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而上,拐過兩處山谷,果見前面出現了一座莊園。(神座)上書「逍遙山莊」。
這山莊竟是依山而建,四周又皆是峭壁,只是中央蓋起房舍,地域之遼闊波及方圓半里。而于地勢所合,又分布嚴謹,有前廳後院,院子里又栽滿了各種奇花異草,有些正開得爛漫,一走近就可聞見滿屋清香。而廂房分布四周,少說可住百十口人。
更讓人驚訝的是此處有十數間馬廄,而大小馬匹不下百數十匹。各種良駒也是應有盡有,儼然是一個養馬場。
廖無影見之贊道︰「文老弟這個世外之人當得真夠瀟灑。這地方也真是挑得夠絕。」
文淵道︰「讓廖高人見笑了。」
蕭玉見狀,更是驚得目瞪口呆,說道︰「我只是听瑩妹說過她家之豪華,不想今日見了這里才真是大長見識了。」
蕭玉打量了四周一圈,他干脆把眼楮閉上來感受此間的意境。
視覺可以看見萬紫千紅的花朵,嗅覺可聞見花香的味兒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听覺可听見鳥蟲嘰嘰的聲音婉轉傳來,令人心曠神怡。
文靜煞有介事地背手而行,她手中的馬鞭可不曾離手的,一副老大不小的模樣,跟在他們的後面,當看見蕭玉這個陶醉樣子,只是暗暗偷笑,心想︰這小子叫蕭玉,不知是什麼來頭。如果不安好心我一鞭子就抽死他。
蕭玉只是若無其事地東張西望,待與文靜的目光相接時,見她笑口盈盈地目露精光,也只得露齒笑笑,實不知對方是何心理。
這時,里間轉出來一位婦人,年紀比文淵稍小,只怕是四十出頭。看她長得雍容華貴,有閉月羞花之美。年紀雖然如此,只是未見蒼老。
她輕移蓮步來到眾人的面前,笑容可掬地道︰「相公,有客人到此也不通傳一聲。」
文淵道︰「夫人勿念,只是剛到。」
而文靜見了婦人,首先奔上去挽起其手輕快喚道︰「媽媽,爹爹要把我們家的飛毛腿「白加黑」送給這小子。」
婦人同時一驚道︰「哦!有這樣的事?」看樣子也是微微吃驚,不大相信似的。
文淵對廖無影與蕭玉指了婦人道︰「這是內人,二位見笑。」
蕭玉打量了一眼婦人,再打量著文靜,暗道︰「果然媽媽是大美人,女兒也是小美人。」
文淵喚過婦人道︰「夫人,快來拜見廖大俠蕭少俠。」
婦人聞聲上前一揖道︰「奴家文氏見過廖大俠,蕭少俠。」
廖無影道︰「夫人不必拘束。」
蕭玉也回禮躬身長拜道︰「晚輩蕭玉,拜見文夫人。」
文夫人鳳眼微睜,上下打量了蕭玉一番,不覺暗暗大喜道︰「英姿颯爽,氣度不凡,好一位人中少年。」口里則道︰「蕭少俠快請起,折煞奴家了。」
文淵又道︰「吩咐廚房安排酒菜,今晚要好好與廖高人舉杯把盞。」適才將師徒二人請進屋里。
不多時,果然羅列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餐。文淵請廖無影師徒二人入席。席間,二人杯來酒往,開懷暢飲,喝得不亦樂乎?
文靜坐在一邊向母親說起剛才事情發生的經過,說得眉飛色舞。听得文氏既驚且喜。
這時,文淵舉起杯子向廖無影道︰「若非今日廖大高人出手相助,後果不堪設想。」
廖無影道︰「舉手之勞,何足道哉。」
文淵說聲︰「來,干了此杯。」
廖無毫不遜色,也道︰「好,干了!」
文靜坐在蕭玉的對面,她一面說話,一面目不斜視地看著他。()倒是蕭玉低著頭慢吞吞地吃飯。他偷眼看了一下文靜,見她也在看自己,暗自嘀咕道︰「也不知這丫頭要打什麼鬼主意。」
正思忖間,但听文靜道︰「蕭少俠別要只顧吃飯,總得要夾些菜吧。來,多吃點。」文靜邊說邊拿起筷子夾菜到蕭玉的碗里。
蕭玉只是暗暗叫苦道︰「就知道你不安什麼好心。我數來不吃雞,卻要夾這麼一塊來給我,這不分明整我嗎?」
文靜自是故意要戲弄蕭玉的,因而大好的一盤雞肉不夾,只挑一塊鳳尾肉送在蕭玉的碗里。
蕭玉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干脆也往碟中夾起一只雞頭送到文靜的碗里。
文靜看著碗里的雞頭皮粗肉厚,只是不願再瞧第二眼。心想︰你夠狠。好,你想跟我玩,本姑娘奉陪到底。
當下滿上一杯酒道︰「蕭少俠真是太客氣了,只是我不大喜歡吃雞肉。來,我們喝酒怎樣?」
蕭玉一听見喝酒,立時慌了神。連忙搖手道︰「別,我不喝酒的。」
文靜那里理會,高舉一杯子道︰「快點,你不要不賞臉。」
