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縱橫記 卷一 第三回︰幻象連綿兆遠景,亂世紛紜顧目前(下)

作者 ︰ 文衍

時空飛越之後,心智首先覺醒,五感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漸漸恢復。這時趙矜的眼前一團漆黑,無法看視,只覺得有一種淡淡甜甜的香氣,在身旁旋繚。趙矜自忖︰「好好聞的香氣……好像是女人香……」

剛想到這里,听覺已經恢復,立即听見好些嗚咽之聲,近處又有婦人嘆息︰「苦啊……」

苦?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怎麼一來就听到女人叫苦?

趙矜正感到奇怪,忽然又有了觸覺。嗯?自己的身體好像在移動?一邊肩膀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趙矜不禁疑惑,生怕自己又落到了類似阿合馬府那樣的地方,給人抓住了抬出去……這一想不免著慌,趙矜趕緊凝力聚氣,大喝一聲︰「醒來吧!」使勁一挺,月兌身開去!還沒看清楚拖抬自己的都是些什麼人,趙矜就沖著眼前一團影子,用力一推!立時發現身後也有個人,遂翻身將其一把扭住,就要向前摔出!

這時只听周圍一片尖聲驚叫!

「都是女人?!」趙矜在匆忙之中緊急收手,將已經摔出去的一個身子又猛拖回來,抱在懷里。于是那身子往回一撞,將趙矜自己也向後撞飛。趙矜便充當了緩沖作用力的人肉墊子,承受了兩個人的份量加上自己摔出去又拖回來的力道,重重倒撞上了牆壁!

幸虧沒有撞破頭。趙矜撞得發暈,心里懊悔︰「我太魯莽了,吃過一次虧,竟成了驚弓之鳥!」只怕那女人受傷,下意識地模一下。挺軟的?趙矜一時沒有醒悟,再模一模。懷里那女人不由得叫起來,使勁兒掙扎。趙矜這才發覺不對︰「該不會是……小說、影視里面經常會有的好事,終于也輪到我了?這可抱歉得很!」連忙放手。

那女人踉蹌著逃了出去。周圍一群女人驚叫不已,有幾個聲音呼喚道︰「蕙娘姐姐!」

那個叫做蕙娘的女人似乎扭到了腳,剛逃兩步就委頓在地。她痛得面無血色。其實如果不是趙矜趕緊把她拖回來而且自己當了她的肉墊,她可不止是傷到腳了。趙矜受力才是重的,幸好鍛煉充足,總算沒有折斷幾根肋骨。

蕙娘爬在地上,對著同伴們連連揮手︰「姊妹每快走!」眾女懼怕趙矜,不斷往後退,有的腳軟跌翻,有的相互撞翻,亂成一團。

趙校草決心非凡的異元歷險壯舉,沒想到一開始就成了這種樣子。戰爭、女人,是許多男人所熱衷,趙矜也不例外。只是沒想到,一來到這里,就跟一堆女人打起了戰爭!

女人們被打得落荒而逃。一大群人,有的往樓梯上跑,有的擠在角落,有的因為恐懼而哭叫,有的因為太過恐懼而不敢哭叫,淒淒慘慘,不可盡述。

趙矜一看,知道自己不是,慌忙起身,搖搖撞到頭暈的腦袋,友好地笑上一笑,再按學到的古禮,唱上一個肥喏︰「喏……各位姐姐、妹妹休怪!區區在下,一時不察,多有沖撞,望乞恕罪!」

眾女見趙矜賠起禮來,不由得好生驚詫,面面相覷。看他表情溫和、言談恭謙、舉止斯文,難道並不是一條暴徒,卻是一個好人?

趙矜見她們驚恐稍減,忙又連連打躬,彬彬有禮地解釋︰「在下初來乍到,不明究竟,多有冒犯諸位大姐、小姐,萬勿見怪!」

眾女听他這聲「大姐,小姐」稱呼得有趣,有的便破涕為笑。須知在古代,「小姐」可不是隨便稱的,必須是富貴人家的千金才可以。她們哪里是什麼千金了?不過是一群苦命人。即使有的人曾經貴為千金,但現在,唉,還不是一樣落到受苦受難的境地。

這時眾女中比較有膽量的,也就是被趙矜差點兒摔出去的那位蕙娘,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整整衣裳,小心翼翼問趙矜︰「公子敢莫不是歹人?」

趙矜忙道︰「我不是歹人。只因醒來一時迷糊,只怕遇著歹人,急急要打他們。不料卻是各位大姐、小姐。」于是向蕙娘深深施禮︰「好姐姐,可有傷著你麼?還望多多恕罪!」

蕙娘是個年紀較大的女人,經歷過不少事情,因此還算鎮定。她勉力一笑,說道︰「公子原來不是歹人,卻是要打歹人,差些兒將賤妾打殺。」說著,納個萬福。因她也撞得不輕,又扭傷腳,這萬福納得軟軟無力。

趙矜忙又還禮︰「姐姐恕罪。」

眾女稍微放下了心,才敢仔細看趙矜。有膽小的,就從姐妹們肩膀手臂間偷眼去看。趙矜也仔細看她們,這才看清楚這些女人長得都很不錯!她們中間大約有一半是東方女子,也有褐發、金發、紅發的中亞、西亞或歐洲女子,身穿各種風格的衣飾,一看之下五彩繽紛。她們有的頗具成熟風韻,有的正值青春妙齡,有的還不過豆蔻年華,總共有幾十個之多。

趙矜看得目不暇給,心中喜悅尋思︰「美女好多!不愧是充滿了美女與戰爭的異世界!……唔,美女在這兒了;那麼戰爭呢?」

一想到這兒,一陣依稀的聲音傳入了趙矜的腦海……那不正是喊殺的聲音?還有兵器踫撞的聲音,好像就在不遠處!

