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了郭牽清和常雨卿，張凌開車把郭紅雨帶回了白沙知開始，這個丫頭就算是完成了交接，由自己來負責了。
看了看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郭紅雨正呆呆地看著車外。張凌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微微一用力，把她的思緒從窗外拉了回來，兩個人相視一笑，誰也沒說什麼。
在以後的很長時間里，郭宇清將會在遙遠的京城里關注著他們，但是畢竟不如直接在身邊來得方便。
「張凌，回去以後。我就搬到你那兒去住。」郭紅雨已經調到了白沙縣檢察院，反正她是法律專業的，有公務員身份，調動並沒有費什麼太大的周折。
張凌咽了一口唾沫。這丫頭現在一天到晚就想著獻身，就沒見過這樣的。「不行，你到小姑那兒住著去，你們兩個正好可以互相照應一下。這次回去，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事呢，或許我這個辦公室主任也干不了幾天了，那房子不定哪天就不是我的了，何必到時再往外搬弄得那麼狼狽
從昨天晚上听了郭宇清的話以後，張凌一直就在反思自己在這次事件中的想法和作法。越想越覺著大汗淋灕，越想越知道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現在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準備接受大亨公司的反撲，到那時不要說是自己，恐怕就是白沙縣委、文江市婁也難以招架，但是有郭宇清的面子在。他們應該不會一點不管，最有可能的結局就是自己離開縣委辦，滾到一個無權無勢的地方當兩年孫子。
人得為自己的過錯承擔代價，既然自己做錯了，那麼就得接受最終的結果，雖然自己的出點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正是因為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張凌反到是無所畏懼了，這件事既然已經扛上了，那就要扛到底。起碼得讓那些拆遷戶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要不然自己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把郭紅雨送去檢察院報到，張凌自己匆匆地趕回了縣委辦，他現在迫切地想知道杜建昌昨天和大亨公司談判的結果，昨天晚上郭宇清並沒有談到這個。
然而，當他看到錢永安陰沉的臉時，立即就明白了，自己並沒有枉作小人。
「大亨公司不同意提高補償標準，即使我們降低後面的政府產權拆遷來補償也不肯。」錢永安一句話說出了全部的真相。
張凌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那縣上現在打算怎麼辦？」
「杜縣長已經同意大亨公司繼續拆遷了，不過同時安排了法院和公安的人到現場，以避免出現打傷人和毀壞財物現象……錢永安看著窗外，臉上毫無表悄。
「郭叔叔去中央黨校學習了。」張凌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哪個郭叔叔？」錢永安一時沒反應過來。
「紅雨的爸爸。今天早上我送他上的火車。」張凌伸手拿過錢永安放在桌子上的煙，抽出來點上一支，「而且是免職學習，他現在已經不再擔任文江市委副書記了。」
錢永安一愣，「真的？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听到？」
「很突然，前天下午接的通知。」
錢永安眯了眯眼楮，他是靠著郭宇清才提起來的，現在自己的大樹離開文江了。一時之間，他甚至都有一點迷茫了。「學習以後怎麼安排？。
「這個不清楚。一切都在路上走的呢。」張凌用力吸了一口煙，他現在很苦悶，杜建昌下的命令不是他能改變的，他的眼前又閃現出要跪下給自己磕頭的可樂彬的媳婦和頭上纏著繃帶的可樂彬憤怒的眼楮，唉，該怎麼去見他們呢。
「應該是好事啊，能參加中央黨校的學習，結束以後一定會提拔重用的錢永安迅從自己的負面效應中走了出來，看到了好的一面，心情也跟著好了一點，只要大樹不到，總會有遮到自己的一天。
「也許吧，但是眼前這件事情怎麼辦？」張凌是真的糾結萬分，「那些人的房子就這麼兩萬一幢給拆了？」
錢永安嘆了口氣。「杜縣長已經決定從縣政府的拆遷款中拿出一部分錢來進行找差，按每幢房子總價值八萬進行補償。」
操了，這也算是個解決辦法，最起碼那些被拆了房子的人可以減少一些損失了。「徐書記什麼意見？。
「徐書記同意了。但是堅持要大亨公司為那些被他們打傷的人出醫療費，這個他們同意了。」