蕭玉前些天與廖無影喝過一回,不意醉倒夢鄉,因而對酒產生懼意。這時又見文靜要來向他敬酒,不知所措。
文靜見蕭玉遲遲不見反應,心里暗暗驚喜,心想︰這回可讓我逮住弱點了吧。
想到得意處,臉上盡是笑意。
當下她又道︰「蕭少俠,干了此杯,那匹飛毛腿就是你的了,說到做到。」
蕭玉看了一眼廖無影,見他與文淵談笑風生,對自己的尷尬視若無睹。微微端起杯子,好生為難。
見文靜處處相逼,一副得意洋洋的可愛樣子,蕭玉只是無可奈何。
蕭玉道︰「意思一下可以吧。」
文靜道︰「那怎麼行?一定得干完那才算喝酒。」
蕭玉勉為其難與文靜對飲了一杯。
文靜見蕭玉喝一杯下去面不改色,又滿上一杯道︰「蕭少俠,我們再喝三杯,剛才的誤會一筆勾銷。」
蕭玉一听傻了眼,說道︰「還喝啊!」
文靜道︰「當然,我是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麼?」
蕭玉酒勁有些上來,說話的語氣自然也響亮了不少,說道︰「好吧。喝就喝。誰怕誰。」
當下又與文靜干了三杯。
文靜每見蕭玉喝一杯酒下肚,心里就多了幾分快意。三杯過後,文靜又說︰「之前是本姑娘的不是,我再敬你一杯,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記于心上。」
蕭玉只得又舉杯一飲而盡。
其間,文靜只是東說一句自己不是,西罵一句自己錯了,而每說一句就要敬蕭玉一杯酒,蕭玉無法拒絕,都一一喝了。
蕭玉此時已喝了十二三杯酒下肚,臉色早已面紅耳赤,頭腦也是一陣天旋地轉。
蕭玉不覺竟被文靜灌醉,這一趴下便已人事不知。
蕭玉既已醉倒,文靜當下嬌笑一聲說道︰「哎呀!我忘了告訴你,這酒是我從小就喝慣了的,沒喝過的人是很難不醉倒的,尤其是酒量差的人。」
文淵也覺得女兒做的實在有點過分了,訓斥道︰「靜兒,你怎可以這樣對待客人的,忒也太膽大妄為了。」
文靜眨眨眼楮道︰「爹爹,我這樣做不也是熱情待客之舉嗎?怎地沒想到蕭少俠的酒量如此之差。」
文淵被女兒氣得很是惱火,聲色俱厲地道︰「你還說,信不信我刮你兩個耳括子。」
文靜察言觀色,卻果真有幾分懼意,作勢要奔向母親那兒。
廖無影瞧了文靜這惡作劇,著實讓人啼笑皆非。只是哈哈大笑道︰「好丫頭,你縱然憎恨我這徒兒也用不著這樣捉弄他?他雖然滿臉傻氣,心眼其實很好。」
文氏這時也道︰「靜兒,你瞧瞧,為娘也是幫理不幫親。這次你真是做錯了。」
文靜見說,很是無奈,她歇斯底里把語氣拉得老長地叫聲︰「媽…我知道錯了。你們不要生氣嘛!」
文淵只是悶哼一聲,不作理會。很像余惱未消的樣子。
文靜也不知如何是好。同時不敢作聲。生怕說多錯多,只有挨罵的份。
這時,廖無影又是大笑三聲道︰「好啦!文老弟也別再責怪她,都是孩子天性,鬧些脾氣總是有的。我這徒兒既然酒量不如人,自然就該醉倒,就讓他好好睡上一覺吧。」廖無影說完舉起杯子又來向文淵敬酒。
文淵嘆口氣道︰「也罷!來,干了。」
文氏吩咐僕人將蕭玉抱入後堂安排妥善自然不在話下。
廖無影喝了二杯酒又道︰「文老弟歸隱此間應有一段時日吧。」
文淵道︰「實不相瞞,在此已十二三年之久。
廖無影道︰「果真逍遙自在,只不知是何原因歸隱到此。」
文淵長嘆一聲道︰「說來話長,文某其實是落第舉人,當年高中因名字中有一「淵」字與高祖皇帝相同,被罵作「意欲犯上」,貶為布衣,永世不得入仕。」
廖無影道︰「竟有此等荒唐之事。可恨,實在可恨。後來怎樣?」
文淵又道︰「後來心灰意冷,不想十年寒窗,一朝功名,付諸東流。帶著家眷到此歸,才建了這個‘逍遙山莊’。」
廖無影搖頭嘆息道︰「可惜啊可惜。世間少了一位廉政清官。」
文淵為廖無影滿上酒,又為自己滿上。又道︰「來,喝酒,不再談這些。」
廖無影看得出這事對文淵打激頗大,也理解他當時的心情,他能夠看淡看透,著實不容易。當下又與之連飲二杯酒,說道︰「看得出文老弟十分喜愛馬。」
文淵道︰「閑來無事,翻些書籍學習相馬術。不想一學痴迷。現在我每天做的事情便是喝點小酒和趕著馬兒出去溜達。」
廖無影恍然大悟,說道︰「像今天這樣子嗎?」
文淵道︰「不錯,要知道,我這些駿馬都是大漠名駒。不讓它們出去走走,很難不埋沒了它們的本事。」
廖無影道︰「妙不可言。」
文淵道︰「見笑。」
廖無影道︰「很難想象,你怎地收集到如此多的良駒。」
