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如水,大公府中,克萊頓正安祥地靠在一張躺椅上豐富的老僕人精心泡制的一杯濃茶。
一般到了他這樣身份的人,往往都有些古董、圍獵之類耗費很大又能彰顯身份的嗜好,不過顯然克萊頓對這些鋪張浪費的事情興趣不大,他的嗜好只是在閑下來的時間品茶而已。
當然這杯茶也決不是隨便地,放眼大陸,能夠泡出讓克萊頓滿意的茶的人只怕不超過十個,而他多年的老僕人正是其中之一。
「咚、咚」兩聲敲門聲傳來,不響,但在安靜的夜晚卻顯得格外清晰。
「進來吧,雷。」克萊頓隨口說,現在整個城里擁有能夠站在門外還不讓他察覺的實力的人,也只有他這個兒子而已。
「父親。」克雷迪爾開門走了進來,躬身說道。
「找我什麼事啊?雷。」克萊頓回過頭來,慈愛地說。
「其實我只是有點不明白想問問父親,關于那個烏鴉……」克雷迪爾猶豫了一下說。
「嗯,烏鴉怎麼樣?」克萊頓似乎驟然來了精神,滿懷希望地看著兒子。
「……我只是想,對于那位烏鴉先生現階段我們並不熟悉,父親會作出那樣的安排,會不會太急切了呢?」
「……就只是這個問題嗎?」克萊頓很泄氣地說。
「呃,是啊。」克雷迪爾略有些茫然地說,在他看來,父親這會兒的表現實在很奇怪。
「唔,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個人年紀雖輕,但見識非常過人,堪稱驚才絕艷。與此人好好相處吧,」克萊頓揮了揮手說,「這對你一定會……嗯,會大有好處的。」。
「原來如此,」克雷迪爾點點頭,「但我看了這次出門準備的細則,為什麼父親調撥了兩輛高級馬車?我以為此舉未免浪費,一輛高級馬車住下兩個人綽綽有余,何況既然要與他交好。同車共乘不是更容易增進了解嗎?父親一貫重視效率,為什麼這次……」
「你這小子!」克萊頓猛地站了起來,「該精明的地方不精明!這些小事這麼較真做什麼?」
「……抱歉!」克雷迪爾完全不明白克萊頓何以突然動怒,一時有些無措。
「唉,算了,」克萊頓嘆了口氣,聲音又轉柔和,「總之我這麼做自然是有道理的,你記住我地話就對了。」
「是。那我先告退了。」克雷迪爾也意識到從父親這里恐怕問不出什麼,也就告辭離開了。
「……這小子,」無奈地望著窗外的星空,克萊頓自言自語,「還想同車共乘?那晚上豈不是也要睡在一起?我倒是想這麼安排,也得人家樂意才行啊,真是的!懂不懂什麼叫欲速則不達!」
「這天氣說變就變,剛才晴空萬里的,這才一會兒就開始下雨了。」我一手托腮,望著車窗外說。
「是啊。」克雷迪爾說,「而且這雨好像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雖然我和克雷迪爾各有一輛自己的馬車,但是漫漫旅途,一個人坐車未免無聊,所以我平時都呆在克雷迪爾的馬車里,他自然也沒有介意。
一路上也沒發生過什麼事。不過這幾天走的都是較為偏僻的小徑,人煙稀少,而我們一行還攜帶著為雷奧二世壽辰準備地禮品,雖談不上稀世奇珍但也價值不菲,為求謹慎克雷迪爾便讓整個隊伍放慢行進速度,不想卻踫上了一場雨。
「將軍,軍師,」車窗外探進來一個親兵濕漉漉的腦袋(我不可能以一介布衣的身份擔任賀壽使團的副使,而克雷迪爾的軍餃是銅鷹將軍、任疾風軍團第一輕騎兵團團長,于是克萊頓就讓我擔任克雷迪爾的副官兼軍師了)。「天快黑了,但最近的村落恐怕還在三十公里以外,請問是否急行軍?」
「雨路泥濘,人雖能堅持,但馬力已乏……」克雷迪爾沉吟著說,「還是就近找找有沒有避雨的地方吧,你看呢?」最後一句卻是問向我。
「將軍說得是。」我點頭贊同。
那名親兵領命而去,我們也只有耐心等待他來回報,不過像這荒郊野嶺。能找到理想避雨之所的可能實在不大。
意料之外地是,親兵竟然很快就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前面似乎有一座廢棄的教堂。
按我原本的想法,能有個山洞什麼的就算運氣,想不到還有建築物可以避雨,自然要去看看的,克雷迪爾自然也無異議。
來到教堂跟前,只見門面已經破敗不堪,顯然廢棄了很久,但整體建築倒也完整,里面隱隱透出些火光。
「看來有人捷足先登。」我說道。
「這不奇怪,」克雷迪爾點點頭,「方圓百里恐怕只有這一個理想的過夜避雨地點。」
正想進去,只听一聲「什麼人?!」一個長相丑陋的粗壯漢子已經探出頭來,警惕地盯著我們。
「老哥別緊張,」一個比較善于交際地親兵已經走了上去,「我們一行也是路過,想進去避避雨罷了。」
「避雨?」粗壯漢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們幾眼,斷然說︰「不行!這地方我們已經佔了,找別的地兒吧!」
這話一出,我們一行的十余親兵個個變色,若非克雷迪爾在場只怕有人已經罵了出來——這廝也太蠻不講理了!
「這位朋友,」克雷迪爾上前一步說,冷冷地說,「這教堂也不是你家開地吧?」
粗壯漢子一臉不耐煩之色,真要喝罵,卻被克雷迪爾雙眼一瞪,不由自主連退三步,愣愣地站在那里,罵人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不敢講出來。