「哈哈，這樣也好。誰的面子都有了，也算是能說得過去了。」張凌有些失神地站起來。沒有想到杜建昌竟然會這樣做，看來不但是兩億元的投資吸引人。背後站著的那個省委副書記怕是列吸引人吧？
「張凌，你不要有什麼想法，這件事這樣處理已經是極限了，你已經盡力了。」錢永安知道張凌的想法，急忙安慰道。
張凌點點頭，「是啊。我懂，這件事情這樣處理確實是最好的收尾了，其實應該感謝杜縣長用心了。一家縣上要貼六萬，六十九家也是四百多萬了，嗯，杜縣長壓力很大啊。」
「但願這個項目完工以後，能給白沙帶來更川」雙萏吧。」錢永安的心情現在也十分復雜。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張凌很長時間的心情難以平復下來。他打電話把孫曉明叫上來。把自己整理的所有材料遞給他，「去復印幾套給我，別弄丟了。」
這是督察室辦的第一宗案子，可是現在卻是弄得不明不白的，孫主任心里也滿是不自在。拿過材料沒說什麼轉身出去了，不大會兒功夫回來了，手里拿了四份材料，放到了張凌桌子上。「主任。最後怎麼處理的？」
「算了，說起來就生氣，縣政府拿錢貼上了。」張凌打開抽屜，拿了盒特供煙出來打開。抽出一支自己點尖了，剩下的扔給孫曉明，「回去把情況從頭到尾寫一個報告冉來，注意措辭，要維護招商引資的良好環境。」
既然上面已經定了調子了，自己當然沒有必要再頂著干了，再說了現在督察室提出的報告那也只是為了存檔用的，說得再難听也沒有什麼用了，還不如說的冠冕堂皇一點，所有人的臉上都好看。
孫曉明以前是弄慣了這些官樣文章的，原以為張凌來了可以大展報負，沒想到弄到最後還是照舊，心里不由得泄氣。
張凌自然知道他的心情，「好啦，事情的結果已經算是不錯了，大亭公司的拆遷現在有法院和公安的人在場，不會再搞野蠻拆遷了，打人的也給醫療費了。縣上也拿出專門經費用于補償拆遷戶，讓他們大大減少了損失，這些都是督察室督察的結果嘛，成績還是主要的。咱們只要把事情調查清楚了。其他的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別把自己給看成包青天，那樣會很累的。」
孫曉明笑了，張凌說得有道理，「嗯，原來心里有點憋屈，听主任這麼一說，倒也是想開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以安天命罷了。那好吧，主任。我先回去了。」
打走孫曉明。張凌把幾份材料收好，這些材料以後再想收集就難了，這可是最真實的第一手材料。
下班以後他來到縣醫院去探望了可樂彬，他們已經知道事情的結果了。
看到張凌有些失落。可樂彬反過來安慰他，要不是張凌出頭，他挨揍是一定的了。現在不但藥費有人出了，而且政府還補貼了六萬塊，加在一起等于是房屋補了八萬塊，雖然還是沒有達到目標。但是他已經不想再鬧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縣里能做的也就這些了，為了兩億元的項目，付出四百萬，似乎也說得過去，畢竟這個項目建設下來，各項稅費收上來也不是個小數。而且也確實能夠改變白沙縣的商業格局，還是大有稗益的。
現在張凌在等。等著姓董的會對自己做什麼，經過郭宇清的分析，他已經明白，在這件事情里自己是把姓董的得罪了，而且很有可能會被某些人當成是替罪羊來處理。如果郭宇清還在這兒干市委副書記，或許他們會顧慮一下。但是現在免職學習去了，有些人的心思怕就會活動一些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多月過去了，仍然沒有等到想像中的重拳，他仍然干著縣委辦主任，仍然每天忙碌地處理著各種事情，每名常委見到他都是面帶笑容。就連曾經在常委會打過臉和被打臉的岳城嶺見到他也是一付人畜無害的笑容。
四月上旬。白沙縣上上下下突然傳來一種風聲，徐景平要提拔了。一開始時，只是在縣里的科級干部中傳，到後來似乎是全縣人民都知道，他們的縣委書記交了好運，干了幾個月就要提拔了。
無風不起浪，張凌現在對每一條信息都是絕不放過的，更別說是徐景平這個縣里最大的保護傘了。他隱約地感覺到，這件事情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那單純，但是究竟哪里有問題，卻是如飄緲的震霧，看得到卻抓不著。幾次打電話給王靜，沒想到她也是听說，根本沒有確切的消息，一切都在黑暗時默默地進行著。
到四月十七日。事情明朗化了，省、市組織部組成聯合考察組對白沙班子進行了全面考察。約談了很多人，話頭話尾地將注意力的焦點集中到了徐景平身上。讓這種傳言的真實程度越令人感到可信了。
四月二十日，省委組織部下文，徐景平提拔為文江市政府副市長，自即日起赴省委黨校學習。市委組織部同時下文，縣委書記一職由杜建昌接任，錢永安任副書記、代縣長，他原來的職務由省委黨校一名掛職干部耿道君接任。
當天晚上。在闊緣居飯店，張凌設宴為徐景平、錢永安祝賀，沒有別人，只有他們三個。甚至連郭紅雨都沒有到場。
桌子上的菜很豐盛。酒也是好酒，可是三個，人自從坐下以後，卻是光抽煙不說話。尤其是徐景平和錢永安兩人，臉上沒有多少升官財後的快樂。