文淵道︰「此事說來慚愧,我這些馬兒原本是市集上骨瘦如柴的劣馬,都是廉價貨,當初送人也不要。只是可憐他們選錯了主人,不懂得善待之。只是文某善相馬,因而出錢買之。如今它們英姿威不可當,無不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上山如履平地。」
廖無影道︰「如此道來,果是英雄所見略同。令人肅然起敬。」
文靜此時也道︰「不單單這些,吾莊上下三十口僕人,盡是流落街頭的孤母寡婦。是爹爹收留了她們。」
廖無影道︰「原來如此,剛才所見並無男僕只有婦人。文老弟實乃大善之人。」
文淵道︰「廖高人見笑了,文某平生最恨薄情負心之郎,見她們可憐因而收留在莊里。讓她們有口飯吃有處棲身的地方。」
廖無影道︰「此舉其實最善。」
文淵道︰「文某老矣,別無他求,只是希望妻兒安好。便是快事。」
廖無影道︰「此間你們在此僻靜之所過著與世隔絕般的生活,著實令人仰慕。」
文淵道︰「若是廖高人也有此意留下,文某無限欣喜。」言下之意是想廖無影與蕭玉一起留下無疑。
廖無影道︰「老夫一向飄忽不定慣了。過不慣這種自在的生活。況且,不久武林恐將大亂,老夫還閑不得呢!」
文淵道︰「廖高人一心掂記著江湖中事,也不容易啊!」
廖無影道︰「本是武林中人,同道有難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吧。」
二人言語投機,一直喝酒至晚方止。
蕭玉這一醉可謂不簡單,睡了一天一夜。
文靜幾次來瞧他,只是見他睡得安安靜靜。很不是滋味。她微一沉吟,當下靈機一動,心道︰「你這小子睡得倒安然無恙,本姑娘卻挨了一頓罵,我偏不讓你睡得如意。」她轉身出了房門,不多時又進來,竟悄悄在身後藏了筆墨。
她湊近蕭玉身邊,照著他的臉上就亂畫。這左三橫右三橫,上三豎下三豎,她畫完一筆就暗暗偷笑道︰「丑八戒,花面貓。叫你跟本姑娘抬杠子。」
這片刻工夫,經過文靜一頓五花八門的巧手妙筆之後,蕭玉的臉上果然好看了不少。這當然是違心之話。
文靜整理完畢,才又悄悄溜了出門。眉開眼笑又得意洋洋的。
過不多時,蕭玉才微微睜開眼楮,睡了這一天一夜,酒勁早已過了。他叫聲︰「師父,現在什麼時辰了。」
只是並不見廖無影他人,也不知去了哪里?蕭玉模模暈眩的額頭,感到周身骨架有些酸痛,顯然知道自己睡了許久,長時間沒有活動的緣故。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
努力想起日前的情景,自知自己與文靜喝酒醉倒了。蕭玉微笑了一下,暗罵一聲自己酒量實在太爛了。
于是,他拉門走出房去,這才踏步出房,遇見一女僕人,她一瞧見蕭玉首先嚇了一跳,隨後掩著臉笑著走開了。
蕭玉禮貌地打了一個招呼道︰「姐姐,你好。」別人卻快步走開了,他只是一陣莫名其妙。心想︰怎麼這里的人怪怪的。
這時,對面傳來一個聲音嬌笑道︰「嘿嘿,丑八怪知道醒了嗎?」
蕭玉打量時,只見房門外的院子里,文靜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對著他,她一點吃茶一邊嗑瓜子。樣子好不快活。蕭玉自然不明所以的,她表面在享受,其實在看笑柄。
蕭玉心下無名火氣,也不去跟她一般見識。只是往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文靜見狀,一立站起,追著過來道︰「丑八怪,怎麼不說話,喝酒喝啞了你啊。」
蕭玉道︰「我看莊主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文靜道︰「我看你儼然一個丑八怪的樣子才叫你丑八怪。難道有錯。」
蕭玉道︰「你嘴巴放干淨些。」
文靜道︰「你就是丑八怪。」
蕭玉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文靜道︰「你不信可以撒一把尿自己照一下。」
蕭玉很是忍無可忍地道︰「你要再這樣說,我可……」
文靜道︰「你便怎地,要打我嗎?」
蕭玉大吼一聲道︰「拜托,你讓我靜一靜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