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黨校老師以單調的聲音講著黨的十五大和十五二中全會精神，講的內容都已經在報紙上學習過了，他卻仍在照本宣科，張凌郁悶的直想睡覺。
原以為這次專門為青年干部辦的班效果會好一點，沒想到還是這老一套，尤其是涉及黨校授課這一塊，竟然還是幾十年不變的傳統。
比起剛剛在開班儀式上的市委副書記郭宇清來，這位老兄講的未免過于教條化了，張凌觀察了一下，不獨是他，其他十多位仁兄姐妹都有些睡眼朦朧了，這其中當然有昨天晚上喝酒瀟灑的因素。
好不容易挨過了上午的課，十六個人都面帶疲色，畢竟都有日子沒這麼認真地坐在教室里听課了，大部分人都有點腰酸背痛的感覺，還有張凌這樣的煙鬼，也只能是忍著，所以一下課，幾個人就忍不住掏出了香煙，先給自己點上，這才拿著敬別人。
抽煙的人最打怵敬煙，當然這得說是抽普通煙的人，拿出煙來敬人家，結果人家從兜里掏出一盒來，比自己的煙高檔很多，一盒能頂自己這煙好幾盒，這分明是極損面子的事兒，尤其是在這種青年干部扎堆兒的地方，更是如此。
張凌抽的煙是比較便宜的硬盒七城煙，三塊五一盒，文江的普通煙鬼都抽它，勁頭足，便宜，而且比較醇和，不像其他便宜煙一樣辛辣。
這煙在鎮上抽的時候雖然相對低檔一些，但是普通機關干部也就抽它了，所以倒也不顯眼，但是在青年干部培訓班上抽這個，就有點打眼了。
大窪鎮副鎮長林長慶一眼看到了張凌正裝進兜里的硬七城，「我說張鎮長，都知道你們玉林日子緊巴，可也用不著如此節約吧？堂堂一個副鎮長你抽七城？哥哥那兒還有兩條硬中華，送你了。」話里的輕蔑之意聾子都听得出來，瞎子都看得出來。
旁邊幾個人一听，都有些吃驚，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不過了解他底細的人倒也明白，這小子是嫉妒張凌在同期干部里表現優異，搶了他的風頭。
這個人韓軍昨天晚上說過，似乎是縣上某個領導的兒子，但是具體是哪個領導張凌給忘了，一向最是囂張跋扈。
「林鎮長啊，我們玉林窮啊，既然哥哥要贊助，那我就是卻之不恭了，吃完飯我就跟你拿去。」張凌看了看其他人，「呆會大家跟我去拿，一人一盒硬中華，剩下的是我的，不準搶啊！」
教室里的頓時哄地響起一陣叫好聲，硬中華雖然不是頂級的，但是對這些剛剛踏上領導崗位的副科級青年干部們來說，卻已經是很難得的享受了。
林長慶本來只是想打打臉的，沒想到張凌竟然打蛇順棍上地應下來了，那張臉頓時成了豬肝色，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只能硬著頭皮走到底了，「兩條煙小意思，吃完飯給你。」說完，板著臉仰長而去。
「你何必跟他作對呢？」韓軍和張凌走在人們後面，韓軍有些埋怨地勸著。
張凌看了看韓軍，「我說老韓啊，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是人家找上門來欺負我，再說了，人家好心好意地送你兩條硬中華你好意思不要？那不更傷了人家面子？」
韓軍氣哄哄地瞪了他一眼，「我是為你好，他爸是縣組織部長，你何苦得罪他呢？咱們這些人的前程都在他爸手里攥著呢，他的嘴一歪歪，咱們可能一輩子就干這個破副科級了。」
組織部長啊，怪不得那麼囂張呢！張凌心里盤算了一下，他爹是組織部長又能如何？老子堂堂正正做人，怕他個球。猛然間似乎哪兒又不大對，直到看到清爽美女沙莎出現在食堂門口的時候，這才醒悟到，自己那個兩年之內升到副處的願望，要是組織部長不配合，怕是難了。
抬頭看了看，林大公子的臉色還沒變過回來，這個時候去解釋怕是只能是適得其反，再說了，老子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讓我去解釋？
張凌埋頭吃飯，很快就填飽了肚子，只是頗有點食而不知其味的感覺，心里一直想的是如何和林長慶化解剛才的矛盾。
可惜的是這次事情雖然是林大少爺挑的事，現在自己已經將人家拍在腳底下了，想扶起來擦擦臉上的泥就當沒事人一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思來想去，確實找不到化解的辦法，總不能低三下四地去討好他吧？那是絕對不行的事情。
算球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張凌放下筷子，抬頭看了看林長慶，「老林啊，快點吃啊，我中午還想休息一會兒呢。」
林長慶的臉色瞬間又恢復了豬肝色，站起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跑我來！」
張凌也不含糊，抬腿跟著就走了，韓軍一見，急忙也扔下筷子跟了過去，魏香葉、張曉燕兩個也放下碗跟了出來。
林長慶在前面大步流星，張凌在後面八步趕蟬，兩個人走的飛快，不大會兒功夫已經拐進了宿舍樓。
等人們來到林長慶宿舍的時候，發現張凌一手一條硬中華，看著關得緊緊的房門出神。
「張鎮長，你真拿了？」
「拿，為什麼不拿？」張凌說著拆開一條，一邊朝自己房間走，一邊隨手分給在場的幾個抽煙的，「這煙是我收的，你們盡管抽。」
進了房間，張凌把剩下的煙往床上一扔，隨手拆了一盒，模出一支來點上，噴出一股藍煙，「這煙是真的，看來大窪鎮是厲害啊！副鎮長都抽硬中華！」
其他人各懷心思，有幸災樂禍的，有擔心的，有漠不關心的，但是誰也沒說什麼。
「張凌，你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張曉燕輕聲細語地說。
「玩笑？」張凌提高了聲音，「大家都听到林長慶是怎麼說的，這個玩笑是我開的嗎？」
「煙酒不分家，什麼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這時馬店鎮武裝部副部長王培江站了出來，「反正今天這事大家都在場，也不用多說什麼了，公道自在人心。」
張凌看了看王培江，「大伙兒的心意我領了，都回去休息吧，下午還得上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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