張凌抽了一支煙。把煙頭狠狠炮摁滅在煙灰缸里，「師兄，錢大哥，來，這第一杯酒，我祝賀兩位哥哥高升。」
听他這樣說，徐景平咧了咧嘴，小師弟啊，這次人家下的血本可不小啊，你就一點兒不擔心？」
擔什麼心你高升副市長，錢大哥也當卜了實權的縣電。一都是好事啊。人家升官都歡天喜地的，怎麼輪到咱們了，升官了反倒是起愁來了，這才是怪事呢。」張凌說著，拿杯子與兩個人依次踫了一下，一抬杯子，干了。
徐景平和錢永安看了看這個小兄弟，沒有說什麼，也干了杯中酒。幾杯酒下肚以後，桌子上的氣氛終于緩和了一點。
「他們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錢永安放下杯子，長長地吐了口氣老弟，你是不知道啊，這一個月來，上面來調你的命令下了好幾個了，在征求縣委意見時都讓我和徐書記頂下來了，總算是還沒撕破臉，他們也沒有硬來。沒想到，這一次他們竟然釜底抽薪。以後你在縣委辦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張凌點點頭，「謝謝兩位老哥的支持了，只是沒想到這個人的氣量會如此扛，竟然是揪著就不放，等著看吧，如果他做得太過份了，那也只能是不死不休了。」
徐景平看了看張凌，「這次我調走了，老錢接縣長，短時間內都不可能你很大的支持，原來還打算讓你干個一年兩載的，想辦法把你入常的事情給解決掉，可是現在真是峰回路轉啊，別說入常了，縣委的工作也一定會被調整的。我現在都有點後悔，年初要是不調你來幫我就好了，你在玉林鎮干鎮長，也不會出這些事情。
「師兄，誰也不能跑到時間前面去看看，所以你用不著為這個難過，我到是擔心你們兩位啊。千萬不要因為我受到什麼牽連。」
「我們兩個到是因為你受到牽連了，人家以進為退，提拔了，這個牽連倒也有意思。」錢永安勉強笑了笑，他的後台是郭宇清，沒了後台的支持，他這個縣長當的肯定會底氣不足，將來免不了要淪為杜建昌的依附。
「兩位哥哥，你們說我最慘會是什麼樣？」
徐景平看了看張凌，沒有回答。錢永安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了，「最慘可能會被人陷害。然後丟官，甚至入獄。」
「真的假的，不會慘到這個地步吧？」
「從這一次的情況看。他下的本錢夠大的，徐書記被提上去干副市長，我去接縣長，都是破格的。目的只有一個」把你在縣委的保護傘打破，如果不是所圖者大，誰會費這麼大功夫來操作這個事情？」
「**，那我豈不是死定了？」張凌這下子是真的大頭了。
徐景平也是一臉黯然。「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董路軍竟然如此瘋狂。當然了，現在一切都是猜測，所以就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等事情生以後那一切也就晚了。」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你明明看到了所有的陷阱，但是你還不得不往下跳。
「說實話，我估計你現在就是辭職，那個。瘋子也不一定會放過你。我就搞不明白，為了這麼一點小事，他至于嗎？」錢永安是一臉的不解。
「那些人的心思很難猜的，或許他在白沙是所圖者大吧？」徐景平心里隱約有點苗頭，「張凌只是撞到他槍口上，要拿他立威，也就是說要殺雞給猴看呢
張凌心思一動，突然間想起前世時的一些事情來，「師兄，你的意思是說他看準了銀沙灘了？」
「最近幾天，我听說杜建昌往那一片跑得挺勤的，如果所料不差，姓董的應該是盯上那兒了。現在全國的房地產市場正在抬頭，銀沙灘環境好、位置好，如果搶先一步。在那兒拿到足夠多的土地，將來產生的效益又豈走向陽市場拆遷改造工程所能比的。」
張凌站了起來，竟然哈哈笑了起來，「你是說他怕將來白沙有干部出來說話，所以提前拿我當個反面教材？如果真是那樣，我估計一般是會把我整的很慘，但走到不會太過份，要不然反而教材豈不是失去了作用？」
徐錢兩人如同看怪物一樣看著張凌，「人家要整你，你還弄得興高采烈的，腦子沒事吧？」
張凌坐了下來，拿過酒瓶把三個人的酒杯滿上，「我原來最怕他把我直接整出去，甚至弄到監獄里，那我才是慘到家了呢。現在只要他不把我給清出干部隊伍，那麼我就有東山再起之日，這留得青山在的好事，我為什麼不高興？。
徐景平點點頭，「你是說要等？等明年變天？」
「不，我只是要暫避風頭。姓董的挾私憤而來，硬頂是沒用的。不如退一步，讓他得意一時，然後再找機會收拾他張凌端起酒杯，「兩位老哥，兩位領導。今天這一頓酒喝完以後，咱們就走路人了，你們要跟我劃清界線，千萬別把自己也折進去，有你們在，我就有咸魚翻身的機會，我敬二位了
徐景平端起酒杯，看了看錢永安，再看看一臉平和的張凌，三個人輕輕一踫，醇和的原漿倒進肚子里，帶來了一陣火一樣的感覺，那感覺是痛，是辣，是感動，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