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依拉司令的意思是將馬六甲生活區騰出一部分來,澳門的葡人搬過去。可是一時間哪里騰出來供那麼多人居住的地方,何況有很多葡萄牙人多年基業,賴著不想走。我不管,不騰地方,老子就轟。老子光明正大接收來了,憑什麼不走?
又經普雷依拉司令多方斡旋,我松口了。不走可以,老子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即使是租明朝的土地,也是老子租,怕老子掏不出一年500兩銀子的租賃費嗎?你們這些頑劣的葡萄牙人,不走也行,但必須給我掏租金,老子屬于轉租。十平米一年五百兩銀子的租金,少一個子都不行!每年來澳貨物稅銀2萬兩,到我這里就得翻十倍,全部分攤來澳葡商頭上。
立馬就有人說我黑。我還擊道︰「是明朝政府不懂做生意才定得如此低價。現在土地轉租權在我手中,我是個道地的商人,是依據市場經濟法則定的合理價位。依我的眼光,澳門這個天然的良港和絕佳貨物中轉站,實在是中國貨物往外倒騰的絕佳窗口,絕對值這個價錢!住不起的,滾蛋!交不起稅的,滾蛋!」
澳門島的葡人走了一半,走的都是亡命之徒,一看這里有更狠的主兒,撈不到油水立馬轉移陣地。留下來的,才是真正做生意的人,因為但凡是一個本分商人都算得過來,走上澳門-長崎-馬六甲走上幾船,大中華無論絲綢瓷器還是鹽業紙墨茶,都是遠近諸國垂涎的對象,貨物裝船啟運,只要避得過壞天氣還有海盜侵襲,船到碼頭即可收錢,來往幾次的利潤輕松繳納租金和稅,一年辛苦,還是大有賺頭。肯定沒以前暴利了,但有金牙的保護,說不定生意更細水長流一些。
臨走前我將葡人聚在一起開了個大會。普雷依拉司令很擔心我的安全,這里面多有不法之徒,掏出火槍給我來這里一下子,又是不好收場。我橫笑道︰「他敢?會場周圍都是我荷槍實彈的士兵,一個打我,統統殺掉。」
普雷依拉司令翻翻白眼,很可能是對我蠻橫的無奈,不過他還是事先宣布了我的這個意向,警告一下這些葡萄牙匪徒,意思是說,老實點,惹出事端我普雷依拉司令也保不了你們。
站上演講台我意氣風發,不管下面幾千雙冰冷的眼楮,我清了清嗓子,還揮了揮手,沒人理我,我也不以為意,哈哈一笑道︰「親愛的先生們女士們,各位葡萄牙友人們,你們好?」
全場沉默。這是當然,沒有人在火槍膛口對著你的時候還能輕松起來。
「你們恨我嗎?」我這樣的開場白。
「我想一定是非常仇恨。這個我完全可以理解。我的戰艦來到澳門,馬上將你們從屋子里趕走,搶奪你們的財產,破壞你們的生意,甚至還打死了三十九個本分的漁民。你們不可能不恨我。哈哈。」
我囂張的演講激怒了人群,下面有騷亂的跡象,人群開始低聲議論指責我,甚至有幾個小伙子跳出來大聲質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先生們女士們,你們或許不會理解我為什麼這麼做,但一定會恨我。那麼,請你們想一想你們是怎樣來到東方,三年前你們剛到中國的土地上時中國人是怎樣友好對待你們的?而你們,又是怎樣對待這片土地的主人?大造火筒,搶劫漁船,殺人放火,強佔土地,建立據點……你們所做的,和我沒什麼區別,甚至比我更過分!你們恨我,想沒想過中國人會否恨你們?」
下面的人群靜了下來。至少,每個人都在听我說。
