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廣東總兵劉顯的禮物被退回來了。而且這小子還說我與那些葡萄牙人並無二致,都屬不法之徒,遲早請旨剿滅。
他媽的分明不給我面子!
不過我得給他面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更何況我听說這位總兵大人是位抗倭英雄,作風正派,值得敬佩。老子準備下小架親自去拜會他。
派去打前站的張浪和鄭春庭被攆了回來。人家連門都沒讓進,更別談接我的請帖。看來請他到廣州最豪華的怡紅院(酒樓妓院+賭場)腐蝕他這餿主意,沒門!計謀是張浪出的,我沒少踹他,都以為我們劉大人象你一樣,容易被資本主義糖衣炮彈腐蝕啊?
我毫不氣餒,帶著卡特林娜和克里斯汀娜,拉滿滿一大車金銀珠寶來到廣州。老子先找了個當地最氣派的「一間客棧」住下來,開的是「小龍包房」,听說被哪位朱姓皇太子住過。費用高得驚人,一夜百兩白銀,不過我有錢我怕什麼?從西方搜刮來的金銀盡可以讓我縱情消費,也算促進國民消費嘛。
請帖一張張的發出去。廣東按察使汪柏,廣東都指揮使司朱能,廣東布政使司汪起鳳都被我請來,厚禮奉上照例抽分,乃呼朋引伴稱兄道弟,一連月余夜夜笙歌,造出青樓韻事,醋海生波,為廣大士大夫所不齒,臭名遠揚。我一介海外歸來身份不明人士,說白了就是一平頭老百姓,為何主管全省軍事行政監察的三司大員爭相與我結交?無他,錢財迷眼之故也。這一點上,我反而覺得他們直白得可愛,若要我上京,腐蝕那些老夫子,我金牙反而沒有半分把握。沿海官員,果然思想開放,開受賄風氣之先,挨了我的糖衣炮彈,不但不呼痛,反而大叫「舒服舒服!」
席間結識另一位小人,周鸞。這位可算是最早的假洋鬼子,精通葡萄牙語英語,其他國家語言也都能竄上兩句,獐眉鼠目得面目極為靈通,端的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奴才胚子。便是他周鸞,代理葡人事,多方奔走鑽營,終于搭上明朝官員的線,賄賂廣東按察使汪柏(那時汪柏只是個副海道,後用贓款買了個按察使),準其繳納貨稅,獲得了在澳門貿易和上岸暫住權。實際上在我之前廣東官員都受過葡人好處,來自澳門的商稅「廣東官員的薪俸釉軍餉開支,直接落入各級官員腰包的賄賂皆從所出」。這個周鸞眼見他的主子葡萄牙人畏我如虎,馬上見風轉舵,政治上積極向我*攏,極盡巴解之能事。
我告訴他我想獲得澳門一地自治權。實際上是沿著葡萄牙人的老路走,他們已經獲得居留權和貿易權,自治權的問題早抬到桌面上幾次,我這屬于提出老大難的問題。周鸞大皺眉頭,連道此事難辦,我臉色立馬黑了下來,借醉將一杯酒潑周鸞面上,馬上就要翻臉,惹得周圍一群妓女小聲尖叫。三位司大人卻是不管,他們主要精力都放在尋歡作樂上。
周鸞無法,向我指出此事有兩個關鍵人物——廣東總督霍汝瑕(凌駕三司大人之上的一省最高長官),廣東總兵劉顯。特別是這個劉顯,是與「俞龍戚虎」齊名的抗倭名將,為人剛正不阿,素有威名,便是總督大人和頂頭上司都指揮使司朱能大人,也敬他三分。此人不過,自治休談。
又是這個劉顯!真是小鬼好說,判官難纏,難不成我要對這位抗倭英雄使什麼手段麼?但如果不去掉他這個障礙,我可以預見到,我與漢奸王直的下場並無二致,終要象王直被俞大猷逼反那樣,走上武力對抗明朝政府的不歸路。
不管他,先搞定最高長官。總督大人被我和三司大人請來,酒色財氣如法炮制一番,霍大人緩緩說出一番話︰「建城設官而縣治之,上策也,遣之、出境謝絕其來,中策也,若握其喉,絕其食,激其變而剿之,斯下策矣。」
知音!知音啊!這種縱容方針正是我所需要的!從大人的話里,我明白這是一種具有代麥性的觀點。並且實際上是廣東當局所奉行的政策。這種縱容方針實際上是葡萄牙人幫了大忙。與葡萄牙人改變侵略手法大有關系。周鸞說,葡萄牙人在被逐三十年過程中也算領教明朝大軍的厲害,重新回到廣東省時,他們完全拋棄了任何武力手段,采取一種謙卑和恭順的態度,換句話說,他們在中國采用的政策,近乎拍馬屁的賄賂與討好的政策。
但總督大人又讓我對部下要申明約束,成立的治安武裝平時「毋啟釁,毋弛防」,「我大明駐軍監視動向,一懷異志,我即制爾死命」。
我聞弦歌知雅意,馬上點頭哈腰,將要求降低︰「我們其實要的並不是自治權,僅只治安。保境安民,本分做生意,自發抵抗倭寇的義軍組織。」
「非義軍,不宜帶‘軍’字,乃義民團!」總督大人眯著腫眼泡,又狠狠點了我一句。
我重重拍自己一下腦袋︰「醍醐灌頂啊!」
周鸞也幫說︰「金牙剛從海外歸來,不懂規矩,在大人提點之下一定大有進益。嘿嘿,小人便是跟著大人們學了不少為人處事的道理。」
霍大人滿意地恩了一聲,自有兩個美女服侍著,吸食大煙去了。
我怒目周鸞,壓低聲音威脅道︰「什麼叫我不懂規矩?你們他媽的什麼規矩?」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是小人不懂規矩,可小人也是一番忠心為爺您啊!」周鸞給我皮著臉賠笑。
「哼!以後說話顧全我的面子。」
剩下來的,只有一個廣東總兵劉顯大人。幾位大人都告訴我,想成立義民團,朝廷方面好打發,但必經劉顯大人點頭。縣官不如現官,叫我自己去搞定。
頭痛!
連帖子都沒哪位大人替我遞,可見劉顯多別頭,多難纏!
可是一定要對話,沒有對話就沒有溝通,沒溝通就談不上理解,一山難容二虎,如果不和這位劉總兵交朋友,他一定打我的!所以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金牙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