趙矜連忙打開一扇窗戶,將手舉在耳邊,凝神听去,隱約可辨一陣悶響,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沒錯,那是騎兵隊的馬蹄聲!說戰爭,戰爭就來,這一帶正被卷入戰爭!

趙矜憑窗眺望,發現這兒是一座高閣,自己所在之處約有五六層之高。這麼高的建築,在這個年代可謂稀罕。更稀罕的是,周圍都是園林、樓台,十分豪華雅致,外圍還有高牆!

趙矜忙回頭向她們詢問︰「外面因何廝殺?在下初來乍到,不明緣故,敢請各位大姐、小姐指教。」

要是一般情況,女人們可能會給他的樣子逗笑了。但現在她們哪有心思笑,一個個神情悲戚,愁苦不已。還是蕙娘搭話了,她搖搖手︰「公子,說來話長……」

「無妨。」趙矜鼓勵她︰「好姐姐,你慢慢說。不謙虛地說,在下藝高人膽大,甚麼場面未曾經歷過?阿合馬府輕松來去,山海邊痛打元兵,揚州街市任我縱橫,大理鏖戰指揮萬軍!而且,在下曾在仙界修煉,師從的是九天玄女,學了不少本領。有三個千年成精的妖孽,都給在下打得落花流水、頭破血流。」

瞧瞧這些話……要是仙女姐姐在場,立即就會戳穿他︰「你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啊!我怎麼成九天玄女了?一直被打得落花流水、頭破血流的是你才對吧?」

不過,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趙矜這麼吹很有用!絕境中的女人們瞪大眼楮看著趙矜,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一不做二不休,趙矜走到一張石幾旁,運足力氣,猛劈一掌,只听「噗嗙」一聲,石幾應聲而折,碎成大塊小塊,散落于地。

這一手一露,不由得女人們不信。她們慌忙圍住趙矜,團團下拜,連聲懇求︰「公子救命!」「公子救救我每!」「公子大慈大悲!」

會講漢話的都向趙矜懇求,不會講漢話的也跟著叩拜懇求。趙矜本來只是想要鼓勵蕙娘,沒想到這麼多女人都來請求救命,這下子不得不仔細掂量——自己一個人,能救得了這麼多嗎?

蕙娘也跪在趙矜面前,拜了又拜道︰「公子大發慈悲,搭救我每姊妹!姊妹每今生今世,不敢忘公子大恩!」

趙矜一時無語。她們所說的「每」,就是後世「們」的意思。真正的古人講話,可不像電視劇里的古人那樣滿嘴現代普通話,其實是有好些差別的,趙矜在這個世界游歷,漸漸才習慣過來。

「這位姐姐。」趙矜扶起蕙娘︰「快喚你的姊妹起來。在下初來乍到,尚且不明此地情形。敢問此地乃是何地?何人在此廝殺?」

于是女人們七嘴八舌,給趙矜講述這里的情景。她們畢竟是女人,膽子小、見聞少,講得又亂,趙矜听得亂七八糟。好不容易,總算弄明白了一點點。原來這里正是王宮,難怪這麼富麗堂皇。這座城是一座極大的新都。什麼國家的新都?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強大國度——金帳汗國!

金帳汗國!金帳汗國的新都,怎麼竟被外敵攻破了呢?外敵已經殺到了王宮之外,連王宮也岌岌可危起來。

這些緣由,且待慢慢了解。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想辦法盡快逃出宮去!否則,要是王宮被打破,再想逃可就難了。

因為憐香惜玉之故,趙矜猶豫了好一陣,才終于拿定主意。要救人,但是只能救一個!對,就是蕙娘,她的膽子比別的女人大一些,所知也多一些。趙矜便對眾女道︰「各位大姐、小姐,快快請起!在下雖在仙界修煉,但還不是仙,仍然是個人。為今之計,在下一人之力,只可保護這位蕙娘姐姐出去,多則不可。」

听這樣說,懂漢話的女人都哭起來。不懂的,見懂的人哭,也跟著哭。她們哭成一團。趙矜于心不忍,但是沒有辦法,如果硬要拉扯著一大幫人出去,必死無疑。

蕙娘看看同伴,再拜趙矜︰「公子慈悲,搭救姊妹每要緊。賤妾本是殘花敗柳,不足多勞公子,縱然粉身碎骨,亦感公子厚意。」

趙矜再三勸說,蕙娘也不肯走。在她的思想里,為人多過為己,寧願把逃生的機會讓給別人。趙矜倒越來越喜歡她了,非救不可,于是叫道︰「你听我說來!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甚需指引!姐姐你最有識度,故此我要你!等我帶你突出城去,尋到安身之處,再想辦法救眾人!你若不肯跟我快走,誤了大事,眾人皆死,你之過也!」

這麼連勸帶嚇唬,蕙娘不得不從。趙矜撿取枕頭,緊緊挾住。眾女讓開了路,含淚送蕙娘跟趙矜下樓。

「姊妹每……」蕙娘回頭揮淚,一句話還沒說完,當即被趙矜橫抱起來,   地下樓了。

趙矜可清楚,婆婆媽媽,無濟于事!趕緊往外奔吧!

(待續第四回︰昔日蒙古掃歐亞,如今聯軍反韃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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