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戰國之上 正文 第十一章 不需正確 只需權謀

作者 ︰ COFFEE21

「一鼓作氣!」

一縷縷從岩崎城評議間一側的木窗處投射進來的陽光猶如一柄柄光劍,這些光劍的輝芒將六郎的半張臉映得非常堅毅。在六郎左眼眼眶的扭曲刀疤之下,因為光芒的折射而泛黃的瞳目一如餓虎。

「現在本家東部臨近三河國今川領地的豪族叛亂,一部分原因就是恐懼遭到本家親織田領主的清洗和誅滅,並非真心投靠今川。而且他們的實力因為本家多年的削弱政策而變得弱小,若不是有今川家派來的一名大將率領的三百兵士前來支援,他們斷然沒有實力反亂。所以在下認為當廣布手令投降不究,再一鼓作氣擊滅今川派來的援兵,便可以平定本次叛亂。」

六郎微微側頭看了看一旁端肩點頭的黑田秀家,六郎所有情報都來自于這個本地除了丹羽氏之外最大的豪族家老。黑田秀家因為是本地豪族,所以對本地豪族之間的恩怨了如指掌,此次親今川派豪族叛亂,也是難逃他的情報網。而這些比較詳細的情報,已經在他選擇支持六郎的時候,交給了他一部分。畢竟黑田秀家此時與六郎站在同一條船上,一榮俱榮,而此時正是六郎嶄露頭角的好機會,黑田秀家必然鼎力支持。

坐在評議間最上的丹羽氏識沉吟了一下,六郎的提議可以說與丹羽氏常大致相同。不過丹羽氏常因為需要代表其派閥中本地那些與親今川豪族有仇的親織田豪族家臣的意思,所以極度主張滅殺和搶掠。六郎則是建議拉攏能拉攏的,再擊潰叛亂軍的主心骨,那支由今川家派來興風作浪的軍隊。這樣的方式節省實力,而且能夠最大程度的減少領地的毀壞。

「嗯六郎說的有道理。」

丹羽氏識佯裝考慮,他這樣一說,坐在他左手邊的豪族家臣中傳出不可思議的聲音,在他們眼里,那些親今川派的家臣因為與他們積有宿怨,所以他們不能接受六郎的方式。他們只是臣服丹羽氏識的豪族家臣,他們不管那片屬于丹羽氏的領土如何,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家族能在戰爭之中獲取多少利益。

所以當丹羽氏識露出贊同六郎提議的表情之後,他們便露出難以接受的表情,甚至一些比較大的豪族家臣之中,更有不滿的情緒出現。

「叔父」

丹羽氏常的那張臉,乍一看與丹羽氏識幾乎如出一轍。他听著從身旁豪族家臣之中傳來的不滿聲音,急切的以雙眼示意丹羽氏識,表現出著急的神情。

雖說岩崎城周邊已經被丹羽氏識統治,但其領土上也有許多豪族家臣分別控制著鄉村。這些地頭武士雖然單獨無法與丹羽氏識抗衡,不過同時發出不滿的情緒的話,就算是丹羽氏識也必須給與充分的照顧。而丹羽氏常明知這一點,他急迫的以眼神提示丹羽氏識,除了能提醒丹羽氏識不要忘記豪族家臣們的立場,更能向丹羽氏識賣個人情,一箭雙雕。

「雖然六郎說的有些道理,但本次時機不佳,不予采納。」

「老夫年歲已高,即便是出兵也再揮舞不動武士刀,沒辦法適應顛簸的戰馬馬背。本次出兵雖然仍然由老夫統領,但丹羽氏常、六郎你們各領一隊,同時進攻叛軍領地,不要憐憫背叛者,給我殺光他們。」

丹羽氏識老奸巨猾的一笑,面對他寄于厚望的六郎,跟他越來越壓服不了的黑田秀家,他很樂意看到他們二人被其他家臣打壓。這種借刀殺人的伎倆丹羽氏識非常喜歡使用。他沒有接受六郎的提議,而是使出了一套太極推手將丹羽氏常和本地豪族家臣團推上了前沿與六郎和黑田秀家對立。無論是他們之中任何一個最終勝出,或者兩敗俱傷丹羽氏識坐收漁利的結果,他都會立于不敗之地。甚至通過這次對親今川的叛亂家臣毫不留情的誅滅,還可以向新臣服的織田家做出一種決心,這種一箭三雕的事情,丹羽氏識怎麼會放過。