「廣東屯門、南頭、新會,寧波雙嶼港,漳州走馬溪,你們挨的打還不痛嗎?為什麼明朝政府的態度會從一開始的友好交往到嚴厲打擊?難道你們從未反思過自己的行為嗎?如果你們真心來做生意,公平交易,中國向來都是禮儀之邦,斷不會無理驅逐你們。歸根結底,你們就像今天的我,橫行霸道胡作非為,這才招致對方的仇恨。」
「再看看現在,澳門這塊你們租來做生意的地方,被你們營造得象個軍事王國,烏煙瘴氣,炮台都他媽建起來了,炮口竟然對著房東!我走遍全世界,也沒見過你們這麼霸道的房客!听說,竟然做起鴉片生意?以後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鴉片走私的消息,抓住一個,我給他上私刑,用鴉片毒死他!」
語氣放緩︰「真要來做生意,我金牙竭誠歡迎,該納稅納稅,作為回應,我會給予合法的貿易保護,包括澳門附近海域。想當海盜的,倒騰鴉片的,都給我趁早收手,你們也知道,我以前是干什麼的!」
恨我的人當然還很多,但開會後他們的囂張氣焰算是被打壓下去了。走的走留的留,都老實下來。
廣東方面反應也很快。廣東按察使汪柏派人來問,同行的還有中國駐澳門征稅機構人員。我不單獨和他們談,正好普雷依拉司令在,拉著他當擋箭牌。
普雷依拉司令首先介紹說︰「這是金牙先生,葡萄牙國王的債權人。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叫做‘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國王債務沉重不得已將澳門這塊租借地轉給了金牙先生。」
明朝官員哈哈大笑,他們認為很稀奇,葡萄牙的國王怎麼會窮到如此地步?而且對我的興趣也上來了,能讓一個國王背上還不起的沉重債務,我一定很有錢。
全世界人都對有錢人比較感興趣。這不是對我本人的尊重,而是對財富本身尊重。我微笑致禮,不想招致這幾個小官僚的翻臉︰「土地轉包能是件小事嗎?首先要征求主人的同意才是!」
「是是是,正要與貴官協商這件事情。我準備將一年的地租銀和來澳貨物稅銀提升十倍繳納額,換取這片土地的管理權。土地所有權仍是你們的,合同一訂十年。」
看幾位貴官臉色明顯驚了,肯定把我當傻B,但仍然沉吟不語,不給個痛快話,我開始不明白,旋即領悟,打哈哈道︰「小民剛從海外歸來,化外流民不懂規矩,以後還望幾位大人多多提點。來人啊,將我從國外給大人們捎的土特產拿來。」
立時客廳里談笑風生,氣氛融洽。待禮盒端上來,一位納稅司的小官僚悄悄打開一看,立即蓋上,好像生怕里面的珠光寶氣泄漏出來。臉色這回真是驚了,嘎白嘎白的,幾乎在椅子上軟得坐不住。這等小小地方官,三輩子恐怕也見不到這麼豐富的禮盒,我想他本以為我至多送他香料燕窩鐘表之類機巧但不值錢的玩意兒,沒想到我一出手就是印度君主柴門林珍珠瑪瑙禮盒的轉贈。出手之豪闊,令他們開始相信葡萄牙國王欠我錢一事千真萬確。
「這里還有廣東按察使汪柏大人的,廣東總兵劉顯大人的……小子一待家人安頓完畢,還要到省城一一拜會各位大人。」
有錢自使鬼推磨。葡萄牙人能辦到的事情,我一個中國人何嘗辦不到?大家嘻嘻哈哈,氣氛輕松就把事情給辦了,我成了澳門合法的承包者,具有貿易權和管理權,管理商務代征關稅的職權範圍我責無旁貸,感覺千斤重擔上肩不能對不起澳門父老。我還想有動粗的合法權力,不然怎麼兌現我對中外商人貿易保護的承諾?他們卻說這治安權在廣東總兵劉顯的職權範圍內,文官不管武事,作不得主。
看來有必要去拜會一下這個劉顯總兵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