坐在一起的愛咪兒幾乎看呆了,而小姑娘伊爾麗莎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扯著少年,似乎這樣就很滿足。
蕭潛連連點頭,大是佩服,「龍陽,你年紀雖然輕,可在醫學上的見解的確很出色,醫院里面的醫生可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不會有這麼仔細。」
金在順也點了點頭,他除了擅長運動系統疾病的治療,在腳底按摩上也很有造詣,听了龍陽的說法,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的,「嗯!不錯,涌泉**在足部按摩的反射區上代表腎,凡病,必先治腎,我一直很贊同這個觀點。」
少年靦腆一笑,「所以我覺得,阿是**緩解急性腰扭傷,涌泉**才是最關鍵的,還有就是,我覺得穿皮鞋比起穿布鞋更加容易患腰部疾病……不過,我對伯父您能夠發現新**位十分佩服……」他這句話可不是拍馬屁,而是真心覺得佩服。
他說的涌泉**緩解甚至解除腰部痛緩,穿皮鞋比穿布鞋更加容易緩腰背疾病在足心道也就是足部反射區療法上已經是被肯定的事情,不過,他在即將的台灣之行踫上一位頭疼兼長期性冷淡的女患者,連接治療三次未果,第一次出了個大大的洋相,還是台灣中醫界泰斗的孫女——一位精通足心道的女孩解釋了里面的原因,讓他感慨自己也不過是大海里面翻的比較大的一個浪花罷了,從此對『望、聞、問、切』四字精要里面的『問』字理解更加透徹,也開始對除針灸以外的療法多了許多興趣。
金在順舒展眉頭,也有些高興,「對一個醫師來說,最重要的是一顆悲天憫人的醫師之心啊!」
他這句無意中說出的話,恍如霹靂,在少年心中震撼不已,『悲天憫人的醫師之心』,他似乎又想起劉暢理老先生跟他語重心長的說話,『心無外慕,如待貴人,醫者眼中無老少美丑,作為醫生最重要的是體會患者的心情』。
他在心中暗暗慚愧,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體會到真正的醫師本質,卻還妄言要做世界上最杰出的中醫。
「那麼!」蕭潛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如何才能保持真正的健康呢?」
「哦!」他輕輕點頭,「我原本準備教蕭大叔你一套拳法的,叫做龍真圖,每天練上了二十分鐘,對你目前的狀況還是很有幫助的。」
蕭潛很是感興趣,「是不是如同太極拳?復雜麼?」
「不復雜,咱們小區好多爺爺女乃女乃都學了,每天早晨樓下的華伯都帶著他們一起練呢!很有效果的。」
蕭潛笑了起來,「那好,每天花上一點時間鍛煉身體也是值得的,看來我以後要常常請教你這位小師傅了。」
把蕭潛送出門外,愛咪兒不忘大喊了一聲,「蕭大叔,可別忘記了答應我的簽名書啊!還有吶,在中年大叔當中你的身體算不錯啦!好好加油哦!」
前面的蕭潛一個踉蹌,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被金發美女直接叫中年大叔而傷了自尊。
金在順又坐了一會兒,扔下女兒先走了。
看著金在順高大的身影消失,愛咪兒吐了吐舌尖,「艾拉,你的爸爸的確很厲害,龍陽,你什麼時候也發現幾個新**位出來啊!」
少年有些苦笑,「愛咪兒姐姐,發現新**位可不是上菜市場買菜,如果隨便就能發現的話,大師也就不成為大師了,何況……這些新特**還是不月兌阿是**範圍,不過,我的確很佩服!」他垂下眼簾,又想起小野寺長三郎來,那位日本足針大師不也是發現了小野寺點麼。
「為什麼發現新**位的都是別的國家的人而不是中醫起源的中國呢?」愛咪兒想起龍陽給她說過的什麼小野寺長三郎教授的學生長尾熊的故事,浮起和龍陽相同的疑問,「艾拉,你不要多心,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這個……」龍陽語塞,不知道怎麼說好。
「而且,我知道圍棋也起源與中國,但是日本和韓國現在都後來居上……」愛咪兒因為對中國文化深感興趣,也常常研究這類問題,「甚至一些宗教方面的學問,比如藏傳佛教,好像也是在歐洲學術研究味道比較濃厚……」
「我怎麼知道!」龍陽訥訥,有些一問三不知。
外面適時響起敲門聲來,愛咪兒過去開門,卻是劉暢理劉老先生,很難得地,老先生身後還背著醫藥箱。
「龍陽,愛咪兒,小伊莎,咦?這位是?」劉暢理笑著進門把醫藥箱放了下來。
愛咪兒把金艾拉介紹給劉暢理,隨口就又說起剛才金艾拉的父親用新**位治療急性腰扭傷和自己所疑惑的問題。
劉暢理皺了皺眉,「愛咪兒,你分析得有些道理,不過……」
他看了一眼龍陽,說︰「龍陽,你畢竟在山上多年,不可妄自菲薄,別的不說,我就說說醫學罷!」
「現在國外研究針灸的機構不少,比如小野寺長三郎所在的日本足針研究會,比如法國耳針研究總會,比如北美頭皮針研究所,甚至大名鼎鼎的聯合國針灸聯合會,這些都是在國際醫學界很有影響的機構,但是反過來,同樣也證明了一句話,『民族的,世界的』」
「關于新特**,其實,不外乎就是天應**的一個變種……」劉老先生在這點上,看法倒是和龍陽一致,「《玉龍歌》曰︰不定**,又名天應**、阿是**,但疼痛便針。所謂新特**位,其實就是基于這個理論而來,新**位的發現並不值得大書特書,國內中醫界人士發現新**位的不少,只是比較低調不太宣揚而已。」
愛咪兒听得津津有味,但還是起身給劉暢理泡了一杯茶來,金艾拉心情不好,但面對劉暢理這樣的中醫界泰山北斗,也非常想听听他的說法,只有小姑娘伊爾麗莎,只是自顧靠在少年身旁逗玩著懷里面的小豬。
「龍陽,你還記得給你治療跌打的那個白景德麼?」劉暢理看著龍陽,順手接過愛咪兒遞來的茶。
龍陽點了點頭,「那位白景德老先生醫術很高明。」
「他就發現過至少三個新**位。」劉暢理為自己這個老友嘆了口氣,「比如治療腰部損傷,他就發現過一個名為腰寧**的新**位。」
他伸手在自己肘關節上方前緣凹內點了一下,「就在這兒,按下去壓痛明顯點就是**位了,用針直刺一寸,強刺激,留針十五分鐘,對急慢性腰扭傷有奇效,可惜,他那個人的脾氣……」
少年想起那個留著小胡子的白景德雙手帶火給自己推拿背部,點了點頭,「那位白老師的確很厲害,說起來伊莎的室女閉經癥還是他明確診斷的。」
劉暢理笑了笑,「說起來,我今天就是為了小伊莎來的,愛咪兒,幫我把醫藥箱拿過來。」
看著劉老先生從醫藥箱里面往外拿東西,小姑娘顯然有些害怕,使勁搖著頭,拽著少年的手低聲說︰「龍……」
「小伊莎,別緊張。」劉暢理笑著,順便讓愛咪兒去準備一盆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