丹羽氏識心中瞬間百種想法,表面上卻面色如常,他看著面前坐著的所有家臣,仿佛有種將一切掌握在手心的神祗的錯覺,這便是他痴迷了一生的權力的美妙。這種美妙一旦品嘗,便猶如最上癮的毒藥一樣無法擺月兌。

權力便是人間的神力,可以憑借權勢者的一己私欲予人生,予人死。可以將一切強取豪奪的野蠻行徑,罩上一層無比神聖的外衣。

「嘿。」

丹羽氏常的嘴角極其隱秘的翹了翹,那弧度詭詐陰險。他緊緊盯著因為提議沒被接受而垂首沉思的六郎,雙眼布滿血絲和厭惡。一切的事情正中他的下懷,既然丹羽氏識不同意除掉六郎,那麼以他丹羽氏庶流藤島城城主的身份,想要在亂軍之中誅殺某人簡直易如反掌。而這個機會馬上就要到來,他藏在寬大和服袖子中的手已經興奮到顫抖!

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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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的春風吹綠了人間的山野,飛鳥的鳴叫聲中,一切正在變得生機盎然。已經初見青綠的猿投山在東方的晴空之下連綿高聳,遠遠望去只覺氣魄雄渾。

「有點涼颼颼啊。」

一個十歲左右的年輕武士坐在軍椅(馬扎)上,有些惋惜的模著自己剛剛被剃光的頭頂。在他身後站著來自織田信長處的分別背著黑色母衣和赤色母衣的武士伊東武兵衛和加藤彌三郎,再後便是那五十名高舉三間半長槍盔甲精良的足輕。這股軍力雖然不多,但在那個征戰只靠農兵的年代,已經是一股足以攻城略地的力量。

他們停駐在一處初顯草色的高坡之上,在高坡的下方便是原屬丹羽氏勝,現在已經劃歸到這個年輕武士名下的三個村共五百貫土地。在這名年輕武士的位置上,可以清晰看見那三個村子里的地頭武士正因為他召集的命令而慌忙四處派人征召農兵,因為命令緊急,所以三個村子簡直亂成一團。

天文二十年的二月初,岩崎城丹羽家領地中親今川派豪族的叛亂之下,年僅十歲的六郎,在老家督丹羽氏識的主持下,匆匆忙忙的完成了自己的元服禮。烏帽子親選定丹羽家首席家老黑田秀家,黑田秀家親手為六郎帶上烏帽子的一剎,象征著六郎已經正式變為通常意義上的成年武士,具備成為將領的資格,以及擁有一切成年武士擁有的權力。

同時六郎廢棄了這個幼名「六郎」,拜受了丹羽家通字「氏」後,改名丹羽勘助氏次,也就是丹羽氏次。

(元服是指戰國時期武士幼子成年的一種禮儀,類似中國的「冠禮」。參加元服的大多都是12-16歲的年輕男子,不過由于是戰國,所以男子元服會更早一些。烏帽子親便是選擇家中較有威勢的一門眾或者親信,來為元服者戴上烏帽子,建立一種類似義父子的情誼。)

因為是初陣,所以氏次將盔甲穿戴整齊。但即使是最小號的盔甲,只有十歲的氏次穿起來仍然顯得過于寬大。冷不防一看氏次,覺得就是一具盔甲坐在馬扎之上,完全看不到氏次本身。而那個過大的兜盔,只要氏次戴在頭上,便失去了面前一半以上的視野。所以他不得不摘下來放在腿上,露出他剛剛剃過的頭頂,任憑早春的風吹過這片刮得稍微滲血的頭頂。

在戰國時代武士剃去頭頂的頭發已經成為成年武士的象征,據說最初的武士是不剃頂的,只是因為武士需要長時間作戰,兜盔(盔甲的帽子)不離頭,所以頭頂的頭發經常被兜盔磨禿,非常難看。或者在劇烈的戰斗中,頭發散亂遮住視線,所以漸漸的武士們便都開始剃去頭頂的頭發。而在戰國時代,用刀刮去的頭發比較容易長回來,所以一些武士發明了一種更自虐的辦法,就是以鑷子拔頭發,將頭發和發根一並拔除,一勞永逸的解決頭頂頭發的問題。

在葡萄牙傳教士路易斯•弗洛伊斯所著的《日歐比較文化》中提到,曾見過武士因為拔頭發而疼痛流淚,並流出滿頭黑血,狀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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